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羽轩休书一下,在朝堂上立刻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姚鄂索自觉颜面无存,气的卧病在床。
大殿之上,文武百官们纷纷议论,究竟是什么原因惹得轩王休妻?敢这般公然休了手握十几万重兵的姚将军之女,这轩王简直是胆大妄为。
出了这么大事,龙椅之上的帝王楚羽凌倒是一派泰若自定。晨曦的阳光拂在他俊朗面容上,微闭的眼眸,一双黑羽般的睫羽若蝶翼般在微微闪动着,他以一只修长的手不断按揉着左侧的太阳穴。
前来禀报姚将军身体有恙的内官跪了很久,不见他说话。
所有的内臣也处于一片紧张不安之中,在他们内心里,眼前的皇帝登基不到一年,根基根本不稳。惹怒了姚鄂索,看他要如何收场。毕竟,他明着是皇帝,暗则,好多事一直受姚鄂索左右。
等了许久,许久,等的内官跪得有些腿麻,才见他突然睁开了眼,缓缓坐起身。“你去告诉他,他若感觉上了年龄身子骨不适。朕就准他弃甲归田,这一品大将军的职位,朕可以重新另谋贤臣,可让他安心在家养病。”
“诺!”内侍领了旨前去。
果然,这一招有效。大概过了近半个时辰左右,声称卧床不起的姚鄂索来了,是被四名侍卫用一张木椅软榻抬着来的。
众臣见状,无不一阵讶然。敢这样上朝来藐视朝堂的,只有他姚鄂索一人。不过,他位居再高的官,也害怕丢了他头顶的乌纱帽。故此,不惜让人抬着上朝吧!
年轻帝王对待此事的态度更是出乎他人所料,没有发怒,面色平静的看着姚鄂索从软塌上爬起来。
一阵咳咳咳声之后,姚鄂索有气无力的半弓起身子,俯首道:“恕老臣不能下地给皇上请安了。”
楚羽凌仔细瞧他,这病倒不像是真装出来的,看来是真被气得不轻,故作一脸关切的吩咐。“无妨,给姚将军拿把高点的椅子来。”
还未等宫人取来椅子,姚鄂索索性将老身子板完全匍匐在木椅软榻上,一把老泪纵横的道:“轩王这一纸休书,让暮雪今后再怎么嫁人呀?他这分明是在羞辱我姚府,狂妄之极,连皇上您都不看在眼里呀。求皇上定要替臣做主,替暮雪做主。”他在软塌上竟磕起了头。
他如此说如此做,是想逼着皇上重罚楚羽轩,来出自己心头恶气。楚羽凌原也想着替姚暮雪做主,见他这般,脸上顿时显出一丝不悦。“姚将军,据朕了解,轩王是逼不得已才休了暮雪。你说,自古哪个王爷不是三妻四妾,暮雪生为将军千金如此不识大体,和一个歌妓较真,还硬把姑娘逼的跳湖,传出去只会让人说你姚将军管教女儿不严。
匍匐的姚将军身子板明显一震,明知自己女儿无理,却是再次不住磕头。“暮雪固然不对,那是轩王他从未尽过丈夫之职。恳求皇上为老臣做主,为暮雪做主!”
此事因楚羽轩而起,他不来,自然是解决不了。楚羽凌心中有气,面色一沉。“宣轩王。”
前去宣旨的内侍,却回来禀报:“轩王重病在床,恐怕来不了了!”
重病在床?这个楚羽轩,惹下这么个烂摊子,自己倒不管了。楚羽凌声音里不觉夹杂了丝怒火。“再去请,抬也要给朕抬过来。”
难不成轩王也像姚将军这般,被人抬着上殿?自然,是众人想错了。第二次去请,楚羽轩自个来了,而且是走着上了大殿。
他无事两边众臣异样眼光,就这样款款而来,掀袍跪地。“羽轩,给皇兄请安。”
瞧他神情如常,心中有气的楚羽凌因才放下心来。
他这般无事一身轻的状态惹得一旁姚鄂索身子骨不住打颤,刚想开口怒骂。
楚羽凌缓缓开了口:“听说你休了暮雪,可有此事?”
楚羽轩神情冷淡,想也不想,直言不避的回答。“确有此事。”
“你,你,你个忘恩负义的……”姚将军气得不行,想骂,但碍于轩王身份,没有骂出口。用手指指着楚羽轩,恶狠狠道:“我们一家人待你不薄,如今你胆敢这般羞辱暮雪,良知何在?”
他正因为有良知,才错娶了他女儿。楚羽轩缓缓回身,看着姚鄂索,曾经的老丈人气得脸红脖子粗的,心中飘过一丝淡淡的愧疚,便是态度诚恳的道:“是羽轩对不住您,但婚姻之事岂可儿戏。你明知本王不喜欢暮雪,却要将暮雪嫁到王府来。本王心中不愿,也认了命。但婚后本王想纳个妾,她死活不依。试问本王堂堂王爷,难道连纳个妾的权力都没有。不管暮雪是有意无意害死关关,事实是人已死,难道她不该为此事担责吗?”
他一番话说出,姚鄂索自觉有些理亏,态度也才有所缓和。“这件事老臣已狠狠教训过暮雪,她也已知错。但是轩儿,你好歹和暮雪从小一起长大。你休妻,让她今后如何再嫁人?”
这个时代,女子最重的是名节。楚羽轩休了姚暮雪,往后谁敢再要她?楚羽凌虽无限制宠其弟,今天这事,他更疼惜姚暮雪。“羽轩,你这事做的有且考虑,姚将军说的对,你要暮雪今后如何嫁人?这休书,朕且收回,你再考虑考虑。”
楚羽轩冷冷一笑,态度不容更改。“今天就算是皇兄要杀了我,我也要休妻。”
姚鄂索闻言,差点没背过气去,身后侍卫忙上前扶住他,他指着楚羽轩还要再说什么。
内侍一声报:“姚暮雪求见!”
“准。”
从前里刁钻娇纵的姚暮雪被侍女搀扶着走进来,一双凤眼哭的通红,犹如核桃一般。她看了眼站得笔直的楚羽轩,他没有回头,心中便有一丝失望划过,微微向上座的楚羽凌请了安。转身对着姚鄂索道:“请父亲不要再自取其辱了,今日是我姚暮雪要休夫,而非他轩王要休妻。”
众臣听之,不禁大惊失色,自古只听过男人休妻,何时听说过女人休夫的道理。
楚羽凌听言,只是微微蹙起了眉。“暮雪,你今日来就是为这事?”
“回皇上,正是。”姚暮雪很坚定的回答,生怕自己会有所动摇似的。她咬着唇,看着依然无动于衷的楚羽轩,缓步走到他身边,居然扯出了一丝笑。“轩王,你听好了,是我姚暮雪要休夫。”
楚羽轩压根不愿看她,从侧面看去,隐约在笑。她放了他,他真是求之不得呢。“好,谢谢你。”
如此简单冷漠的几个字,令姚暮雪彻底心死,她异常冷静回转身。
父亲气的以手撑着胸口,她忙几步奔上前。被姚鄂索一把推倒在地,姚鄂索气得肺都要炸了。他本气不过轩王如此欺负女儿,即便被休了,也誓要让皇上惩治于他。却难料不争气的女儿公然在朝堂上说要休夫,一阵疾言厉色的吼道:“雪儿,你休得胡闹。”
姚暮雪被这声吼震住了,说出的话却再无法更改。她是个女子,更要脸面,斩钉截铁的道:“父亲我没有胡闹,此事我心意已决,求皇上成全。”她回转过身,又朝着楚羽凌重重磕了一头。
将两个人结合在一起,开始便是个错。楚羽凌见楚羽轩如此决绝,又见姚暮雪主动提出合离,这也算是给姚家一个台阶下。“好,既然你们都同意合离,朕准了。”
“多谢皇兄成全,羽轩先行告辞。”楚羽轩感觉心头一块巨石猛然卸去,有着说不出的轻松,合离之事顺利解决,请辞后,迅速离开了大殿。
连对她道个别都没有,就这样潇洒而又迫不及待的离开了。他,永远走出了她的世界。
姚暮雪心中再有不甘,也只望着他离去背影,将心中的那份不甘化成绝望,心底痛的在滴血,却装做无所谓的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