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之后,楚羽凌再没有来过玉心苑。想来他是真的生气了,黎挽玉心中越发沉闷的难受,不得强逼自己继续埋头查找医书,她必须凭自己的能力尽快研制出一个可以解他身上火毒之痛的药方。
下午的时候,楚羽凌差内侍过来让她去赴宴。此时她正依照着医书和自己平日里对各种中药的熟知,试着调配药方出来。去与不去,犹豫不绝。
素燎在一旁帮着研末药粉,见她拿不定注意,故意问:“郡主难道就一点都不想皇上吗?”
听这丫头一问,她顿觉被戳到了内心处最柔弱的地方。想到楚羽凌邀她去赴宴,大概还是想见她的吧!其实,自己何尝不想他呢!
让素燎回了等在外面的内侍,梳妆时,她特意挑了件自己平日里最喜欢的藕绿色月华曳地华服,外披银白色蝉翼轻纱,瑰丽飘逸。仔细瞧了瞧镜中自己,便觉十分满意,心想楚羽凌见了也定会喜欢。
春日里的御花园院内,芳香四溢,各种鲜花吐露花蕊,熙熙攘攘间。一色色灯盏辉映之下,晶莹剔透,交织闪烁如颗颗七色珍珠,摇摇晃动,美轮美焕。
乐声不绝如缕,十几名身着彩衣的异域女子翩翩起舞。今晚实则是为庆祝姚鄂索大将军讨征东虞得胜归来,来得也全都是些武将。他们个个眉开眼笑,推杯换盏,把酒言欢,好不畅快。
楚羽凌神情淡淡的坐在玉阁中为首之位,略些疲惫的容颜上,一双眸子却依旧黑亮深邃,时不时望向御花园外,好似正在等待着某个人的到来。在他旁边坐的是一派华贵婉约的夏云,她笑意盈盈,深情的凝视着梦寐以求的男人。他的英俊潇洒,器宇轩昂,他的一眉一目,一笑一动,都令她神魂颠倒。就这样忍不住伸出纤纤玉手将捏着的一颗樱桃喂到他嘴边。
楚羽凌看了她一眼,并没有拒绝,也没有表现出丝毫厌恶,接受了她喂到嘴边的樱桃。众目睽睽之下,恩爱模样,惹得众人好不羡慕。而那个世人口中的祸国妖女,还不是被帝王早记忘在了脑后。他们殊不知,这只是他们眼前的假象罢了!深情帝王的心一直在等待着那个女子的到来,等得他有些困乏,倚榻闭目小睡会。
他眉目柔和,有阵春风吹拂而过,吹起他衣袂飘飘。
夏云怕他凉着,忙吩咐宫人取来件绛色外袍亲自为他盖在身上。
恰好被走进御花园的黎挽玉看在眼底,她心猛地一沉,便觉十分不是滋味。又向后退至了外面。好像这个时候,她的到来有些多余。其实,任何一个女人都可以将他照顾得很好,不是吗?嘴角弯起,扬起丝自嘲笑意,想自己该不该进去?进去了,他会高兴吗?会不会给自己难堪?正犹豫间,方见刚刚跳舞的一名领头紫衣女子最后一个动作落下,缓步走至玉阁中,恭恭敬敬的跪了下去。“小女见过紫桑国皇帝,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闭目中的楚羽凌蓦然睁眼,刚刚睡中还看起来温和的眼眸,顿时闪现出一道邪恶寒光。
直吓得紫衣女子禁不住打了个冷颤,再不敢抬头去看他迷人眼睛。
楚羽凌身子微微向前,凝眉端看女子。
女子面容娇好,眼睛却是清透的蓝色,一头乌黑的发丝如黄金般在灯光下闪耀着金色的光芒。他只觉好奇,冲着阁外下座的姚鄂索,道:“姚将军,这就是你得胜归来,为朕带回来的东虞女子,果然不同我紫桑国女子。”
姚鄂索瞧得他并没有露出讨厌之色,赶紧回禀。“回皇上,正是。微臣心想,皇上见惯了黑眼黑发,中中矩矩的中原女子,也该换换口味,皇上喜欢就好。”
喜欢?楚羽凌似笑非笑,他又兴味无趣的望向远处。正看到那抹扰他心神不宁的婷婷丽影,好似正面色十分不好的站在一团花丛之中,她这是在吃醋吗?见达到了他想要的预期效果,他连日来心中的阴霾终于荡然远去,薄唇一扬,刚欲开口唤她进来。
紫衣女子巧将一杯酒递到了他面前。“皇上,小女子斗胆敬皇上,恭祝皇上圣体安康,恭祝紫桑国国运昌盛,天下太平。”
楚羽凌眼眸微微一沉,再向那团花丛看时,俏影竟不见了。她真是大胆,敢违抗他的旨意不赴宴,心中忽涌怒火,抬手接了酒杯便全数灌下。
其实,黎挽玉压根没有离开,只是她不愿面对他对自己的冷漠,对别的女人暧昧,藏在能遮住她身影的花株后。却不知为何,有种不祥的预感陡然浮上心头。屏去方才萦绕心中的胡思乱想,推开遮挡的花,走了进去。
才刚走出一步,里面发出声十分不合宜女子的尖叫声。仔细看去,紫衣女子此刻衣衫凌乱不堪,衣袖下有血在一滴滴往下淌着。
而楚羽凌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把明晃晃的匕首,上面还血迹斑斑。
紫衣女子吓得魂飞魄散,不知道刚刚还好端端的帝王缘何会刺自己?就那么转眼间功夫,她感到皓腕处丝丝痛意袭来,也不敢去看,就这么任血往下滴着。
姚鄂索也被震住了,反应过来时,慌忙走出座位,跪地谢罪。“皇上请息怒,老臣只是想让她伺候皇上,皇上若是不喜欢……”
他话未说完,又不断以眼色示意紫衣女子。“不是告诉过你,救皇上一命,可以封你为婕妤。”
紫衣女子吓的已跪爬到玉阁外,只是抖,连夏云也已经跪倒在地,惊恐的不知如何是好。上一刻淡然平和的帝王,翻书比翻脸还快,难怪那时的断魂楼会传出耸人听闻的传言,说断魂楼楼主冷酷嗜血,原是真的。
推杯换盏的众臣也被突然的惊变震得不知所措,年轻的帝王握着匕首的手指骨节在咔咔作响,目光阴冷,神色似是在极力忍耐着巨大的痛苦般。
黎挽玉心头一颤,惊疑他是火毒发作了?可这个时候胥影偏巧不在,她只能步履如风般向里面奔去。
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十几名护卫,抽剑将她猛的截住。“玉妃娘娘,您现在不能进去。”
为什么不让她进去?不是楚羽凌叫她来的吗?黎挽玉一脸茫然急躁。“你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连本宫敢拦,还不快快让开。”
侍卫们誓死不放。“玉妃娘娘莫怪,是姚将军吩咐,不让娘娘进去的,娘娘别为难小的们。”
姚鄂索,他为什么不让她进去,盘在心中不祥的预感更压得她胸口烦躁。也顾不得太多,一个抬手,将十几侍卫手中剑如数劈落在地。
侍卫们个个惊诧不已,不曾料到看似娇弱高贵的玉妃居然会武功。他们不敢去捡地上的剑,也不敢再拦,纷纷让开条道。
但黎挽玉没走出几步,又有数名侍卫从四面八方源源涌出来。前面骇然筑起了一道铜墙,她心中不禁大凛,看向与她隔着几米远的楚羽凌神色痛苦,冲她失声大喊:“玉儿,快回去。”
为什么他也不让她过去?黎挽玉心中焦急,顾不得太多,衣袖下玉手悄然凝聚起掌风,霎时,玉袖飞起,卷带出狂风阵阵,直逼得几百名侍卫连连向后退去。
好想早有预料的姚鄂索冷冷一哼,朝着楚羽凌,道:“皇上,微臣就说,她是妖女吧!敢公然在宫中使出妖术来。来人,将她拿下。”
心底重重一惊,黎挽玉才知是自己中计了。姚鄂索是故意逼着她动手,她一动手,然后正式将祸国妖女的罪名扣在她头上。可她不愿看着楚羽凌那般痛苦,仰天咆哮嘶吼,然后疯了般滚倒在地,叫苦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众臣何以见过帝王火毒发作的疯狂骇人模样,震惊的难以置信。
既然她已经是祸国妖女,就要将这妖女继续当下去。黎挽玉手中没有利器,只得发力凝聚掌风来击退冲过来的侍卫。
玉阁内什么时候已落下一层白色帘账,将他与她完全隔绝。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明明就只差几步,冲进玉阁内的。
姚鄂索就挡在玉阁之外,状似百般恭敬的跪着,道:“皇上,恕微臣斗胆,为了解您身体之痛,只好冒犯了。”
便再次冲紫衣女子使了个眼色,紫衣女子状似不情愿,又不得不去做。瑟缩着身子,缓缓走进了玉阁。
难道姚鄂索是要当着她的面,让他们上演一出宫庭床戏吗?他这是要彻底击垮她。不,她绝不让这种事情发生,黎挽玉愤恨交加,心抖不止,发了狠,夺了其中一名侍卫手中剑向玉阁飞去。
隐约见白帘内紫衣女子褪去衣衫,俯下身去。
料想着楚羽凌不会从了她,只在须臾之间,女子发出一声响天彻地的惨叫声后,身子如同断了线的风筝飞出玉阁外。
楚羽凌这一掌看来击得不轻,女子滚落在地时,已口吐鲜血,痛苦呻吟。
姚鄂索好似不相信楚羽凌人都到了这个时候,还会拒绝一个女人。他剑步上前去扣紫衣女子脉象,目光变得阴沉无比。
当他目标对准黎挽玉时,却发现她不见了踪影,消失得十分诡异。
事情发展远不在自己计划之中,他气急大吼:“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连个活人都看不住,还不赶快去找,就算翻遍整个皇宫也要把那妖女给我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