图赖和鳌拜各有优点，前者非常谨慎，鳌拜虽然勇猛质朴，却不失猎人一般的狡猾。

阿济格深知这两人的特点，衡量之后，命图赖率五千骑堵住明军的北路。

只要不出差错，明军在夜里将没有逃出生天的机会。

“吴三桂部虽然人数多于那支古怪的明军，但不足为虑，两三千骑兵足以将其打垮。至于火器犀利的明军，为数太少，鳌拜领军死冲上去，和他们缠斗一团。那一点人，我军一人抡一把腰刀就砍灭了。”

阿济格昂然抬头，眼眸冷得深夜的野狼，大声喝道：“剿灭明军兴旺的火种，就在今夜，图赖领兵插向东北方向，大军加速！”

得到命令，图赖当即领着五千骑，披星戴月，插向东北向的海岸。

“豪格与多铎骄纵轻敌才招致大败，本王岂会重蹈他们的覆辙？”阿济格冷然一笑：“我大清虽然遇到一点小挫折，但以往也经历过很多场血战，每一次都是凭借血勇拿下了战局。”

“我大清如今的局面，是旗勇武子弟拿命换来的。睿亲王已经下了必杀令，那支明军必须灭除，本王今夜就在完成任务，将他们的脑袋一颗颗的提到睿亲王面前。”

“才三百来骑，就能搅得我大清后方天翻地覆。如果任凭他骄横下去，壮大到几千上万人，我大清各旗会被打得千疮百孔。”

“所以，今夜之战，无论死多少人，本王绝不收兵，直到杀光明军，砍掉最后一颗脑袋！”

阿济格直起腰身，拍马即便，盯向海岸的目光异常冷厉。

“王爷，对方兵少，而且据说重盔甲异常坚固，弓箭伤不了，除了悍不畏死的冲阵，没有其他更加有效的法子。”鳌拜面色凶厉，咬牙道：“奴才愿当先锋！”

“不，本王先让蒙古骑兵冲上去，拿下最好，即便一时拿不下，也能消磨明军的战意。”阿济格双眼闪出一抹冷芒，厉声道：“传令，伊拜、布彦岱加速前进，率蒙古骑兵作为先锋，扫灭明军。”

得到命令的伊拜、布彦岱勒令蒙古骑兵加快了行军速度，但是夜晚行军不大方便，速度比起白天总要慢上许多。

等他们冲到明军两里左右，原先靠向旧码头的运粮船纷纷起锚离开，明军慌不择乱的往北方撤退，乱糟糟的呼喊声在夜里格外刺耳。

“哈哈，明军发现大部骑兵追过来，还没接战，就吓得屁滚尿流逃跑了。”伊拜笑得身体发颤，原以为蒙古骑兵要送掉一批，现在看来明军也就那点胆子。

偶尔袭扰几下，真的对上清军和蒙古骑兵大部队，还是落荒而逃。

“速度追击，北面有图赖堵着，明军逃不掉。”布彦岱笑眯眯的命所部加快速度。

夜色中，但见蒙古骑兵黑压压的往北面汹涌追击。

要不是发现有机可趁，蒙古骑兵和清军都不愿夜战，风险太大，搞不好全乱了套。

这一点，明军也面临同样的局面，但是天策军的阵容比吴三桂部齐整多了，领头在先，撤退不慌不忙。

夜里作战的好处，崇祯早有预料，此时更加笃定这是个机会，因为清军在夜色中根本看不出明军的撤退详情。

恐慌的退兵，无论怎么掩饰，都容易暴露出畏敌、诈败的迹象。

而此时明军全将火把扔了，黑灯瞎火的，在夜色中只剩下黑压压一片，清军将领再有眼力也看不出具体情况。

往北面行进两里，大队清兵堵在前方，点点火把映照着，阵势看起来着实惊人。

孙传庭望着清军，沉声道：“建奴从北面堵到西侧，长约半里，阵容很有厚度，直接冲破是有难度的。”

“给他们制造混乱，总有薄弱点让我们突破过去。”崇祯眯着眼睛，冷然道：“我先过去射杀敌将，建奴的指挥就乱掉了。再让吴三桂部大喊皇上快逃，建奴激动起来，会全往吴三桂那一带死冲过去，阵容更加混乱，薄弱点很容易找到。”

“乱中寻觅机会，夜里本就容易混乱，乱上加乱，今夜注定打个乱仗了。”孙传庭哈哈大笑，命传令官去告知吴三桂。

崇祯则带着申甫、柳如是，纵马前行，找到一块隆起的土坡，面朝清军大队人马，下马端枪。

距离大约二百五十步，不远不近。

柳如是眼神敏锐，盯着清军号旗道：“建奴主将一定在大纛号旗那边。”

夜晚指挥全靠擂鼓、鸣金和号旗，其中号旗更是核心，周边必须明亮，主将不可能远离号旗，否则指挥失灵。

崇祯抬头看过去，火把最密集的位置，清军大纛招展，一名身穿重金甲的将领隐约可见。

若在平地，拿线膛枪很难射击那主将，前面堵了五六层人马，但是在突破上可瞄准射击。

“瞄准那家伙，一道齐射。”崇祯拿手遥遥指向重金甲，将枪托抵在右肩，定睛瞄准。

紧接着，柳如是和申甫半跪着瞄准。

而在清军那边，负责堵截的图赖发现明军黑压压的靠近过来，逼近到了一里半左右，对旁边的甲喇章京锡翰道：“吴三桂是个狡猾的家伙，有机可趁才敢袭扰，如今发现被包围住了，就想溜掉。”

“吴三桂悍勇之名，也是浪得虚名，给自己增点颜面荣光罢了。”锡翰冷冷的笑道：“一触即溃是明军的拿手把式，这吴三桂还没接触，就已经溃了。”

图赖谨慎的说道：“虽然明军糜烂，我军还得稳扎稳打。据睿亲王说，那支古怪的明军由孙传庭统领，此人不像个脓包。”

“那也是对明国的流寇而言，和我大清战骑相比，孙传庭全靠火器，真正的军力也就那样。”锡翰嗤笑一声，兴奋的说道：“我军人数的优势，足以弥补火器的劣势，只要等着他们进入罗网，直冲过去，明军那么点人，近战必垮。”

清军三面合围之势，已然形成，图赖即便谨慎，也对胜利有了九成把握。

不过让他意外的是，吴三桂部那边传来乱哄哄的叫声。

“他们在说什么？”图赖问道。

熟悉汉话的锡翰露出奇怪之色：“大叫着，皇上快走！”

“什么意思？明国皇帝在这队军中？”图赖纳闷了：“这不可能吧？明国皇帝出了名的窝囊废，只敢藏在宫中，谁想出宫大臣们就把他拦住了，怎么会在这支军中，到了松锦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