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正瑄骑在马上，正往景国公府回去的路上，就远远看到沈凌带了两名士兵来接他。

景正瑄忍不住莞尔，玩笑道“沈凌，你这是担心不认识金陵各街的路，特来接我？你忘记我在金陵十五年，闭着眼睛都能走回去了？我可不是正璁，到了金陵就犯迷糊。”沈凌身为他的左副将，性子平和温厚，做事细致，在他身边十几年，表面两人为上下级，但实则配合极为默契。丘谷身为他的右副将，可是个耐不住性子的，又极善易容、遁地、追踪之术，安排在外围，正好发挥他的作用。两人一静一动，性格互补，是他多年的左膀右臂。

沈凌也笑道“我来接将军不假，我也知道将军对金陵熟悉得很，但我更知道，将军一般从

宫里出来呢，肯定会有事要吩咐。”

景正瑄哈哈一笑，“知我者，你也。确实有事，不过我们先回府，再作安排。”

到了景国公府，景正瑄先回书房，告知沈凌没有重要的事情，不要让人打扰他。然后，他在沈凌耳边小声说了两句，沈凌执礼回一句“是”后，立马去安排了。

景正瑄开始细想着这件案情，云县、宁县是属于京畿之内，距离金陵城内尚远，但是也是繁华之县。凶手敢在这里动手，行踪又如此隐秘，胆子和实力真是不小，莫非是有钱有势的狂徒？作案手法有如此残忍血腥，莫非是有深仇大恨还是变态杀人？对象是青楼女子，谁会与青楼女子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如果是江湖中人寻仇，必会潇洒留下名字，绝不可能做得悄无声息，故意隐匿行迹。如果是金陵权贵或富商，如若与青楼女子结怨，安排下人悄悄下手就是，何必如此折磨痛下杀手？况且用这种杀人手法，简直不像一般的犯人！而竟像是，消失已久的枭羯族对待俘虏的做法！不错！杀人手法竟跟五十年前已经消失的雪陵国的那群禽兽，如此相似！想起这支枭羯族，景正瑄心中一震。

相传这支枭羯族，曾是处于柔桑国和北代国两国边境的一群奴隶，因犯事，囚禁于柔桑国与北代国边界的鸢山谷底。鸢山谷底的瘴气弥漫，蛇虫鼠蚁，更数不胜数，被囚禁于谷底的奴隶，一开始被毒死饿死者众多。

这鸢山谷底的奴隶，其中有一名身手矫健的少年，叫石佘，懂些医理，略通毒性，居然把里面中毒之人给救下来了。食物不够，就吃掉刚死去的奴隶，或者杀掉即将死去的奴隶填腹充饥。里面的奴隶越来越来多，石佘带着这群奴隶杀掉看守谷底的侍卫，从鸢山一路南下，居然势如破竹，一路杀到雪陵城。跟着他的这群奴隶，眼见自己突然翻身，更是一路烧杀抢夺，奸淫掳掠，出当年被辱之气，报为奴多年之仇。

石佘以雪陵城为中心，建立起雪陵国，自称雪陵王。外人称“血王”。石佘在雪陵城娶了曾被囚禁在谷底的屠媚儿。这屠媚儿眉眼之间生得极尽妖艳，若隐若现的丰胸十分诱人，**露的腰一扭更是风情万种，但却不是一副柔弱之态，而是满满的主动的情欲攻势。她一女性居然能在恶劣的毒谷中生存下来，自然练就一身生存技能，不仅包括如何利用自己的身体的取悦别人获取食物，也能利用自己女性的身份蒙蔽敌人趁其不备取其性命，还懂得如何利用人性之弱点在夹缝中求得生存。成亲后，奇怪的是，屠媚儿每天会找来别的女子，供石佘享乐。石佘享受完，一面带女子来喝酒，一面拿着割羊肉的小刀调笑，说着小刀便割向这女子的身体，割一片放在汤锅煮一片。随着女子惊恐的尖叫，石佘的笑声也越来越大。不一会，一女子就变成了血肉模糊的尸骨。

因为有石佘引出的风气，这群曾经的奴隶，今日似乎翻身的枭羯族，就从曾经被欺压的羊成了一头头毫无人性的疯狼，均纷纷效仿。这支枭羯族，在向北代国进攻中，被俘虏的男子一律被杀，被俘虏的女子先被捆束于城中，后被沦为军妓，最后被一个个排队被割肉而食，悲惨至极！一时之间，连着几座城池竟成了死城、空城！这群雪陵城的疯子，继续向南部发起进攻，甚至攻进到了南梁的边境，成了南梁北疆百姓的噩梦！

最后，在大梁与北代国两方奋力夹击中，石佘带部最后退守鸢山，但最后在鸢山也没有坚持到一年全部被歼灭。整个所谓的雪陵国也才维持不到十年，整个枭羯族也被消灭殆尽。石佘被杀，身边得力手下一个也没有落下，头颅皆被悬挂在北代国的国都盛乐陵。唯一奇怪的是，屠媚儿和三岁的女儿消失得无影无踪，翻遍整个鸢山都没有找到踪迹。相传屠媚儿因为作恶多端，在退回鸢山的途中，早已被仇人杀死。又有一说，因为屠媚儿长得极尽妖媚，也极通媚人之术，被大户秘密收为小妾。如此种种，均无实证。北代国和大梁将领，都见只不过是一个女子找不到踪影，也不曾多在意，也就不了了之。

景正瑄细想着，杀人手法竟然如此相似！这起青楼虐杀案，与消失已久的枭羯族是否其中有丝关联。又突然觉得把今日一桩明明白白摆在眼前的案子，与一个消失多年的枭羯族联系在一起，会不会有点可笑。

既然不会是江湖人所为，也不太可能是金陵权贵或者大富所为，难不成真是他？才到金陵的拓跋邪？拓跋邪确实有这个胆子，也人尽皆知的好武好色之徒，但是跑到金陵做出这种事，他不怕没命回北代国吗？！况且他的身边还有一个做事谨慎、行事周密的邢山！拓跋邪与消失的枭羯族，是否有所关联呢？景正瑄觉得不可思议，等今晚丘谷回来再细问情况，是不是漏掉了什么。毕竟一路上都安排了丘谷在外围远远跟着拓跋邪，免得在拓跋邪一行在大梁犯事。

景正瑄又想起今日何大人。若论起胸中城府和手段，这位何大人恐怕远不及刑部尚书张大人；而二皇子萧正瑔的理政之才恐远不及五皇子萧正珞。若是按照刑部尚书张深的手段和如今在金陵的地位，恐怕何竞早已不能于京中立足。除了陛下有意扶持瑔王，恐怕最重要的是张大人没有把瑔王与何竞当成真正的对手，并没有拼命打压。

想到这里，景正瑄心中不禁一寒。难道张深还是把正在禁足的八皇子萧正珣，当成未来要对付的人？难道求娶永宁公主的主意，也是张深所出？难道从北代国断续传来的谍报，朝中内奸真的竟然是他？还有这么多年，把滕风留在京中，暗中调查先太子正玠被害一案的种种矛头，都渐渐指向了同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