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启延偏头看了看坐在副驾的晏姝,小姑娘捧着手机“哒哒哒”打字打的十分欢快,嘴角还挂着甜甜的笑。
又是在跟谁聊天,笑的这么灿烂。
对他怎么就没个笑脸?
霍启延的食指有些不耐烦的敲击着方向盘,最后还是忍不住问:
“你晚上要去谢家?”
晏姝听到霍启延冷不丁的发问,跟贺卿卿拌嘴的笑脸还没有收回,就转头看向他。
“嗯?”
一双桃花眼笑得好像弯起的小月牙。
好乖。
霍启延被这笑容恍了眼,左手握拳抵着嘴轻咳一声回过神来,避开她的视线看向前方。
耳尖却是有一点点发红。
“你晚上要去谢家吗?”
“对呀,谢奶奶喊我去吃个饭。”
“嗯。”
“你和谢暄还好吗?”
霍启延这个问题问的晏姝莫名其妙,她和谢暄能有什么好不好的?这么多年一起长大的人,他们俩又不会打架?
晏姝奇怪的看了看霍启延,迟疑半晌之后回答:“我们一直挺好的啊。”
得到这个答复的霍启延没再说话,但车内的气温气压骤降,紧绷的下颌昭示着主人的心情并不美好。
敏感的发现霍启延心情不好,但晏姝却不知道自己又说错了什么得罪了他,只能略带委屈的静静的往车窗边靠了靠,免得再做什么让他不开心。
余光敏锐的捕捉到晏姝往车窗边靠的动作,霍启延的脸更是黑了不少。
一提到谢暄就等不及的要跟他拉开距离了?
两人一路上再没有任何交流。
一路上的低气压让晏姝几乎喘不过气,更何况她本来就捉摸不准霍启延对她的态度,车停稳后,迫不及待的就想开溜。
霍启延眼疾手快直接锁上了车门。
晏姝打不开车门,一脸茫然的转头看向霍启延,一双眼睛黑白分明,透露着不解。
“霍总还有什么事吗?”
霍启延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女孩,眼眸深深看不出情绪。
“晏小姐不会说谢谢吗?”
“…谢谢霍总,给您添麻烦了。”,晏姝抓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呐呐的道谢。
看着眼前乖巧的女孩,霍启延却是一阵没由来的烦躁。
晏姝看霍启延没理她也没想给她解锁车门的意思,还以为是自己不够诚恳。
顿了顿继续说:“真的很感谢霍总昨天晚上的帮助和照顾,没有您我可能真的要出糗了。”又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裙子,“这个衣服…我把钱给您吧?”
霍启延听着这客套的场面话感觉自己都要被气笑了。
跟他装不熟的样子真的能把他气的牙痒痒。
他嘴角一扯,“晏小姐觉得我差你这点钱吗?”
晏姝被他的话说的一愣,怎么更生气了。
“那您…”
“晏娇娇。”,话还没出口便被霍启延打断了,“你现在跟我装不熟是不是太晚了?嗯?”
“你昨天抱着我要我带你回家你是忘的一干二净了?”
“昨天如果不是我遇到你,你是要跟谁说这种话?”
“刚从一个男人家里出来就要去另一个男人家里吃饭?”
“能不能做点让人看得起你的事情?”
霍启延眼尾带着红,幽深的眸子翻涌着阴郁之色,积压已久的怨气近乎疯狂,咄咄逼人的话语让晏姝的小脸血色尽失。
他是这么想她的?
晏姝很想开口说些什么,她想解释,却在此时失了声。
是了…她从来在他眼里就是不堪的。
可明明早就知道的事情,为何还是会那么难过。
霍启延看着眼前的人眼眶被他骂得通红,突然就失了语,懊恼自己没控制住情绪的出口伤了她,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挽回。
这是他们这么大,霍启延第一次对着晏姝发脾气。
晏姝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睁大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霍启延,试图不让眼泪掉下来。
两个人狼狈相望。
她张了张嘴,寻回了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
“你说完了吗…说完就让我下车。”
霍启延垂下眼没有再和她对视,只是认命的按下了解锁的按钮。
晏姝的泪珠在她转身低头开门时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一双小手颤抖着摸索着打开车门,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被楼梯绊了一跤,顾不上擦伤的膝盖就起身往楼里跑。
身后的男人猛的一砸方向盘,鸣笛声划破天空。
-
回家后的晏姝拉上所有的窗帘,浑身就像脱了力一般把自己摔在沙发上,隔绝了阳光的黑暗房间就像给了她一个肆意宣泄情绪的安全屋。
眼泪在黑暗的世界里滴落的声音格外清晰,从心发散到四肢的密密麻麻的疼痛让晏姝忍不住的蜷缩起了手脚,以寻求一种暂时的安慰。
“能不能做点让人看得起你的事情?”
霍启延带着怒气的声音宛若撞钟般轰鸣在晏姝的脑中。
心里闷闷的疼,身上也疼。
身上的刺痛让晏姝慢慢坐了起来,这回来一路上跌跌撞撞,膝盖摔破了,手肘磕的淤青,手掌也擦破了皮。
她就着从窗帘缝隙透进来的细碎光亮,摊开手掌,白嫩细腻的手掌上渗着血丝,还混着一点灰尘,膝盖上的伤口也还在往下细细的流着血,黑黑红红,看起来好不狼狈。
扶着沙发扶手,晏姝慢慢站起身,右腿膝盖的伤让她走起路来有些一瘸一拐的。
简单的清洗了一下伤口,晏姝坐在椅子上给伤口涂碘酒消毒,她从小怕疼,碘酒的刺激和心里的委屈让她忍不住又红了眼睛。
处理完伤口,满头细汗的晏姝靠在椅背上像个被放了气的皮球,瘪瘪的毫无生气。
她拿起手机,犹豫着给谢暄发了消息,说自己身体还是不太舒服,改天再去家里吃饭。
谢暄回的很爽快,还询问她需不需要他带点吃的回来。
晏姝拒绝了,她并不想让人看见自己如此混乱又狼狈的样子。
在椅子上呆坐了许久,晏姝站起来去酒柜里扒拉了一瓶红酒,说不上是有什么好味道,只是她觉得清醒着想到霍启延那些话太过痛苦,总得喝点酒给自己解解愁。
一杯接一杯的下肚,昨夜的酒劲还没完全散去,晏姝醉的很快。
喝的越多,反而掉的眼泪也越多。
眼泪掉的很安静,顺着脸庞直到下颚,黑暗的房间里没人会发现她在哭泣。
晏姝拎起酒瓶晃晃悠悠的起身,走到储物柜前将那本牛皮相册从里面拿了出来,被贺卿卿夹在中间的照片顺势滑落在晏姝的手边。
封了胶的照片并没有被岁月染上颜色,照片上的三个小朋友笑的很是开心,左边的小男孩没有看镜头,而是侧着头笑着看向中间的那个小朋友。
晏姝伸手抚摸着照片,眼里闪烁着隐忍的水光。
她很想很想,能够回到那个时候。
晏姝拿着照片坐回沙发,喝的有些多的她开始变得有些昏沉,脑子里满满都是小时候那些回忆,好的,不好的,都是有关霍启延的。
她的童年,是霍启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