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柯在里屋看剧本。
外面的客厅,陶涛、白慧慧、吴新垣和王宏强已经坐好位置,准备打麻将。谦哥和章爸坐在旁边一边观战一边聊天。
楚清秋也就顺势坐在吴新垣后面。
章爸做为美术老师对楚清秋刚才交给章柯的东西比较感兴趣,因为他看到里面有一些素描。
“你刚才给章柯的东西是新的剧本吗?我看又有素描。”章爸一边喝茶一边问道。
楚清秋点点头,道:“是的。一个新剧本,”
“章柯也学过美术,可比起你来,他的素描差远了。不过他最近在家里也琢磨着一个剧本。”章爸道。
白慧慧打出一张东风,道:“秋儿,你又鼓捣出一个剧本?”
楚清秋道:“就是在强子家时我说过的那个。”
“这么快?”白慧慧诧异地道,“你这两天不是一直跟着我们玩吗?什么时候写出来的?难怪大家叫你快枪手呢?”
楚清秋苦笑了一下,道:“不是详细的剧本,是剧本大纲和一些重要片段,还有一些人物的素描。晚上的时候写写画画就搞定了。”
白慧慧道:“你这身板真够可以的,又要写剧本,又要……”
她打住不说了,这儿还有长辈在,可不兴瞎说。
王宏强道:“三哥,你真写出来了?”
楚清秋点点头,道:“还有待完善,回头强子你也看看,另外好好揣摹下这个人物。我觉得这个角色对你的演技来说是一次磨练和提升的机会。”
王宏强是热爱表演的那种人,当即重重地“嗯”了一声。
章柯躲在屋里看着楚清秋写下的东西,又翻着那几张素描,越看心中越是受到震动。
同窗同宿舍几年,他承认楚清秋是有才华的,但他擅长写各种电视剧和商业电影的剧本,可是什么时候他连这么深刻的剧本都能写得出来了?要知道当初文学系四大才子中,楚清秋得的是“快”与“杂”字,论“深刻”自己才是当仁不让。
可现在手上这个剧本,自己暂时绝写不出来。
“秋儿这是悄悄进化了啊。”章柯在心里吐槽道。
对章柯来说,这是一件好事。因为一个导演是不会嫉妒一个编剧如何牛逼的。
但这也是一件烦心事。因为楚清秋的剧本总是那么特殊。
光看这个剧本,章柯有一种立刻把它拍出来的冲动,可是再翻翻那几张素描,这冲动就立刻淡了一大半。
通过《站台》合作过程中的了解和眼前的这几张素描,章柯知道这个故事在楚清秋脑海里多半已经有一个大致清晰的样子了。
在拍《站台》时,章柯就有一种感觉:自己只是把楚清秋脑海里的那个电影拍了下来而已。
倒不是说楚清秋是戏霸,章柯也不会允许自己镜头下的演员是戏霸。楚清秋只是经常会提意见,而且他也从不会逼你接受他的意见。他只是说要不拍出来比较一下,哪条好就用哪条。结果按他的意见拍出来的镜头,一比较效果确实要更好。
这就很无解。
现在仅从眼前的素描来和剧本中一些详细片段看,自己如果接下这部电影,只怕还会有这种感觉。
合着自己只是楚清秋的工具人啊。
章柯有些沮丧。
“秋儿,你来一下。”章柯招呼楚清秋进来。
其他几人知道他俩要就剧本交流意见,就玩自己的。
楚清秋来到里屋坐好,向章柯道:“怎么样?这个故事很棒吧。而且强子来演再合适不过,对他的演技是个考验也是个提升。”
章柯看到楚清秋这么兴奋,心里话反而不知如何开口。
楚清秋察觉到章柯的异样,问道:“怎么了,剧本有问题吗?”
章柯道:“秋儿,你想不想当导演?”
不明白章柯为什么问这个问题,楚清秋道:“不想不想,当导演太操心太累。”
章柯道:“其实只要选好工作人员,让他们各司其职,导演也没你想像的那么操心那么累。”
楚清秋慢慢看了他一眼,道:“你不想拍这部戏?”
章柯笑了,道:“要不大家都说你聪明呢。这部戏是好戏,但怎么说呢?秋儿,是兄弟我就不和你打马虎眼了,有什么我就说什么。我觉得拍你写出的戏一点都不过瘾,这让我做导演的快乐减少了一大半啊。”
“不过瘾?为什么?”楚清秋道。
“你看,你不只写了一个剧本,你连人物造型、人物表情、人物的动作细节全都设计好了。我来执导也只是把你这些设计拍出来而已,所以不过瘾,你明白吗?”
楚清秋哑然失笑,敲了敲额头。他明白了,就像上中学的时候,有的同学很乐意有答案可以抄,有的同学则宁愿自己吭哧吭哧思考半天,然后解出那道难题。因为这样解题带来的快感和幸福感是巨大的,远不是抄答案能比的。
楚清秋收起桌面上的剧本和素描,道:“明白了。本来我和强子都最信任你。不过这也不怨你,我们再找人就是了。”
章柯伸出手按住文件袋,急急地道:“这么好的本子怎么能随便给外人呢?别怪哥们说话自私,这要是给外人也太便宜他们了。”
楚清秋嘴角露出一丝笑,道:“那你来拍?”
章柯缩回手,靠在椅子上,道:“别。我现在也正琢磨一个本子呢,已经有大致模样了。而且我已经拍了三部小县城的戏了。这第四部戏我想拍拍大城市。秋儿,听我说,你来拍吧。做导演,你绝对可以的。”
可以是可以。楚清秋有这个自信,但没必要,他真不在乎这个虚名。
看楚清秋也很坚决地不愿做导演,章柯冒出一个想法,道:“你要实在不愿做导演,其实我们自己人中还有一个人可以选择。”
“你说谦哥,不行不行,《疯狂的石头》那种电影他拍得来,这个本子谦哥拍不了。”
兄弟之间,说话倒也不用假惺惺的虚伪客气。
章柯摇摇头,道:“我不是说谦哥,我说的是学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