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这边，信杵天找到了几十年前埋在树下的美酒，正打算回去，却是偶遇了启源。第一次见到启源时，两人就打了一架，都是年少轻狂，也都是少年成名，谁也不服谁。昆仑四杰，君子剑，无回刀，慈悲掌，小药王。这君子剑说的是阮青城，无回刀说的就是启源了。

后来，东疆漓渊境动荡，启源领师门令带着师兄弟前往东疆平复妖兽动乱，不到一月便大败妖族，昆仑无回刀启源之名真真是响彻下仙界。变故也是从东疆之乱开始的，说来说去，还是情之一字最绕人。

妖族以狐族为首，狐族向来不乏貌美之人，可启源偏偏是被那长得只能算作是清秀的狐族小公主给勾得动了凡心。本来事情掩盖的好好的，可是问题就在于那狐族小公主其实还没有成年，族里也是早早定了要她化形为男子，日后好继承王位。可是自己家的储君都要被人拐走了，那还了得？妖族找上昆仑，适逢东疆之乱平定，昆仑摆了庆功宴，这人妖禁恋搞得在场的各门派高层尽知。

昆仑被迫下令将一直借口在东疆巡视的启源召回，启源接到召回令心神不宁，给自己的师弟，也就是阮青城送了信，说自己遭逢大劫，让他速来相助。可是在回昆仑的路上，就遭受了伏击。他甚至来不及救身旁的恋人，眼睁睁的看着她化为了飞灰。

他狼狈遁走，因为知道对方都是同门，几乎没有反抗，身上很快就挂了彩。在最狼狈的时候，撞上了阮青城。阮青城只来得及显出身形，甚至来不及扶住身形踉跄的启源，便被人从身后一掌击中，十成的掌力瞬间击碎了他的神魂。

他只来得及叫一声师兄，就从半空中坠下。

启源原本就在走火入魔的边缘，此时自家师弟的陨落再次刺激到了他，不再顾忌对方身份，他将阮青城的尸体绑在身后，一路杀到了昆仑山下。真正令他绝望的是，师门放弃了他们，甚至连同师弟也一起放弃了，他和师弟一起被逐出了师门。那天，阮青城的血将昆仑山下的石阶都一并染红了。

他人妖恋背弃了天道，可是阮青城呢？他是无辜的啊。说白了这些所谓的仙家正派，不过是一丘之貉。一念心魔起，启源坠入魔道。

自此昆仑四杰只剩双杰。

“我道是谁，原来是启源尊，怪不得隔着这么老远就闻到了一股子血腥味儿。”信杵天斜睨了启源尊一眼，说话也丝毫不客气。

启源抿唇，唇角上扬随意一笑，双手负于身后，半点不介意信杵天的挤兑。

“好久不见了。”

“谁跟你好久不见。”信杵天转过身背对着他，向前走了两步，避他如瘟神。

“也是，瀛洲的风吹草动，哪里瞒得过你的眼睛。”启源恍然大悟般说道，言语间全是戏谑。

信杵天年纪轻轻在下仙界已有此般盛名，不仅仅是广为人知的天生媚骨，还有一手鲜为人知，出神入化的探查术。可以说即使是清河上尊，也没有他对瀛洲那般了如指掌。

“你不也一样，瀛洲的事情，哪里瞒得过你的眼睛。”

“那可不同。”启源向前走了两步，与他并排站在栏杆前。“我知道的，可都是你想告诉我的。”启源侧头盯着他，勾唇一笑。

信杵天皱着眉回视，“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他可不信无缘无故的启源会来找他闲谈，他们的关系还没好到那种地步。

启源盯着他，一字一句，清晰道：“我要你送小侄女上昆仑山后，就回瀛洲闭死关，不至为灵后期巅峰不出。”

信杵天真真觉得启源此话可笑，“本尊何时闭关，闭什么关，干卿何事？”

信杵天一甩衣袖，若不是看在他是阮青城师兄的份上，他是半点都不想理他。

启源心知这是强人所难，不知是怎么想的，被信杵天这么一顿讥讽，竟也毫不生气。

“这下仙界的天，要变了。”启源伸手拍拍信杵天的肩，“早日离开这里，去上仙界，可没什么坏处。”启源说完放下手负于身后，“我知你为何放慢了修炼的速度，你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启源微笑着。

信杵天嗤笑，“本尊再重复一遍，干卿何事。”

启源轻笑，“这个机会，来了。”

信杵天闻言脸色一变，还未开口，启源伸出食指放至唇边。

“嘘。”

“机会是来了，待到事发，当年参与了围剿的下仙界中的那些名门正派，一个也逃不掉。”启源说完便仰头大笑，这么多年的布置，他从仙堕魔，爬到了如今的位置，为的不就是这一刻吗。

“我不允许有人坏我的事，你的存在实在是一个巨大的变数。”启源举起手中的无回刀，轻声细语的威胁。“最好到时无人阻我，否则，神挡杀神，魔挡，杀魔。”

启源说完大笑着转身离去。峰顶的风吹过，更显得他身影干枯。这么多年，所有的人都变了啊。

信杵天一向肆意，不下笑容的脸此刻已然紧绷。他知道启源什么意思，他不会放过瀛洲。看来当年清河上尊拦下那封信，终究是被他记恨上了。

可是他都没怎么，启源又凭什么指手画脚。阮青城无辜被害一事，若真要论个子丑寅卯来，首当其冲就是他。

若非是为了救他，阮青城又怎么会抛下妻女回到下仙界。说来说去，不过是因果循环。如今启源执念如此之深，不过是因为不敢面对现实罢了。就算是他屠尽那人满门，他自己也难辞其咎，阮青城也回不来了。

信杵天握了握拳，终究是恨恨地对着空气来了一拳。

他最好别把主意打到瀛洲和葳蕤身上，不然，他必定不会袖手旁观。

四周渐渐亮了起来，他抬头看了看渔村的方向，隐隐透了股邪气。想起被自己扔在渔村的宋葳蕤，暗道一声不好，也没再停留，御剑向渔村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