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梨月：“和我说说你和他的故事吧？”

寒烽仍旧直着清瘦的背脊，浅浅呼出一口气，挑着一根草，沉默半晌，缓缓说起几年前他的来历。

那是一个滴水成冰的战场，寒风呼啸，大雪纷扬，连两个时辰前猎猎作响的鲜红战旗都已经被冻住了。

战场上尸堆成山，那日双方整整激战了一昼夜，血流成河，鲜血渗进土里，本来就干裂少水的冻土居然变得泥泞不堪，到现在都也凝结成霜。

北风像刀子一般汹涌而过，如泣如诉，声声呜咽，大片薄雾缓缓散去，是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尸山血海。

这是一座修罗场。

寒烽是一个孤儿，父母都被土邦人所杀，他虚报了年龄混入了戍边的队伍里。

他那时候刚从昏迷中醒来，扒开压在自己身上的同袍尸体。重新睁开双眼的他恍如隔世，摸了摸自己肩膀上见骨的伤口，钻心般的疼。

援军迟迟未到，敌方重重围困，眼睁睁地看着身边的同袍一个个死去，想起来的寒风悲从中来，几乎还是个孩子的他实在忍不住呜呜哭泣。

没想到哭声却吸引来了几个清理己方尸体的敌军，寒烽悲愤交加，拿刀拄地准备起身再战，虚弱的身体不足以支撑，一个踉跄，他重新坐倒在地。

几名敌军瞬间提刀赶至，寒烽默默地闭上双眼。

“我杀土邦人，为爹娘报仇，死而无憾。”寒烽想起这一段几年前的往事，语气还是微微发颤。

宋梨月没有说话，沉默地聆听。

他继续说道：“生死一线的时候，我听见几张硬弓的声音，离我不远，五皇子带着人来救了我。”

寒烽清冷寂寥，抬起一双眸子看向宋梨月，面如止水。

除了伪装成谷来雨的时候，他话又多又谄媚，做一名暗影时的少年，却冷如一把刀。

傅祁云把他救下，直接带回自己的营帐，请身边的军医给他疗伤、处理伤口。

“我听到他对我说，做得好，心性秉纯，以后跟他。”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傅祁云更是把他带回了自己的住处，亲自照料，送饭喂药，检查伤口，都没有吩咐下人。

宋梨月忍不住惊讶地道：“他一个皇子竟然肯……”

“是啊，我也没想到。”寒烽难得地笑了一下，“那时候，我便发誓自己就算是死，也将终身追随他。然后我就被培养成暗卫，只要主人要我做的，即便粉身碎贵也在所不惜，不论对错，我只认这一个主人。”

宋梨月轻轻叹口气，道：“他叫你保护我，可委屈？觉得大材小用了。”

“从不曾。”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再造之恩，也是一死不能报答的。

傅祁云以心换心，是好君。

“帮我跑个腿吧，楚先生府里你认路。”

宋梨月从怀里取出一封信，递给寒烽，轻声说道：“这是我父亲要我嫁给三皇子的信，我不想嫁。你拿着去交给楚顷容先生。里面正是你主人告诉我的消息。”

宋梨月话里有试探。

寒烽只拿着信，转身离去。

宋梨月看了眼寒烽离去背影，心中了然，傅祁云能得到这样一位追随者，远胜过其他几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