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洲最美的是傍晚,火烧云映着岛上护岛大阵发出的五彩霞光,被云雾环绕的仙岛每日仅有短短几息会退去面纱,露出真实的面貌。
仙童早已遵照仙长的嘱托,将笼中的仙鹤放出。仙鹤最喜爱的就是围绕着山顶的玉醴泉飞舞,若是此刻在海上远眺仙岛,多是舍不得出声,恐惊扰这仙家福地。
而长玉跑遍瀛洲岛,方才在后山坡下的一颗仙果树下找到醉成烂泥的信杵天。
“老君,您怎么醉倒在这里了。”长玉见到烂醉如泥的信杵天,哀叹一声。
醉后的信杵天撕去了平时的伪装,双颊坨红,单腿蜷起,手中提了一小巧酒坛,斜倚在树下。外袍被他胡乱扔在一旁,长玉去捡起来的时候,还从里面抖出一只兔子。
这时的信杵天是最固执的,平时清醒还好,只是让人觉得看不透。醉后却是最爱拉着人比剑的,偏偏他辈分高,修为也出众,他们这些弟子哪里敌得过?是以每次信杵天醉酒,他们这些随侍都是万分头疼。
“老君,住在您偏殿的那位姑娘醒了,您不去看看吗?”长玉嘴里哄着,想将他扶起,他却是被扶着走了两步又滑倒在地。
这厢长玉在为自家老君醉酒而烦恼,那厢宋葳蕤却是已经醒来,靠在栏杆上小口小口的喝着仙侍送来的甘露。
这甘露是每日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射后,凝结了紫气的清露,可以驱除疲劳,修复暗伤。因着采集和储存不易,是以别说是在凡间了,即使是在仙界也并非一般仙界可以得到的。
但是宋葳蕤现在双手正捧了半碗,小口小口的抿着。
也不知是不是她多想了,她觉得这里的人对她的态度都怪怪的。所说之前是客气,那现在就是恭敬了。她正纳闷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就被远处走来的女子迷到呆滞。
来人是蓬莱岛主的爱女,人唤清瑶仙子。蓬莱出美人,这清瑶就是美人中的美人。曾有太乌山内门弟子,央求自家长辈向蓬莱求娶,被其妹差人打了回去。而清瑶也公开声明过,一心向道,没有心里去考虑儿女情长。这是表面上的说法,私下里流传的最广的版本是清瑶仙子心系瀛洲无色上尊。无色上尊是什么人?以媚法入道,一身媚骨浑然天成,别说是女子,便是男子也常常被他迷了去。后有无色上尊凡间历劫数世,踏莲飞升的美谈。他晋升尊主后便极少出门,清瑶仙子倒是常常借口论道上门叨扰。
明眼人一听就知蹊跷,什么论道?不过是清瑶为了一解相思之苦,又怕心上人不肯见她,是以想出的掩人耳目的说辞罢了。
清瑶摇曳生姿,踏着小碎步走近,有仙侍迎上去,客客气气的作了个辑。
“清瑶仙子安好。”长岐(gqi)微微弯了腰,行完礼后也是规规矩矩的看着自己的脚尖,目不斜视。
清瑶老远就看到宋葳蕤在这边坐着赏景,瞧着只是个凡人。但是因着不清楚宋葳蕤的身份,却也不好擅自开口搭话。
“你家老君可在?蓬莱的醉仙果熟了,父亲命我送了些过来。”清瑶身为仙界数一数二的美人,声音更是婉转动听。可惜这些仙侍见惯了信杵天的美色,对其他美人的抵抗力增强了不少。
长岐面无表情的回道:“谢过仙子惦念着我家老君,只是老君外出还未归来,清瑶仙子您还是改日再来吧。”
清瑶一噎,无色还未回来,就不能请她进去坐下等无色回来吗?每次这个长岐都好像是故意跟她过不去。心中万般恼恨,面上却是不显。
“那就麻烦你把这一篮子醉仙果交给你家老君。这醉仙果,咦,那亭子里坐着的是哪家的仙子?“
长岐嘴角一抽,明明老远就看到小姐在亭中坐着了,心里好奇的要命,还要装作刚刚发现的样子。怪不得老君对这位难得一见的美人也是不待见呢,真真是虚伪的可怕。
“那位是我家小姐。”长岐微微一笑,带了丝神秘感,“老君还没有对外宣告,相信仙子您也不会对外宣扬的是吧?”长岐眨了眨眼睛,丝毫没有理会清瑶已经僵硬的面部。
“这是,无色上尊的,女儿?”清瑶觉得有什么事情好像超出了掌控。她心仪无色后,就在暗地里提防她人觊觎。竟还有漏网之鱼?如今他的孩子都这么大了。
清瑶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想法愈发不受控制起来。她若是将来与无色成亲,结为道侣,岂不是要做人继母?她堂堂蓬莱的大小姐去给人做继母,岂不是教三界耻笑!
不得不说清瑶有些想多了,且不说无色修的媚功虽是以魅入道,此生不能与人有首尾,否则功力再难精进。而且,无色对清瑶这种心高气傲的大美人向来也是不屑一顾的,对她也是一向能躲就躲。若非看在她是蓬莱的大小姐,早就不知道被戏弄多少次了。
长岐笑而不语,但是在清瑶看来,是教她猜中了。
“那,那你们,夫人,岂不是个凡人?”清瑶咬咬下唇,还是觉得不甘心。
“回禀仙子,这个就不是长岐能够知道的事了。”长岐此时心里也是有些不耐烦了,他家老君明显对清瑶没有那个心思,明里暗里拒绝了多少次?这清瑶仙子还是一直纠缠不放,真真是讨厌。
长岐不能知道的事?谁不知无色身边有长岐,长玉两个仙侍,最是得他心意。长岐这话分明是在讽刺她多管闲事。清瑶听出长岐话里的意思,又羞又恼,气得涨红了脸。
“哼!”清瑶将手中编织的精美的果篮重重塞到长岐怀中,狠狠的瞪了眼宋葳蕤,唤来仙云架云离去。
宋葳蕤一直远远看着宫门外的动静,见那个貌美的仙子先是一脸娇羞,然后怔了一下,再到面色惨白,最后一脸羞愤的离去,连仪态都不顾了,不禁大感有趣。丢下手里的玉碗,拿过放在石桌托盘里的手帕随意抹了抹嘴巴,提着裙子就向长岐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