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了一会，双目清明后，她连擦汗都顾不上，从心口摸出一张血淋淋的破布，交给扶风。这破布沾着血，看起来是有些时日了，还泛着黄。

这是柳泠玉咬破手指写下的绝笔书。

她只说：“交给梅贵妃。”

说罢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来，侧过头补充了一句：“扶风，保重。”

说罢不再回头，跌跌撞撞捂着脑袋跑了。

江清然整个人疼得厉害，看东西模糊得很，跌跌撞撞出去。脑袋疼得她几欲发狂，像是有虫子在疯狂撕咬。

出了东门，她看见一抹青色的身影，随后再也没有任何力气，狼狈摔倒在地。

叶轻舟吓了一跳，过来扶她：“你怎么样了？我在此等了你七天你可算来了......我......你流血......”

后面的她一点也听不清了，滚烫的热液不断从她眼眶，口鼻，耳腔潺潺流出。她张大了嘴巴却，根本没力气说话。

好疼。

她想说。

...

柳挽玉浑身是伤，猛地翻转过身一剑刺去，却被平怀王闪开了。此时柳挽玉落了下风，被死侍围住，他以剑抵地撑着。

阴云密布，电闪雷鸣，倾盆大雨滂沱而下，殿外硝烟弥漫血流成河，这场以平怀王蓄谋已久的宫变，外头的厮杀从未间断。

平怀王不屑地笑了一声：“二殿下啊二殿下，你也就这点出息。连老四都比不上，可惜啊老四不听话死的早，你也挺可惜的，今儿个要死在你父皇殿前，有什么遗言吗？”

老皇帝被囚在养心殿内，奄奄一息地看着外面强弩之末地柳挽玉。

柳挽玉笑了笑：“二皇叔，洺玉......果真是你动的手。”

“是又如何？他不听话也只能这样。哈哈哈哈哈哈哈皇兄，”他突然朗盛笑了，朝内里的老皇帝道：“皇兄。如何？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死在本王的剑下滋味如何？”

“在皇叔眼里，果真是皇位大于天。”柳挽玉猛地咳出一口血。

“皇位？”平怀王仰天大笑：“那本就是我的位置，那本就是属于我的东西！何来篡夺一说？！皇位？！这皇位是你那昏庸无能的父皇从我手里夺走的！！我不过拿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

忽而，他阴险一笑：“殿下，送你一件礼物如何？”他朝后边侍从吩咐一句：“带上来。”

随后，那几人将一身姿妙曼的红衣女子押上来狠狠甩在地上。

柳挽玉喉咙发紧，颤声道：“......胭脂？”

胭脂皎若春华的脸容全是血，她看向柳挽玉，笑了笑：“公子。”

柳挽玉倏地抬起头：“你杀我变杀我，拖着她做什么？！”

“这不是在为殿下考虑么？怕殿下黄泉路上太寂寞了给您找个伴，何况殿下不是倾心此女么？好了，殿下该上路了。”他挥手下令：“杀！”

那死侍扬起刀，柳挽玉一把将胭脂扯入怀中。忽而，两支箭呼啸着飞过来，电石火光之际，平怀王色变，却是实打实地当胸挨了这一箭。

另一支箭射向那死侍，一箭毙命。

柳挽玉猛地抬头，君知以提着沾血长剑一身白衣沾着鲜血立在不远处，他脸色漠然，身后是厮杀不断的官兵与滂沱大雨。

竟带兵前来救援。

平怀王一咬牙：“好啊，原来跟本王废话那么多是为了拖延，好。真的是好极了，二殿下，你下地狱吧！”

他一剑朝柳挽玉刺去，柳挽玉蓄势的力气已足，翻身避开来。随后官兵鱼贯涌入将死侍杀个干净。

君知以冷冷开口：“拿下，关押。”

平怀王徒劳地狠命挣扎着，目眦尽裂：“你有本事就杀了我！！来啊！！杀了本王！！君知以！！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你......”

平怀王的声音渐渐远了，柳挽玉猛地吐出一口血，怀里的胭脂抬起头双手捧着他的脸颊：“公子......公子你......”

君知以蹙眉：“二殿下？”

柳挽玉捉住了胭脂纤细的手腕，抬头对君知以道：“无事......阿泠呢？”

君知以眉心蹙得更紧：“她同臣说......来找你。”

柳挽玉睁大了眼：“我没见着她。”

他抿唇，没由来的一阵不安，冷声道：“臣去寻她，殿下莫担心。”随后疾步走出去。

柳挽玉忍了忍心口不适，拉着胭脂，走进殿去看踏上那垂垂老矣的老皇帝，他和胭脂两人直接跪下。

柳挽玉颤声道：“父皇！”

老皇帝奄奄一息地抬起手碰了碰他的脸，拂去血迹，随后将圣旨给了他，哑声道：“你啊......让你这么多年......受苦了......咳咳咳咳......”

他睁大了眼：“我......我......儿臣，儿臣担不起此重任，这圣旨应给阿泠才是......”

“朕知道，朕也清楚你们几个当中谁最适合......朕......朕知道你的志向、抱负......可是也只能给你个皇子之位当当，咳咳咳咳，若你为储君，那定然比阿泠还要危险，这朝堂之上暗藏玄机，明枪暗箭防不胜防，朕......不希望你有事。”

“阿泠她......是女子。不可......不可持政。”

柳挽玉怔忪了。

父皇立柳泠玉为太子，不愿给他过多的关注，不过是为了保护他罢了。

以及......

“父皇，原来您知道阿泠......”

“知道......一直都知道......咳咳咳咳。”老皇帝终是撑不住了：“勤政为君，亲贤臣，远小人......”

戛然而止。

...

齐溟二十五年，以平怀王为首的叛党政变失败，二皇子柳挽玉登基。太子战死，尸骨无存。

新帝登基第一年，平反了当年妫将军十三万精兵活埋食人关一案，得知是宦官瑾轩从中作梗害死妫氏一族，瑾轩被斩首示众，妫氏得平反。

第二年，妫姝与镇国候王结亲，同年新帝立第一位宫妃“胭脂娴妃”。

据说这位胭脂妃子是皇帝当皇子的时候捡来的姑娘，貌美贤良，静若处子，深得新帝欢心，两人恩爱得很。

又一说这位胭脂妃子是在宫变中以身舍命救下新帝，皇帝给她一个名分而已才被立为妃子，两人没感情。

不过这些都是民间话本子的说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