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4章 六千里负笈游学(2)(1 / 1)轻平调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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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剑山庄那伙人被顾徐行羞辱一通,早就摩拳擦掌了,见对方主动开口,果断解了身上重剑加入战阵,原本神剑山庄那位师兄并不情愿,眼见师弟们都上了,不得已咬牙也参与围攻白狐儿脸,形势急转直下,变成十几位江湖好手联手对打顾徐行。

顾徐行游历三年,其间练刀也参与过不少厮杀,死在刀下的山贼马匪不计其数,尤其近半年得一位高人指点,对冲击三品武境有所顿悟,却只差一线,眼下被十几名五六品境界的江湖好手围攻,渐渐有些招架不住。

酒肆外面,红衣女子缩在角落里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出声,身子却抖得厉害,肩膀陡然被人拍了下,瞬间僵住,缓慢回头,视线中,彤红的阳光下,白发老魁黑底金边的袍子无风自动,遮住她的视线。

随后落下,让女子看清了黑袍的真实面容,眼眶瞬间通红,眼角的泪水决堤般滑落:“呜呜……棋诏爷爷。”

白发老魁轻轻用手摸着女子脑袋,露出一脸和蔼慈祥的笑意:“懿儿不怕,爷爷这不是来接你了吗?”

女子将头倚进老人怀里,轻轻摩挲着,白发老魁眼神越发温柔,看着这个视若孙女的傻丫头,柔声说:“走,棋诏爷爷带你回家。”

“那个白头发的老头儿,别想捡便宜,给老子松开小娘子,那是我们的!”

被顾徐行震出酒肆的尖嘴猴腮小厮心想打不过里面那家伙,欺负欺负爷孙俩还是可以的,刚起身往前撸袖子走了两步,白发老魁看也没看他一眼,随意吼了个‘滚’字,气壮山河,酒肆外刹那掀起疾风,顾徐行先前刀卷罡风与之相比,只有小巫见大巫,何止差了十万八千里。

白发老魁一头散发瞬间吹起,于狂风中直似一尊妖魔,原本温和的眼神变得锋利如钩,只见走出两步的瘦猴好汉身子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出七八丈远,落地时顷刻间尸首分离,脑袋骨碌碌滚落到山道下面的草丛子里,地上一滩黑血,令人惊骇。

酒肆内打斗的人也是好手,练武之人讲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早在白发老魁出现就已被所有人注意到,现在更是一声怒吼将活生生的人劈作两半,心中掀起惊涛骇浪,顾不得与白狐儿脸缠斗,心中只有万分惊悚。

“狮吼功?”

“这老头什么来路,内功竟然如此浑厚,只凭声音杀人于无形……”

“一定是明教那些遭天谴的妖魔鬼怪——魔教妖人!”

顾徐行同样震惊,三年里他一路负笈游学六千里,见过江湖高人一掌断江的壮举,也远远瞧过一品高手剑气卷桃林、桃花瓣化龙击空十几丈的神仙本事,可眼前这白发老魁使得虽不是什么登堂入室的江湖绝学,可单论杀人手段,比起江湖顶尖高手只高不低!

这红衣女子有什么来头,像白发老魁这类江湖顶尖高手如凤毛麟角般,哪一个不是心高气傲,寻常都以钻研武道为毕生追求,怎么就甘心追随一个心窍未开的丫头呢?难不成她是皇亲国戚还是哪个大世家的传人?

好奇是一方面,顾徐行心里同时有些打鼓,担心这女子身份机密,白发老魁会杀人灭口。真如果这样,顾徐行自认逃不出十丈远就得被人像捏蚂蚁般捻死,不过他自信如果真要屠了整座酒肆,红衣女子必护着自己,兴许可保一命。

此时红衣女子躲在白发老魁怀里,指了指顾徐行道:“棋诏爷爷,刚才公子救我。”

白发老魁慈祥地笑了笑,迎着阳光的满头白发随风扬起来,眼神有些妖冶,温柔地把女子往身后一推:“小懿闭眼,棋诏爷爷帮你教训坏人。”

“嗯!”

红衣女子偷偷看了顾徐行一眼,脸颊飞快升起一抹红晕,然后在阳光下慢慢闭眼,耳边呼啸着刮过山风的声音,白发老魁手臂随意抬起,风起山林。

顾徐行很识相地往酒肆角落里一坐,把战场留给这十几位‘江湖好汉’,好汉们刀剑齐举,做出招架的动作。

这一次白发老魁浑身气机比刚才起伏得更加浓烈恐怖,袖袍裹挟着山风,几乎要翻天覆地般,连头顶的阳光似乎都削弱几分。黑金相间的袍子几乎要爆开,澎湃杀意弥漫在酒肆外面,十几位好汉握兵器的手臂颤栗起来,刚刚老魁露的一手狮子吼记忆犹新,现在又如此声势动人,可想而知承受着多大的心理压力。

白发老魁浑身气机收于袖中,脚尖一点,身形疾掠而起,飘逸前冲,转眼拉近数丈距离,双袖一卷,卷起两道罡风将挡在最前方两名神剑山庄弟子扫飞,砸在墙上死状惨烈,连尸首都未来得及分离便于半空四分五裂,余下人更是胆战心惊。

一名持刀汉子实在承受不住巨大压力,疯了般提刀朝白发老魁冲去,清亮如雪的刀锋裹挟着疾风,刀势霸道绝伦,气势十足,可刀尖才到老魁身前三丈处便再也不能前进一分一毫,似乎被一堵无形气墙阻挡。白发老魁猖狂大笑,双袖一收,顾徐行的桃花眸陡然猛缩,那柄可吹毛断发的刀寸寸断裂,而持刀汉子更是当场被汹涌气机搅碎!

又有两人同时上前,双脚跺地跃起,从高空斜劈白发老魁,气势如虹,同样被阻隔在三丈以外,徒劳挣扎了几下便被罡气弹飞,重重砸断酒肆墙垣暴毙于山道上。

顾徐行看得眼花缭乱,不禁有些咋舌:“这高手高到天上去了啊。”

眨眼折去五人,剩余的好汉们都不敢妄动了,白发老魁面容狰狞,银发乱舞,恍如一尊修罗站在酒肆门口,浑身气机磅礴如汪洋大海,似乎无穷无尽。

顾徐行只知道练武之人将内力练到一定境界,譬如那些一品境的顶天高手,一旦调转全身内力,则如气冲斗牛,气机看似缥缈不可捉摸,却震撼心魄。

白发老魁眼神冷漠,言语更冷:“我国公主性子单纯,心地善良,而你们这些中原人……真是脏了公主的眼睛!”

老魁一步步走进酒肆,身上散发的杀机更加凛冽,嘴角露出残忍的笑意,神剑山庄那位师兄感觉压迫很重,喘着粗气将重剑横在身前,吼道:“你站住!你可知刚才杀得是神剑山庄的人,我派掌门不会放过你的!”

白发老魁放肆大笑:“神剑山庄?老夫前半生杀过的人、屠过的帮派比你吃的盐都多,什么狗屁山庄,今日通通得死在这里!”

顾徐行听着这话,浑身一冷,大脑竟有了缺氧的感觉。看似狂妄的话语从白发老魁嘴里说出却让他觉得理所当然,这老家伙以前是做什么的?专职魔头?

等他缓过神来,视线内忽然天旋地转,顷刻间便已经是漫天罡气,笼罩整座酒肆,白发老魁手不染血,却到处是血迹乱溅,整个人简直半神半魔。

一颗脑袋从顾徐行眼前飞过,嘭的砸烂在地上,碎得看不出原貌,顾徐行强忍住恶心,打量一下四周,遍地黑血。负笈游历的三年里,为了生存为了练刀,他不是没杀过人、见过血,可眼前情景却透着股说不上来的血腥。

白发老魁立在那里,黑金相间的袍子没有沾染一丝血迹,望向白狐儿脸。

顾徐行浑身汗毛炸立,腾地从座位上起来,一双笑时无比迷人的丹眸子死死盯住这尊杀神,虽然白发老魁已经收敛气机,并未泄漏杀意,但顾徐行丝毫不敢掉以轻心,生性使然以及行走江湖的三年阅历都要他必须时刻警惕。

白发老魁轻声道:“老夫在此谢过公子仗义出手。”

顾徐行默默拱手还礼。

此时白发老魁微笑说:“老夫自西域精绝国而来,是为寻找失散的小公主殿下,今日公子为小公主殿下挺身而出,老夫孑然一身,也无重礼答谢,只是瞧着公子体内气息雄浑,但又有一丝杂乱,所以思量一下,不如为公子指点一下武道上的一二,也算为公子答疑解惑,不至于练功练出了心障,堕入深渊。”

顾徐行神情肃然,拱手执礼作揖。

白发老魁也不走近,就站在那里与顾徐行遥遥相对,顾徐行洗耳恭听。

“老夫瞧公子体内气机,有青城山紫霞神功沉淀于丹田,手中刀练得也是青城绝学杀鲸刀,外家功夫练得应该是南海观音庙方寸大师所创形意拳,皆是上乘武功,印堂间有紫气东来之相,蔚为壮观,乃是天纵之才,实属罕见。”

顾徐行不卑不亢,即使被看穿所有秘密仍脸色如常,紫霞神功练自《素心经》,杀鲸刀练自《杀鲸刀》,至于形意拳却是他前世为了防身拜高人学来的。

他忽略最后一句,坦然笑道:“还请前辈指点迷津。”

“武道一途,如逆水行舟,本就是江湖武夫夺天地之造化,稍有不慎,便入万丈深渊。所谓大道气机,简言之就是结内力于丹田,引气至灵根,气机与天地共鸣,可此道非知之难,行之惟难,非行之难,终之斯难。像武当大黄庭、龙虎山天师灌顶、白马寺金刚怒目以及藏剑山庄的闭鞘养意,皆是如此。我观你气机,虽已有所小成,但是半路出家,不似寻常武夫从小锻体,体内仍有几大窍穴未能打开,若公子信得过,老夫愿意耗上几成功力为你拓展经脉窍穴。”

顾徐行思虑了一下,终于点头,缓缓闭上眼睛,不知晓身畔转瞬风云骤起。

白发老魁气机慑人,望向对方,微微一笑,同样闭上眼睛,枯槁手臂轻轻一抬,大袖揽清风。

酒肆内外所有空气腾空汇聚而来。

白发老魁双袖一挥,黑袍激荡鼓起,竟将从酒肆外涌入的雄浑气机化龙倾斜砸向顾徐行,而顾徐行也并未被这道澎湃气机所击飞,只见他呼吸沉入丹田,闭目养意,整个人精神愈发充盈,额间有一枚若隐若现红点熠熠生辉。

只听白发老魁默念:“人道渺渺,仙道茫茫,鬼道乐兮……”

“仙道常自吉,鬼道常自凶,高上清灵美,悲歌朗太空。”

“唯愿鬼道成,不欲人道穷,诸气天荡荡,我道日兴隆。”

每说一句,白发老魁掌间便汇聚一股黄紫气色,萦绕整支手臂,最终共计九九八十一道黄紫气机汇聚成型,一齐轰向顾徐行。

顾徐行身体先是愈发冰冷,转瞬便燥热难耐,水深火热一般,经脉几乎要寸寸涨裂,意识模糊中,没来由想起负笈游学途中,一位世外高人的那句“笼天地于形内,挫万物于指端”,索性一咬牙死撑到底。

一炷香功夫,通体发烫泛红的顾徐行只觉耳通目明、神清气爽,额间倒竖一枚枣核印记,宛若开了天眼的佛。稍稍调转气机,发觉体内真气更加澎湃雄浑,四肢百骸都有无尽气量。对于天地神气变化竟有点玄妙的感同身受。

顾徐行站起身,一揖到底,恭敬沉声道:“谢过前辈授业之恩!”

白发老魁点头,脸色呈现出一种油尽灯枯的蜡黄,洒然笑道:“你小子天生武体,体内窍穴巩固如堤坝,倒是耗去老夫不少功力,好在是打通了。如今恩情已报,咱们就此别过。”

顾徐行再次作揖。

望着年轻侠客渐渐走出视线,白发老魁喃喃自语:“他日此子能教蜀江春水倒山流。但愿于公主是桩善缘。”

酒肆外,红衣女子呆呆望着白狐儿脸纵身上马的身影,下意识就问出一句:“大侠,你叫什么名字?”

顾徐行回头望去,先前未曾细看,此时才发现这女子有着一张绝美面庞,一双罕见的墨绿眼眸,如绿水清山,投过来的眼神毫不掩饰敬畏与崇拜。

顾徐行对亭亭玉立的少女笑了:“我叫顾徐行。”

少女满脸俏红,两根手指悄悄绞扭裙衣,低眉敛目说道:“南枯如懿。”

顾徐行摆了摆手,深深看一眼对方,漫不经心说道:“还有啊,我不是大侠。”

“嗯……多谢大侠刚才救我。”

“呵,真是傻得可爱。”

随后,长呼出一口气,年轻侠客用布条蒙住眼睛,骑上劣马沿山道远去。

似乎知道南枯如懿在痴痴目送着,顾徐行没有转身,挥了挥手,至身形消失在视野。

南枯如懿抬手遮了遮夕阳光线,紧紧抿住嘴唇。

只剩一缕余晖。

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劣马归晋州。

距晋州城门不远,顾徐行牵着劣马停在原地,抬眸向城头看了一眼。

大概一盏茶的光景后,城门大开,地面轰轰隆隆震动起来,从城门处冲出一队铁骑,人数在三十上下,绵延成一道笔直黑线,皆是晋北军内最骁勇善战的骑兵,由为首的轻车督尉花云打头,浩浩荡荡冲刺到跟前。

顾徐行微微眯了眯眼,轻车督尉翻身下马,立即奔驰到跟前半跪拜行礼,递上一封书信:“王爷对世子殿下另有要事交代。”

顾徐行接过书信,取出信纸轻轻抖开,只见上面写了行令人一头冷汗的大字:“杀裴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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