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不当上官云的侧妃,黎婉玉本还在犹豫着。偏刚刚宁王妃差人送来了一大霜贵重的首饰珠玉,明着说是为她大婚用的,暗则寓意再明显不过,让她主动离开。她想,以宁王妃那样的人,即便她不入府,也绝不可能轻易放过她。与其这样,不如直接做了上官云侧妃,住进宁王府,比起凤雅阁似乎更安全。
可令她措手不及的是,宁王妃派来的下人刚走不大会,素燎莫名不见了。她出去寻了大半天,晚上时分也未找到。内心不安的她,想到的第一个人便是宁王妃。唯今之计,硬闯宁王府不太合适,只能去找上官云,想好后,她换了身轻便劲装出了凤雅阁。
来到宁王府,门口护卫向上官云禀报后,大约在半柱香时间后。上官云从府里走了出来,一见到她难掩脸上惊喜。“阿璃,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夜里寒风越发肆虐,冷得黎挽玉不经意往上拢了拢衣领,咬唇琢磨着如何开口。
上官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伸臂把她揽到怀里,柔声问:“阿璃是不是想本王了?”
他的动作太过自然,像是从前那般宠溺她。黎挽玉怔了下,没有拒绝,半晌,才道:“我今晚找你是有别的事。”
上官云有些失落,旋即松开她。“什么事?”
“我凤雅阁里的丫鬟不见了。”黎挽玉直接明了的说。
上官云略显诧异。“怎么会不见?全找了吗?”
“她喜欢去的地方我都找过了,没有找到。”黎挽玉眸光黯然,摇摇头。忽又补充了句。“宁王妃白天差人来过。”
“她,差人去你哪儿做什么?”上官云脸色忽然变了。
难道他与宁王妃关系不是太好?究竟他知不知道宁王妃是假的。倘若知道,素燎失踪是不是与他有关?不知道的话,他对归柔郡主所有的感情全是假的吧!她明着是来送礼,暗则是想让我从此消失。”黎挽玉道出宁王妃行为,就是想更近一步弄清他对宁王妃的态度,娶她是否是真心。半5年里,她掩藏得极好,还是担心被他识破。
“她还是容不下你。”上官云神情忽转为凛厉,对上她目光却极尽温柔。“你先不要着急,她不在府中,待她回来我去问她。”
宁王妃不在府中,黎挽玉迟疑了会,问:“她这么晚去了哪儿?宁王殿下难道不知道吗?”
这一问,问住了上官云,他温柔眸底有什么她看不清的东西一闪而过,紧接着硬生生回道:“她去了哪儿,本王从不过问。如果是她掳了你阁中丫鬟,我会给你一个交待。天色这么晚了,我先送你回去。”
“不必了,我回去等宁王消息。”黎挽玉果断拒绝,回转身跃上马背,疾驰而去。
夜风肆虐,上官云白色锦袍拢在夜色中,月光余辉洒在他看似温柔面容上,说不出的冷寒彻骨。
黎挽玉急匆匆奔回凤雅阁,刚踏进门,失踪的素燎被上官瑾抱回了凤雅阁。因着胸口处被人踹了一脚,倒没有伤及心肺,大夫给开了些药服下,她缓和了会,慢慢说起失踪原由。
在宁王妃离开后不久,她本是上街采购阁中所需物品。回来时候,正好经过冯臣相府,无意间在门口看见了一抹熟悉身影,尽管她穿着男装,从马背上跳下来,即使是宁王妃扮成了男子,她还是一眼认出了她。
可疑的是,宁王妃进了冯臣相府,门口护卫没有拦她,皆是点头哈腰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
在宁王妃前脚刚踏进府,紧接着后面来了顶华丽轿撵。从轿撵中走出一个男人,约摸四十几岁的样子,她本不认得。正要离开,却在那男人进门之前,门口护卫左右警惕看了看,好像生怕被别人发现什么似的。“臣相大人,小姐过来了。”
素燎悄悄躲在大门石狮后面听得模模糊糊,似是说小姐过来了。
冯臣相浓眉蹙起,似乎有些生气。“没什么事,她跑回来做什么?”一句斥责后,抬退进了府。
护卫口中说的小姐难道是宁王妃,这么说宁王妃真正身份是冯臣相的女儿?想及此,素燎心头有些雀跃,更有些害怕。主子一直在查宁王妃身份,刚好,宁王妃与这冯臣相联系在了一起,真正身份即将浮出水面,她想要回去赶紧将这个消息告诉主子,转念一想,趁着宁王妃在府中,不如先弄清楚再回去。
思虑再三,一直挨到天黑,她悄然转过臣相府后门,看着足有两人高的红墙,凭借着与黎挽玉平日里学到的一点点防身功夫,翻墙爬了进去。
臣相府后门没人把守,经过一处杂草丛生的密林,绕进一座精致院落。夜色中,远远瞧见一抹素服身影端着个托盘走来,她转身正要逃。
听那小丫鬟喊道:“你,跑什么?”
素燎本就天生胆小,一颗小心脏狂跳不止,若是被发现她是偷爬进来的,就死定了。回过身时,却也表面强做镇定。“奴婢,奴婢是新来的,一时找不着路。”
那丫鬟上下打量了她一会,臣相府中有奴才上百人,一个新来的丫鬟并没有引起太多注意和怀疑。“哪个房的奴才?”
“那个,那个臣相?”素燎一时答不上,说话结结巴巴。
那丫鬟一脸鄙夷,将手中托盘递给她。原来托盘里放着个精致小碗,碗中盛着参汤。“说个话都说不清,怎么会被安排在臣相书房。“端好了,顺着这条路一直往西,再往左转,就到了臣相书房。我就不去了,快去吧!”
见她伸手接过托盘,却迟迟不动。
那丫鬟免不了催促,素燎这才答头。“是。”
毫不费力得来的机会,那丫鬟转身一走,素燎便顺着丫鬟所指方向向臣相府书房而去。一路不停,来到书房。里面亮着灯,透过窗户隐隐有人影在动。正想着要不要敲门进去,忽然里面有个女子哭声传出来。“父亲大人,宁王殿下马上要纳妃,您的替女儿做主。”
素燎一惊,踮起脚尖悄悄透过窗户隐隐看到,那个说话的女子是宁王妃,她好似跪在地上。
“哼,闺房之事如何替你做主。已经这么久了,你就连宁王殿下的心都留不住,真是没用的东西。”紧接着传来男人愤怒的声音,细细看去,正是冯臣相,他声音里掺杂着恨铁不成钢的埋怨。
素燎生怕被发现,离开窗户,悄悄半蹲下来听。
半晌,听到宁王妃声音狠辣道:“当然是让她死,若是她死了,便再也不能迷惑殿下。”
让她死,她口中指的她一定是郡主了。素燎忿然,只能赶紧用手捂住胸口。
“混账东西,她死了,宁王殿下定会怀疑到我们头上。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你切不可鲁莽行事。”冯臣相言语凛厉,一个父亲对女儿浓浓的关切之意却隐含在其间。
冯臣相倒想的周全,不像宁王妃。素燎正准备离开,好回去向黎挽玉禀报。忽然,有什么东西透过窗户“通”的一声飞出来。
素燎额头被砸中,惊慌之下,她连跑带滚想要逃离,却被衣角绊倒在地。托盘落地,参汤全部洒出。再想急急爬起来离开时,眼角余光瞧见一双黑色靴子,顺着靴子往上,她看到了面前站着的人竟是冯臣相。“你听到了什么?”冯臣相笑里藏刀问她。
“奴婢,奴婢是想给臣相送参汤,什么,什么也没有听到。”惶急之下,素燎去摸托盘。
冯臣相一只脚将她即将够到的玉石花纹碗踢飞,冷哼一声,掌风疾挥。
一掌击在素燎胸口处,素燎被击得飞起又跌落在地,痛得差点背过气去。
冯臣相厉声命令。“将这个婢子,割去舌头,拉去杖毙。”
素燎被惊得面色唰白,恐惧之中,已经有护卫上前拉她。
她知道向冯臣相求情一点用没有,无助到除了哭,便是哭。她想到郡主,可是郡主并不知道她自做主张入了臣相府。被两名护卫拖着,拖到半路,忽然一阵劲风起。
一个黑影闪出,一袭黑衣男子双手抱拳就这么挡在路正中央,因他戴着面罩,辩不清是何人。
其中一名护卫,怒道:“什么人敢挡路?”
那人不说话,抽剑出鞘,剑法之快,如阵风刮过,两名护卫当即倒地。
“你,你是什么人?”素燎被反绑着双手,因胸口处剧烈疼痛,疼得她只能大口呼吸。
那人不说话,上前将她一把扛在肩上,带着她腾空而起,越过臣相府高墙,顺利离开了臣相府。
直到回了凤雅阁,素燎才看清救她之人是上官瑾。
黎挽玉去战场之前,放心不下她,将她托付于上官瑾。关键时刻,上官瑾救了她一命。
黎挽玉不在的这些日子,上官瑾除了保护素燎,也在暗中帮她寻找线索。刚好这夜他潜入臣相府,恰巧撞见被拖去行刑的素燎。
据他所探到的消息,冯臣相有一个女儿从小体弱多病,名叫冯映月,后来为了养病,被冯臣相送去了城外的云露寺养病。
如此推算,那么与冯臣相会面的宁王妃,不过是充当了冯映月的身份,顶替冯映月入了宁王府。宁王殿下本是与归柔联姻,娶得是璇玳郡主,为何冯臣相会安排一个假的冯映月嫁给上官云。难道说,杀害黎挽玉的凶手,制造一出换容术的全是冯臣相所为。他的目地再明显不过,辅佐宁王殿下坐上皇位,他的女儿就成了皇后,他自然名正言顺的成了国丈。仰仗他成了皇后的女儿,来扩大自己在朝中权势。上官云知情吗?假如他一无所知,冯臣相目地还不仅于此吧!假如上官云知情的话,他也参与了其中,黎挽玉所要嫁的人,是这样一副面孔的话,往后她在宁王府的日子越发要如履薄冰,处处小心了。
一切谜雾渐渐解开,相信真相很快会浮出水面。
翌日一大早,上官瑾陪同黎挽玉赶去云露寺。云露寺地处半崖之上,来这儿的人十分稀少,也刚刚好隐藏真正的冯映月。
昨夜素燎夜闯臣相府,本以为冯臣相会转移冯映月。奇怪的是,他并没有这样做。
为了不打草惊蛇,黎挽玉与上官瑾在殿内烧香拜了拜。与寺内主持方丈聊天中,无意想套出更多关于冯映月的事。方丈似乎也并不是很清楚冯映月真正身份,只说寺内有位女子十二岁时被送进来,化名为沈琪。
他们见到这位沈琪姑娘时,她正在挑水,身形纤瘦如柴,十几岁年纪看上去像是四五十岁,不过是一面之缘,却让人生出许多疑惑。
两人走出云露寺,上官瑾不禁疑惑。“你认为这沈琪是不是真正的冯映月?”
黎挽玉摇头。“如果她是真正的冯映月,为何刚才我们在看到她挑水时,生为一个小姐,手会如此粗糙厚重。即便是她长期干粗重之活,仅仅两年里,也断不至于到这种地步。再说,冯臣相不是让她在寺中养病,怎么可能忍心让女儿成为现在这般模样。小姐,本应该是娇滴滴,病怏怏之态。”
“问题关键就在这儿。”上官瑾伸手逮了枚飘在半空中的树叶,意味深沉道:“看来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