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死吧,我的好姐姐!”
……
啊!好痛啊……
宋梨月猛地睁开眼睛,犹觉得自肚子传来一阵剧痛,仿佛被人活生生剥开般,疼得令人窒息。胸口似有一团重重的浓雾紧紧压住她,压得她缓不过来气。
无数冰冷的声音、一句一句宛如利刃的话语不断的在她耳畔呼啸,她捂住自己的双耳却无济于事。
“你这个贱人!竟然心狠到残害自己的亲妹妹!”
——这是傅凌轩,她放在心尖尖上近十年的“良人”,借靠她宰相外祖父的势力、残害手足坐上龙椅的天子。
宋梨月永远也忘不了他带着一众亲信护卫,包围了坤宁宫的那一夜。那一夜她真真切切看清了所谓九年夫妻,不过是一场他编织给她盛大的梦,泡影般一触即碎。
傅凌轩着一袭明黄的龙袍,将烛台砸到她腿上时,她看着眼前长身玉立的夫君,看着他那张她抚过无数遍的俊美容颜上翕翕合合的薄唇,那张巧嘴曾说过世上最动听的甜言蜜语、海誓山盟。而现在他说——
“传旨,将皇后宋氏贬为庶民,打入冷宫。”
他又说——
“来人,拔掉废后宋氏的舌头,拖下去。”
大梦,终醒。
宋梨月忽然想起什么,伸手去摸自己的小腹,那里一片平坦。
果然,孩子没了。
她闭上眼,眼泪忍不住流下,她看见一片漆黑中一个穿着华服,头戴后冠的女子缓缓朝她走来,“姐姐,这七个月真是辛苦你了。”
她看见五大三粗的嬷嬷按住自己的手脚,她同父异母的妹妹解下滚着貂皮的斗篷,接过宫仆送来的那盆滚烫的热水,朝着宋梨月隆起的腹部毫不留情地倒了上去!
宋梨月浑身颤抖,眼睁睁地看着笑靥如花的妹妹,不,傅凌轩的继后宋云柔,凑在几乎昏厥的她耳边低声开口,像是姐妹之间的呢喃私语,却冰冷坚硬胜过数九的冰。
“去死吧……去死吧……带着你的孩子赶快去死吧。”
生生剖开她的肚子,生生挖出她的骨肉,生生将她折磨死去。
好恨,好恨啊!宋梨月紧紧扭着自己的小腹,战栗不止。此刻她全想起来了,那团重重的浓雾原是她滔天的恨意,在胸口横冲直撞。
“咣当!”金属砸落在地上的声音骤起,又急又快的脚步声响起,与此同时一声哭腔:“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宋梨月被她尖锐的声音拉回现实,这才看清头顶淡黄色的帷帐,空气中能闻到淡淡的香气,她狠狠皱起了眉头。
“这是......”听到一道稚嫩却又清脆甜美的嗓音,宋梨月难以置信地伸出手摸着自己的脖子。
她竟然可以说话了?!
“我没事……”宋梨月从床上坐起来,缓缓开口,“只是做了个噩梦魇住了。”
带着哭腔的小丫鬟看她双目清澈,抽了抽鼻子,伏在她床边连声道:“那就好,那就好。吓死奴婢了。”
春华?宋梨月才回过神来,看清眼前人打了个激灵,上上下下打量了春华好几回。
春华是上辈子真心待过她的人,可惜她听信了宋云柔的话,猪油蒙了心,咬定春华害了自己,在厌恶下寻了个理由将她送给了声名狼藉的宁王,让春华做了他府中的侍妾,但没几天春华就死在了宁王府,她当时还觉得罪有应得,现在看来,她真巴不得一掌抽死自己!
脑海中不断浮现起春华真心待她的场面,一想到春华的下场,鼻子又酸又涩,一股泪意忽地涌上心头。
见宋梨月泪盈盈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春华顿时又慌了,“小姐,可是被梦吓到了?小姐不怕,要奴婢去帮您烧安神香吗?”
宋梨月怕自己一开口眼泪就会落下来,只能无声的摇了摇头。
将泪意逼回去后,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手指纤细,肌肤细腻,一点都没有在冷宫里肿胀流脓的样子,就连原本被傅凌轩下令折断的手腕也完好无损,她不由得喃喃开口,“我回来了......”
像她这样的人,如此愚蠢,愚昧,害死了身边所有爱她,信她的亲人挚友的她,居然还能够回来。
感谢上苍,让她重活一世,有了复仇的机会。
“春华,现在是几年了?”
春华刚去桌旁给宋梨月端来一杯水,闻言诧异地看着她,“小姐,现在是庆历十六年,您莫不是吓糊涂了。”
庆历十六年啊......
那她是重回到了十五岁那年!
她还记得今年她因为外祖是当朝最有权势的宰相,再加上性格懦弱,被五皇子傅凌轩看上并引诱,逐渐沦为他的棋子,帮他扫清障碍,登上帝位。
想到这,她的眼底划过一抹冷光,垂在身侧的手渐渐握成了拳。
傅凌轩,你这个忘恩负义,鲜廉寡耻之徒!这一世我定要你不得好死!
想到傅凌轩,另一张永远温柔贤淑举止优雅的人的脸也浮现在脑海中,东平侯府的嫡次女宋云柔,她的好妹妹也正是这一年和傅凌轩勾勾搭搭在一起的吧。
将春华叫到屋外待着,宋梨月仔细地理了下这之后会发生的事件,将每件事事无巨细地在脑中过了一遍,天也亮了,春华连忙进来服侍她洗漱更衣。
坐在铜镜前,宋梨月不由得细细地打量十五岁的自己,这时候的她当真美好年华,眼如秋水,眉若弯月,眸光流转间似娇似嗔,早已有了日后绝色之态,难怪能入得了此时还是三皇子的傅凌轩的法眼,暂时放弃宋云柔对他百般诱惑,引得她踏踏实实给他卖命。
春华见宋梨月盯着眼前的铜镜都快看痴了,不由得在心底奇怪。
将宋梨月的头发规规矩矩的梳好后,一个丫鬟就走了进来,“大小姐,您赶快收拾收拾出去吧,今天这场宴会您可耽搁不起啊。”
听到这轻慢堕怠的语气,宋梨月在心底冷笑一声,抬眼看着对方正揉着惺忪睡眼,她冷声开口:“袭月,府里就是这么教你规矩的吗?谁准你对主子这么说话?滚到外面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