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毅准备听从许奉顺的建议，去找冥王问个究竟，他只知道生死簿里没有顾晓蝶，肯定有蹊跷，自己也查不出个名堂，甚至连顾晓蝶外公的名字也不知道。

一大早，他处理完人间的工作事宜，便驱车前往冥王的地府宫殿。

在地府，没有昼夜之分，庄毅为了没有时差，一直用着人间的计时器，入夜，漆黑的空间在阴云的遮盖下忽明忽暗，有微黄的光亮，自己大婚在即的一点点荧光堆砌的牌子隐隐发着光，隔一段路能望见一处，他嘴角挂着旁人不易察觉的微笑。

也就是十几分钟，冥王的地宫到了。

地府大多的公职人员都是身着黑衣，除了宫霁月恃宠而骄，会把在人间的喜好带到地府来，冥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地宫有两扇高高的坚固的石岩门，24小时有小鬼们轮番值守，石岩门上是两层宫殿，每个窗外都挂着红色的纸质灯笼，从远处望去，也有人间的一番意境。

庄毅披着黑色风衣，脚步从容地准备进去，门外的看守一眼认出来，便低头鞠躬，很快放行了。

冥王也并非日理万机，听到通传庄毅已经到门口，便放下手头的工作，差遣手下泡了一壶上好的英德红茶，准备和庄毅好好叙叙。

冥王的办公场所，像古代的宫殿，地府被切割成无数个小方格，他自己占据的是居中的最大的一块。

庄毅踏进去，冥王还趴在案头上，他眼如铜铃，发际线已经蔓延到额顶，鬓角有依稀的黑白相间的胡渣，闻声便对他玩笑似的冷嘲热讽：“什么风把你刮过来了，你这都多久没来找过我了？”

“没有记错的话，上次见您是八个月零九天前了。”庄毅进来，和往常一样，进门便翘着腿，靠在檀木椅上，品了品刚沏的茶，抿了一口，丝毫没有见外。

“说吧，这次找我什么事。”冥王不打算卖关子，直接点题。

“想让你帮我查两个人。”

“什么人？”

“顾晓蝶和她外公。”

“就是你那个准备结婚的对象吗？”冥王不耐烦地摆摆手：“我可告诉你啊，除了你和霁月的婚礼，其他人的，我是不可能参加的，请柬你带走！”

“我和霁月只是工作伙伴，我对她绝无非分之想。”

“缘分这种事情，说不准的，指不定你哪天就受够了那个小妮子呢。”冥王一副老顽童的架势，对庄毅眨巴着眼睛。

“我这次来，是想问顾晓蝶的事。”

“哦，顾晓蝶啊，我刚帮你看了一下，她并没有什么异常，只是一个普通女孩子，你想查什么。”冥王盯着庄毅，眼神里看不出任何破绽。

“那她为什么可以行走于人间和地府？而且生死簿上并没有她的名字。”庄毅对冥王的回答很不满意，也不相信这个结果。

“一个有阴阳眼的，会点算命小伎俩的小丫头而已，你不要太把她当回事了，”冥王接着补充道：“生死簿上没有太正常了，这么庞大的数据库，遗漏一部分人再正常不过了，你刚好提醒我了，我要把她加进去！”

“别！”庄毅有些生气了：“我来找你，并不是想让她死，我准备娶她，想了解她的一切。”

“哈哈，真是个笑话，你一个活了几百年的老妖精去娶一个小丫头？”冥王接着打击道：“你能接受她的寿命不到100岁就会终结吗？你的灵魂肉体不死不灭，你觉得你可以和她长久吗？”

“我不相信，她和上辈子的顾婉儿，脾性，容貌简直就是翻版，她绝对不是一般人。”庄毅的直觉告诉他，冥王在撒谎。

冥王丝毫不退让，他抿了一口英德红茶，从自己的办公桌走出来，整个地府一直沿用着老式宫殿的建筑风格包括摆设，所有的家具摆设全是深色檀木，他把手上的古董画轴耐心细致地卷起来，放进桌角的容器里，又背着手踱着步子，晃晃悠悠的。

“你身为判官，不知道轮回吗？这一世和上一世，有相同的灵魂和躯体，也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你没必要把顾婉儿的执念一代一代地传递下去，你这样活着会很累，”冥王又开口说：“你和霁月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人间的姑娘你还是不要招惹了，损人不利己。”

庄毅的心开始揪起来，他一直设想的是顾晓蝶和自己是一样的，她没有想到顾晓蝶真的只是一个普通人，他很害怕，因为自己，毁了她平凡的一生，可是，心里一股执念还是在唆使着他，不能放弃，他顿了顿，很坚定地说：“不管她是人是鬼，我都一定要娶她！我会用仅有的时间去弥补她！”

“她是个背叛者，你也要弥补吗？”冥王盯着庄毅，见执拗不过，只好叹了口气：“我点到为止啊，如果你还是执迷不悟，我不劝你，我可以帮你把她的寿命调整到人类的最大限度120岁，你需要吗？”

“有没有办法，让她和我一样永生？”

“没有，我也不会给你这个特权，你请回吧。”冥王瞬间变了脸，他想着，霁月哪里不好了，他庄毅哪一次有危险不是霁月挺身而出去救他？而他，却心心念念一个根本不爱他的人。

“我告辞了，我自己会想办法，”庄毅一脸严肃，临走前又抛出了一句话：“只要我愿意，我也只需要这一世，放弃我永生的特权！”

冥王真的被气炸了，想到自己一首培养起来的好苗子，却因为一时的小情小爱丧失了理智，他就格外痛心。

庄毅前脚刚走，他后脚就拿起了案台上的电话，拨打过去：“这个事情没有办妥，他还是一门心思地想娶顾晓蝶，拦也拦不住！”

“我知道了，”对面的人似乎对这个结果已经猜测到了，接着说道：“我来想办法阻拦他！”

庄毅走出地宫，开着他钟爱的黑色劳斯莱斯，飞驰在一片灯光微黄的黑色隧道中，心里五味杂陈，自己和顾晓蝶真的没有可能吗？她对自己哪怕一丁点的上心都没有，甚至是极度反感，而今天，又得知了这样的结果。

他甚至觉得，自己是个狗皮膏药，在打扰着顾晓蝶的幸福，是不是没有自己，顾晓蝶才会变得轻松而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