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树虬扎,繁茂的枝叶挡住了稀疏的阳光,略显荒芜的道路便藏在这些密林之下。
时间虽是晌午,但光线特别黯淡,加上时不时闻见的陌生怪叫,孤身行走在这样的道路上,难免让人心里充满不安。
犹如行走在黑暗之中,强烈的压抑感一直挥之不去,总觉得身后尾随着某样东西,忍不住扭头去看。
方澈已记不清自己的扭头次数,但频繁扭头并不能消除他心中的不安,越往深处走,那种令人汗毛直立的感觉便越强烈。
一阵急风掠过,盘旋尖锐的呼啸声让方澈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使他身不由己地停了下来,竖起耳朵向四周快速环顾。
所幸的是,四周并无异常之处,所见皆是道路两旁盘根错节的参天老树,而这条荒芜的道路便蜿蜒其中。
鼻尖沁汗的方澈深吸一口气,平复一下紧张的心情,嘀咕着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一条陌生的荒道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简直进退两难。
但幸运的是,时间大约过去两三个小时,风平浪静的,方澈并未遇到任何凶险,所以他已经从当初的惶恐无措之中逐渐平复下来。
但他现在还是接受不了,简单的魂穿,没有任何理由,他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荒山野岭。
要不是因为有穿越者的这个身份,他可能会在惶恐无措之中崩溃,因为这片密林怎么看都危机四伏。
茫茫的密林遮天蔽日,置身于此,根本不知道它的覆盖面积有多大,也不知道身处何方,能不能走出去都是个问题。
方澈尝试着爬上树端,但爬上去后便后悔了,一望无际的密林延伸至天际,基本断了他短时间内能走出这片密林的念想。
看样子没十几天根本走不出去!
哀叹的同时,方澈意识到自己还面临着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食物的来源。
在崎岖蜿蜒的山路行走多时,再加上初来乍到时的精神紧绷,方澈身心俱疲,现在的他已开始乏力,饥饿感逐渐袭来。
当然,山深林厚,生活在这里的鸟兽自然不在少数,所以方澈才会听到那么多的陌生怪叫。
这些鸟兽都可以充当食物,前提是方澈能够捕捉到它们,不被对方当成口粮。
但对于手无缚鸡之力的方澈来说,估计也只有傻孢子这类动物不会为难他了。
所以,他现在只剩下采摘山间野果充饥这一个选择。
但采摘野果也并非想象中那般容易,方澈寻找了半天,愣是没有发现任何可供使用的野果。
他最后累得靠在一颗大树下,丧着一张脸,听着腹中时不时传来的咕咕声。
现实很骨感,荒野求生的技能并非每个人都具备,穿越也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方澈呆愣愣地扬起自己的右手,开始审视他现在的身体。
手掌肤色很普通,但五指修长,从皮肤状态来看,这具身体的年龄应该不会超过二十岁。
个子也比方澈穿越前略高一点,一米八的身高应该有,身材瘦削,多半是个书生。
可惜的是没有镜子之类的东西,没办法看见自己的脸,也不知道能不能靠脸吃饭。
这具身体身着古装,穿着一套劣质的粗布灰衣,长发随意扎束,浑身上下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显然没有显赫的身世,方澈的纨绔子弟梦也随之破灭。
更恼人的是,这具身体只是一个躯壳,甚至都没有给方澈留下任何记忆,致使他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
前途堪忧咯。
饥肠辘辘的方澈叹了一口气,歇息了一阵便站将起来,拖着疲惫的身子继续寻找野果。
没有食物肯定是不行的,最起码不能饿死在这,而且这片密林的情况暂时未知,天黑之后可能会有觅食的猛兽出没,他也需要找个安全的藏身之所。
但这具身体太过瘦弱,望着道路两旁繁茂的植被与荆棘,方澈力不从心,在体力透支严重的情况下,不可能冒险去难走的地方。
除了沿着这条荒芜的路径往前走,他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
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天无绝人之路,还是继续往前走吧。
有句话说的很对,其实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有道路则说明有人迹,或许半途能碰上一两人也难说。
这一整个下午无疑是漫长的,方澈的神经丝毫不敢松懈,除了需要时刻堤防周遭的变化,他还忍受着饥饿的煎熬。
‘这位仁兄啊,你没事跑来这深山野林干嘛,脑子坑多么!’
方澈在心里骂骂咧咧,一整个下午,他都一无所获,不仅没有找到任何可以果腹的东西,就连水源都没有找到。
更可怕的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天色渐暗,夜幕低垂之后,密林之下已经基本看不清东西了,只有幢幢的恐怖黑影。
身心备受摧残的方澈只能躲在一颗大树下,虬扎的树根盘踞形成树洞,他便安静地躲在里面,饿得有些胃疼,有气无力。
对于他来说,其实饥饿都算小事,可怕的是天黑之后,那些起此彼伏的怪叫与嘶吼。
每一声怪叫与嘶吼背后,都可能是要他性命的存在。
某些怪叫就像孩童在哭,声音惨切,时远时近,虚无缥缈,配合上周遭窸窸窣窣的骚^动,方澈喘气都只敢轻轻地喘。
有好几次,有身形彪悍的影子从树旁经过,方澈甚至都能听到它们鼻子轻嗅的声音。
他一度以为自己把某个猛兽的巢给占了,恰逢猛兽归巢。
纵然疲惫不堪,方澈也睡意全无,身体紧贴树洞,握紧一根捡来防身的棍子,树洞外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使得他的神经高度紧绷。
他瞪大眼睛看向洞外,月色零碎地投进密林之中,在雾气中显得更加凄迷,摇曳的黑色树枝如同无数魔手。
这一夜晚的时间尤其漫长,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煎熬之中度过。
随后密林间温度开始明显的下降,变得阴冷异常,方澈不得不抱着身体,裹紧单薄的粗布灰衣。
时间逐渐推移,临近后半夜的时候,这片密林总算安静了不少,怪叫声只是偶尔出现,频率越来越低。
紧绷的神经慢慢松弛,然而方澈并不敢就此睡去,毕竟他的神经还不够大条,谁也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
也就在方澈神经松弛之际,温度似乎陡然间阴冷了几分。
方澈打了一个哆嗦,就像站在突然把门打开的冰箱前,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几乎同一时间,树洞外的枯叶被一阵长风卷起,发出沙沙的声响。
这阵突然的异动使得松弛的神经再次紧绷,方澈心跳顿时加速,祈祷着千万不要有事情发生。
方澈往树洞里面轻轻挪了挪,尽量避开洞口的视线。
那阵长风一直在持续,越来越多的枯叶被卷起,连树洞内的枯叶也概莫能外。
被风卷起的树叶从方澈脸上摩挲而过,简直就像被什么东西摸脸调^戏了一样,使得方澈头皮发麻。
方澈心里不停默念,南无阿弥陀佛!
接着便传来一阵诡异而又缥缈的铃声!
南无阿弥陀佛。。。我信你个鬼哦。
方澈确认自己没有听错,心脏紧缩了一下,深夜荒道上的铃声不绝如缕!
除了诡异的铃声,沉重而又整齐的脚步声也随之传来。
似乎有很多人迈着统一的步伐,正不断地靠近方澈藏身的树洞!
每响一次脚步声,诡异的铃声便震颤一次,重新发出一串连绵不绝的魔音。
卧槽。。。是人还是鬼?
因为心跳越来越快,树洞内的方澈死命捂着自己胸口,怕极了外面能听到他扑通的心跳声。
方澈不断调整自己的呼吸方式,以求压制住自己失控的心跳,但这些都是徒劳,心跳根本不受控制,手掌与后背也在冒着冷汗!
铃声与脚步声越来越近,这些声音似乎拥有诡异的魔力,使得方澈的心神仿佛与之产生共振,震荡起伏。
意识仿佛正从躯体中剥离,心跳越来越模糊,体表感受到的阴冷也越来越弱,一阵漂浮感油然而生,同时视觉也变得敏锐清晰,可以穿透物体。
这一连串的变故让方澈的小心脏受不了了!
这是要干嘛!魂被遛出来了?
视觉穿透狭窄的树洞,使得方澈在凄迷的月色中看见一座玄黑的八抬大轿,四角各悬坠一串鱼形铃铛。
轿身通体玄黑,覆盖着黑色的鳞甲,轿顶则镂空雕刻着各种魑魅魍魉图案,垂下一段段的黑色绳结作为流苏。
大轿的门与两侧的窗口没有任何的遮挡,但没办法看见里面的空间,里面只有一片令人目眩的虚无。
抬轿的八人体型身高一致,动作一致,身穿洁白无瑕的羽衣,黑长头发散落在肩膀上,看体型应该是男人,但无一例外,方澈根本看不见他们的脸!
卧槽。。。这应该不是人了咯!
诡异的八个无脸男抬着玄黑大轿,漂浮在离地一尺的虚空中,但踏起的脚步声却清晰传来,越来越近。
我没看见!我没看见!
方澈拼命地想闭上眼睛,却发现自己的视觉也已不受控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恐怖的八抬大轿逐渐逼近!
特么的。。。没看见我!没看见我!
即使意识似乎已经和躯体剥离,方澈也能感觉到身体正在颤抖,半夜三更的,这特么太吓人了!
漂浮的无脸男们抬着大轿,正一步步地向树洞靠近,踏起的阴风舞着地上的落叶,方澈祈祷着它们只是路过的。
我前世没造孽没冤仇,别来找我,我只是个敲代码的!
方澈心悸胸闷,拼命地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早已在心里歇斯底里地大喊:
遇到凡事不要慌,先把手机掏出来发个朋友圈……
但是,这些统统没有用啊!
窒息感猛烈袭来,双眼发涩,似乎有什么东西从眼角迅速滚落……
到了最后,漂浮的无脸男们抬着大轿正对着树根洞口,忽然齐齐单膝跪下!
而敞开的大轿之门正对着方澈,轿内大片的虚无迸发出来的眩晕感瞬间使他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