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没有在景国公府吃饭,寒辰宇倒是觉得饭菜还是原来的味道,真香!大厅中,景正瑄、景正璁和寒辰宇坐在靠前的正桌,沈凌、王管家、滕风坐在靠后点的一桌,其余的府中人均在侧厅进餐。沈凌本已传消息到郊外,让丘谷今夜回金陵城内,但丘谷有事耽搁了还没有回府。本来按照规矩,正厅只能是景正瑄、景正璁和寒辰宇三人一同进食晚餐。但是景国公夫人逝世多年,景国公又不在府中,沈凌、王管家和滕风与景国公府关系亲厚,于是进餐的规矩便随意了些。
只是大家进食的是米饭,配以各式菜肴,吃得还算文雅。而偏偏寒辰宇喜食汤饼配以鸽子蛋,吃得满头大汗,还一边说着:“真舒服”。刚刚这两人还在悲愤中的情绪,这时已经不知不觉的消散了些。大家也被感染得觉着,似乎吃汤饼也是件有意思的事。
“辰宇哥哥,我们这就你一个爱吃汤饼。”景正璁瞅着寒辰宇道。
“所以没人跟你抢,慢点吃!”景正瑄也忍不住笑道。突然,景正瑄想到个正事,本来想要问他今天怎么没有先进宫拜见陛下,这可是不敬之罪,说大可大,说小可小。后一想,辰宇既留下吃晚饭,想必是比寒侯爷早一步悄悄到金陵,要等寒侯爷到了金陵之后再一起进宫面圣。于是问道,“辰宇,寒叔叔是哪天到金陵?”
“明后天吧。”寒辰宇看着景正瑄一脸坏笑道。
景正瑄隐隐觉得寒辰宇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了,故意道:“干什么?有话直说啊。”
“二哥,你说我这两天回寒侯府,也不太方便。陛下还不知道,我已经到金陵了。”寒辰宇故意换出一副呆萌的脸,再眨眨眼睛,想要表现得乖巧可爱一点,接着道“二哥,要不这两天,你就收留我一下吧!”
“我房间只有一张床啊。”景正瑄故意道。
“没事,我不介意。”寒辰宇厚着脸皮继续道。
周围一片笑声。
“谁在笑?谁再笑,今晚他的床就归我,自己打地铺。”寒辰宇故意装作生气道。
众人马上忍住笑,闭了嘴。
……
饭毕,景正瑄吩咐王管家,寒辰宇提早回金陵一事,不得外传。
“好了,府中空出的房间多得是,你自己挑一间。”景正瑄对寒辰宇道。
“那我就挑,离景大公子最近的一间。”寒辰宇边笑说,边与景正瑄一同往卧房走去。
走到景正瑄的卧房前,寒辰宇却也跟了进去。景正瑄微蹙眉,“寒辰宇,你又要干什么?还不打算休息?”
“二哥,我们都这么久没见了,你怎么老是想着赶我走啊?你就没有什么话,要私下跟我说的?”寒辰宇一边故意装作不高兴的样子,一边还真是不见外,自顾自地坐在景正瑄的床上了。
“什么?”景正瑄也在床上坐下,不解道。
寒辰宇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自在地躺在床上,道:“二哥,这次回金陵,你的婚事要定了吧?也实在拖得太久了。”
“对。辰宇,你怎么操心起我的事来了?”景正瑄问道,隐隐觉得他有话要说,“我还记得三年前,你在信中说,遇到了一个很美好的女子,你想要安定下来。怎么样了?”景正瑄见到寒辰宇脸上竟然自然流露出幸福的笑意。寒辰宇的眼神,瞬间就从一个调皮的无牵无挂的男孩样子,变成一个有几分喜悦几分憧憬的正经成年男人神态。
一听到景正瑄这话,寒辰宇就立马坐起来了,换了个一本正经认认真真的语气道:“二哥,她真的是我这辈子唯一想娶的女子。我想好了。不管怎样,我都要跟她成亲。这次来金陵,我就是请陛下废掉我寒侯世子之位,让我二弟承袭世子之位。陛下如果想怎么罚我,我都认。”
景正瑄听了,顿了顿,默不作声。景氏、寒氏一族,长子的亲事,向来是由陛下指婚。多年前,寒侯爷寒清州,不顾先皇反对,以曾“指腹为婚”为由,拒了先皇指婚,娶了武学世家独孤尘的独女——独孤云为妻,而被朝廷非议,也被先皇冷落多年。如今,寒辰宇也来这么一出,不仅打了陛下的脸,恐怕也对寒氏一族的前程声望影响颇大。
“辰宇,你能找到心爱之人,我本应为你高兴。但你应该知道为什么景氏、寒氏一族,为何偏偏是长子要被养在宫中,直至成年!你这样,即使把世子之位让给辰昕,陛下未必会应允。寒叔叔呢,怎么说?他也同意了?”景正瑄道。
“父亲,已经写好请罪奏折,打算将我逐出侯府,将世子之位让辰昕来承袭,打算到金陵就呈给陛下。哎,只差不认我这个儿子了。”寒辰宇有气无力道了句,又有些不解道,“本来以为父亲应该能理解我,毕竟——,但是——”
“辰宇,你先把这个女孩子的情况告诉我。她是江湖中人,还是朝中哪位大臣的千金,又或者?”景正瑄细细思忖下,突然打断了寒辰宇的话,正色道。
“干嘛,二哥?”寒辰宇一愣,疑惑地接着道“你不会对她的身份感兴趣吧?二哥,你也不是那种只问门第、身份、地位的人啊!”
“你先告诉我,有正事。”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算半个江湖中人吧。”
“事情可能有转机,辰宇,你也许——不用被逐出府了。”景正瑄淡淡一笑。
“什么?为什么?”寒辰宇一脸懵逼。
“我只是说也许。”景正瑄还是淡淡道了句。
“二哥,你就别卖关子了,直接告诉我,不就得了。”寒辰宇急道。
“辰宇,其实陛下赐婚,也无非是为了平衡朝中局势。而如今,朝中形势错综复杂,有支持二皇子瑔王的,也有支持五皇子珞王的,还有怀念先太子正玠的朝中老臣保持中立的,但是陛下真正的心意并不明朗。虽然,你并没有按照陛下的旨意接受赐婚,但是你心仪的那位姑娘并非朝中之人,所以也并没有破坏陛下心中的盘棋局。所以,你不尊圣意,陛下必然恼怒。但是寒侯爷毕竟多年镇守南疆,又协助教化蛮夷有功,而你又是寒府唯一一个在他跟前长大的孩子,他应该不会恼怒到——嗯。你懂的。”景正瑄看着寒辰宇疑惑地眼睛,解释道。
“啊——原来是这样!”寒辰宇一拍大腿,高兴道,顿了顿,又接着说,“二哥,你守在北疆,都能对朝中局势分析得这么清楚,不留在金陵朝中为官,真是太可惜了!”。
“别乱说话!还有,这些话,只我兄弟二人私下时,才能说起!若是传入他人耳中,恐怕犯了陛下大忌,易惹祸上身!”景正瑄道。
“是!二哥。”寒辰宇夸张地站起来,朝景正瑄鞠了个躬,又一屁股坐在床上。
“但是,陛下要用什么方式罚你,或者罚道什么程度,那就得看陛下了。你也别高兴得太早。”景正瑄笑道。
“我不怕。二哥,我早就想过,最坏的结局。如果我真的被逐出府,我就跟她一起走。她想游历天下,我就陪她访遍名山大川;她想安定下来,我们就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建一个大屋子,里面有一个我可以练剑的地方,有她喜欢的花草,有她养的山鹰,还有我们要生一堆孩子围着我们,天天——”寒辰宇没羞没臊地说着。
寒辰宇的话,还没有说完,景正瑄就忍不住笑了起来。景正瑄平时沉稳不苟言笑,没想到,笑起来竟然像个孩子一般的灿烂,把寒辰宇看愣了。
“二哥,你笑什么?别笑了。”寒辰宇反倒不好意思起来,脸微红,又接着用恼人的语气道了句,“别笑了。”
“辰宇,我要你过得好。”景正瑄收起了笑容,脸上闪过一丝悲情,又接着露出了微笑。
“什么呀?二哥”寒辰宇道。
“大哥不在了。我也不在你身边。你过好,就好。早点睡吧。”景正瑄语气平静地说。
“二哥,今晚要不我就睡你这吧。反正,以前你跟大哥还不经常是睡一个床铺,把我一个人孤零零地丢一边!”寒辰宇半撒娇地没心没肺地说着,一边就去扯被子,指着枕头这端得意道,“我睡这头,你睡那头啊!”
“睡吧。”景正瑄一脸无奈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