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东衍已经习惯了楚楚的冷漠，他现在已经能做到无视她的‘不待见’，死皮赖脸地缠着她了。就如当初她不让他这么破费，每天送吃的给剧组工作人员，结果他深情款款地来一句：“我想收买他们，至少让他们看在我这些吃的份上，不欺负你。”楚楚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拿他无可奈何了。

但的确因为贺东衍每天准时到达的盒饭，剧组里的人对她都很友好，百般照顾优待。

高升走了过来，先跟贺东衍打了招呼，才问楚楚要不要参加杀青宴。

刚说完就收到贺东衍的眼刀子，他咳嗽一声，笑道：“不来也没关系，你陪着贺总吧，忙了这么多天，也该陪陪他了。”

说着就推着两人离开，那热情的模样，活像撮合男女的媒人。

贺东衍满意地牵着楚楚上车离开了。

“我们先去吃饭，你不是最喜欢尚云轩的红烧狮子头吗，我带你去吃，然后……”

“贺东衍。”楚楚打断了他的滔滔不绝，低头看着怀里的玫瑰，鲜艳欲滴的花朵沾着露珠，浓烈的花香溢满整个车厢，“我们在一起好像大半年了。”

贺东衍话音一顿，“准确说，是八个月零五天。”

楚楚：“也该腻了吧？”

车内的气氛随着这句话瞬间凝滞，前面的司机战战兢兢地盯着前面的路，眼神都不敢飘的，生怕祸水殃及池鱼。

贺东衍的声音变冷：“你什么意思？”

楚楚鼓足勇气抬头去看他，“我们也该结束了。”

“停车。”贺东衍对司机说道，司机急忙踩了刹车，又听后座的男人一声冷硬的命令，“下去。”

司机知道贺东衍指的是自己，也不多话，当即打开车门出去了。

彼时车子里，只剩下贺东衍和楚楚两人了，贺东衍看着面前眼神清明坚定的人，心脏一痛，他还以为日久见真情，总有一天她回头看一看自己的，可他忘了，这个人，没有心。

“夏楚楚，你把我当成了什么？”这声质问，他的声音都在颤抖。

楚楚抿抿唇，回答说：“金主。”

“呵。”贺东衍冷笑一声，“总是分得这么清楚，那你觉得我对你呢？”

楚楚眸光一颤，“我……不知道。”

“不知道？”贺东衍捏住她的下颌，迫使她直视他的目光，“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你觉得电影拍完了，就没有了后顾之忧，想要清清白白地走是吗？”

“夏楚楚，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楚楚掰开贺东衍的手，她别过头，说“我不是你的奴隶，我有权利离开。”

贺东衍的眼眸暗沉，黑色的瞳孔里仿佛很平静，又仿佛正酝酿着一场****。

“你有离开的权利，我也有不让电影上映的权力。”

楚楚握紧拳，她深吸一口气，缓声说：“你不会的。”

贺东衍嗤笑：“你凭什么觉得我不会，凭我喜欢你？”

楚楚脸上的神色不变，没有自得，也没有惊讶。

贺东衍双唇紧抿，脸上忽地露出轻蔑的笑意，说道：“你自己都说过，你这样的人，在我的圈子里，只是拿来玩玩，哪儿来什么认真？对你千依百顺，不过是还没玩腻，等我玩腻了，你又算什么东西？”

楚楚的身体一颤，不光是身体，心也在颤抖。

他说的不是真的，好感度已经到95了，他不可能对自己一点喜欢都没有。

楚楚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这么对自己强调道。

贺东衍看着楚楚的反应，心脏传来尖锐的疼痛，但他面上却不显一分，仿佛毫不在意。

他说着最难听的话，只为维护在她面前最后一点自尊。

“所以……”楚楚的声音涩然，“等你玩腻了，我就能走了吗？”

贺东衍的拳在楚楚看不见的地方狠狠握紧，紧到青筋直爆，指甲都快陷入肉里，但他丝毫察觉不到痛意，只剩麻木。

“对。”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回答。

“我明白了，让司机开车吧，不是要去庆祝？”她直视前方，整个人都冷冷清清的，仿佛刚才他的侮辱不痛不痒。

车子重新启动，窗外的风景一闪而过，贺东衍说完那些话，心里却生不出一星半点儿的快意，他留住了她，也留住了自己的尊严，但为何心里却难过得要命。

以后无论他再怎么努力，她也不会再对自己心动半分了吧。

那些伤人的话语，如利刃，刺伤了她，也断绝了两人最后的可能。

吃完饭贺东衍就送楚楚回家了，其实他还准备了很多活动，但现在都已经用不上了。

车子开进小区，停在31栋楼下。

楚楚下车后，车子缓缓驶离，车内，在后视镜里，贺东衍看见楚楚转身走进楼道，经过垃圾桶时，把花丢了进去。

他掩眸，苦笑一声。

*

在《铁骨柔情》拍摄期间，楚楚也拍了好几个广告，不是什么名牌，但档次也不低，受众度很高，所以《铁骨柔情》官宣男女主角时，大多数人还是知道楚楚这个人的，但除了她少数的粉丝，其余的全都在喷楚楚不配当这部电影的女主，不配和秦振宇搭档。

虽然秦振宇发博@楚楚说楚楚是一个很努力很优秀的演员，和她合作很愉快后，恶意减少了不少，但却没有根除大众对楚楚的恶意。

戏虽然已经拍完了，但后期制作却还要花费很长一段时间，这部电影定档在明年大年初一。

所以在之后的一年里，楚楚在娱乐圈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玲姐看见网上那些评论，很是生气，但她生气过后更多的是担心，她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这些评论看过就过了，但楚楚是个才踏足娱乐圈的小姑娘，她看见这些，心里该多难受啊。

玲姐打电话过来时，楚楚刚做完瑜伽，她拿起一旁的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接起电话：“喂，玲姐，怎么了？”

听她的声音没有异样，玲姐微微放下了心：“网上的评论你看见了没？”

楚楚恩了一声。

“你别放心上，等电影出来后打他们那群人的脸。”

听见玲姐的安慰，楚楚笑了笑：“我没事的，他们也只有在网上攻击攻击我了，我不会在意。”

玲姐这才安下心。

然而事实证明，极端的言论往往会波及到现实，网上大部分黑楚楚的人顶多是嘲讽一下，却有一个论坛，里面全是咒骂楚楚的言论，甚至还有说希望楚楚去死的。

论坛里只有零星几个人，这个隐藏在芸芸论坛里微不起眼的论坛，在平凡普通中透出诡异黑暗的气息。

次日，楚楚出门晨跑，因为现在她在网上很红，虽然是黑红，但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戴了口罩。

冬天的清晨冷得彻骨，楚楚出来时身体抖个不停，但想到玲姐要求的体重，她最终咬牙坚持了下来。

在凛冽寒风中，一往无顾地慢跑，其实跑起来后身体满满变热，倒没有那么冷了，反而有一种通体舒畅的感受。

楚楚戴着耳机，听着旋律欢快的音乐，专注于跑步，没有注意到她的身后一辆停在路边的摩托车上，一个戴着头盔的人死死凝视着她。

伴随着音乐声，有“轰隆隆”的响声若隐若现，楚楚奇怪地蹙眉，那股声音越来越大，仿佛什么离她越来越近一般，她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下意识回头，看见一辆急速而行的摩托车朝她冲了过来。

楚楚的瞳孔一缩。

*

秘书拿着行程表向贺东衍报备今日的行程，九点有一个和乐天集团总裁的会面，十一点在金堂大厦有一个会议，下午两点……

贺东衍看了看表，八点二十分，他拿起放置一旁的西装外套正要穿上，桌上的手机就响了。

“贺总，夏小姐出车祸了。”

贺东衍愣了一瞬，旋即丢下外套冲出了门，身后的秘书急急喊道：“贺总，你去哪儿？待会儿的会议怎么办啊？”

赶到医院时，贺东衍打开门，看见的是穿着病号服，好端端坐在病床上，手里拿着一个红彤彤的苹果在削的楚楚。

他急剧跳动的心，终于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