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姚鄂索放话,翻遍整个皇宫也要把黎挽玉找出来。现在,他要找的人就在皇上的寝宫内。有胥影在,他没敢立刻对黎挽玉怎么样,沉着脸不情不愿的弓着身子给她行礼。“微臣,给玉妃娘娘请安。”
他身后还跟着几位重量级的大臣,随他下跪。今日他倒像有备而来似的,难道说他知道她在皇上宫中?
黎挽玉心里极是不喜,嘴角却弯出一抹漂亮的弧度。“姚大将军的礼,本宫可受不起。”
姚鄂索的脸明显一僵,她没让他起,他仍旧跪着。“玉妃娘娘这是哪儿的话,那日多有得罪,还望娘娘恕罪。”
“听说那东虞女子死了?”黎挽玉冷冷瞟他一眼,回身又看了看床上的梦羽凌,不由责怒道:“皇上到现在都未醒,不知姚将军做何说法?”
姚鄂索并不认为自己应该担什么责,微微挺正了身子。“回娘娘的话,皇上至今不醒,怕是另有原因。连宫中御医们都束手无策,微臣只好派人寻了民间的伯仲夫大师,来为皇上施法看看。”
黎挽玉打量着站在姚鄂索身后的白衣白胡子老人,心想,姚鄂索请这妖人来,怕是目地不纯吧!“姚将军先起来吧,你知道皇上中的可是顽疾,一介道人,怎能解毒?”
姚鄂索起了身后,状似恭敬的解释道:“娘娘有所不知,在民间,有些人明明得了病,药却起不到任何作用。请了道人才知,他们得的乃为虚病,虚病只能从根源处究其原因,切断根源,毒便可不药而解。”
楚羽轩说楚羽凌的毒实则上是有解药的,他这简直就是无稽之谈,不知道他要做什么。黎挽玉只能装着了然点了点头,问:“哦,还有这种说法,那么依这位伯仲夫道人看,皇上得的是虚病还是实病?”
“玉妃娘娘且稍等。”伯仲夫很像那么回事,从白衣袖中掏出枚中间画有八卦图的圆形镜子,。走至窗户前,嘴里咿咿呀呀不知在念些什么,将镜子对着夜空中的月光对照了半天。镜中的光亮与月光恰好交织在一起,唰的折射进殿内,似是一片血红潋滟,映的大殿内也是一片血光冲天。而这仿佛能通天的血光,巧好射在了黎挽玉身上。“宫中确有妖人存在,所以皇上的毒,实乃虚毒。除了这妖人,皇上的毒便可不药而解了。”
黎挽玉忙以衣袖遮挡刺眼的强光,此时,几位重臣的目光皆齐刷刷看向黎挽玉。伯仲夫口中所说的妖人指的是自己,这么简单的伎俩别人却信了,她陡然怒了,拂袖站起,逼向那伯仲夫。“简直是一派胡言,你这妖人指的就是本宫自己吧?”
“娘娘还请息怒,娘娘是不是妖人,试试皇上脉象便可。”姚鄂索笑的阴测测的。
胥影气的一剑横在伯促夫脖子上。“若你胡言,就地正法。”
伯仲夫被突来的剑吓得身子一颤,小心翼翼移到龙床前,搭手在楚羽凌手腕之上,试其龙脉。突然,脸色遽变,扑通跪地。“不好了,皇上,皇上停止了呼吸。”
怎么可能?他刚刚明明是有呼吸的,黎挽玉心道知这人一定又在糊弄人,她跃步上前,亲自去试楚羽凌脉象,确如伯仲夫所言。楚羽凌脉象微弱游丝,惊得她她心脏几乎也要停止跳动了。
“什么?”姚鄂索两条粗眉扭在了一起,声音提高,然后看向黎挽玉的神色里有着达到目地后的阴凛浅笑。“玉妃娘娘,微臣说您是妖女不是冤枉你的吧!你倒解释解释,刚刚就你一个人在皇上身边,皇上怎么会突然没了呼吸?”
“娘娘怎会害皇上?”胥影自然是相信黎挽玉的,他佩剑再次架在伯仲夫脖子上。“你这妖人对皇上做了什么?”
黎挽玉断然喝道:“胥将军,休得无礼。本宫有没有给皇上下毒,你们大可一试。”
伯仲夫被胥影抵着脖子,依然不怕死的,道:“依皇上脉象来看,玉妃娘娘确实给皇上下了毒。”
怎么回事?黎挽玉凝眉,楚羽凌明明刚刚还好好的,为何这会出现中毒迹象?其实她刚才他摸象时,的确发现有中毒迹象,莫不成她研制的药有问题?
姚鄂索已见证据确凿,十分有底气的命令。“玉妃娘娘你还做何解释,来人,将这个谋害皇上的妖女给本将军拿下。”
“你们谁敢?”胥影抽剑挡在黎挽玉前面。“有我在,谁敢动。”
姚鄂索嘴角扯了扯,阴森森看着二人。“胥统领你这可是在包庇敌国妖女,居心何在?”
在证据面前,胥影也无话可说,但她还是一心护着黎挽玉,怒目对上姚鄂索。“姚将军,她可是皇上亲封的玉妃。”
姚鄂索冷哼一声:“你们众人看看,为何皇上两个时辰前还好好的,这会功夫呼吸都没了。据本将调查,她原本就是赤忧国人,就是赤忧国帝派来一心谋害皇上的吧?”他转身,横眉对上黎挽玉。
黎挽玉现在不是在乎自己是不是妖女,而是楚羽凌的命,她一脸的难以置信,心中无声谴责着是自己害死了他吗?
几名众臣纷纷哀痛嚷道:“是玉妃娘娘害死了皇上,该杀。”
胥影这个节骨眼上,依然护着她,怒不可歇道:“玉妃娘娘是来救皇上的,你们几个,却要冤枉娘娘,该当何罪?”
“救皇上,可是皇上现在危在旦夕。”姚鄂索恶恨恨瞪了眼胥影,又道:“若是胥统领再敢阻拦,本将连你拿办。”
黎挽玉伫立在床前,一刻不敢移去目光的细细观察着楚羽凌,既然是中毒,可他面色为何没变?对周围人的话视若未闻。
胥影眼看护不住她,急急道:“娘娘,你倒是说话,怎么会这样?”
“她是无话可说了吧!”姚鄂索继续喝令刚被胥影吓住的两名护卫。“把她这个谋害皇上的妖女拉下去,就地赐死。”
殿外,有月光投在黎挽玉身上,她只觉四月的殿内一片阴冷沉沉。
两名护卫上前,还未碰到她。
突然,床上传来一声冷到冰点的声音:“她是朕的命,难道姚将军要连朕一起杀?”
众人大惊,刚刚明明奄奄一息的楚羽凌竟活生生的坐了起来,他盯着姚鄂索的那眼神冷得似乎要杀人。
姚鄂索瞠大了眸,一个踉跄,刚才皇上分明……这会看似无事的坐了起来,不是回光返照吧!在原地停顿了半晌,看楚羽凌的目光依旧凛冽如刀锋般,他突然软软跪到地上,装做惊喜的道:“皇上醒过来就好,微臣还以为……”
众人随之呼拉拉跪了一地,他原以为皇上将薨,所以带了伯仲夫来,先除掉黎挽玉。但,一切却出了他的掌控。
殿内,唯有黎挽玉呆愣在一边,没有跪。
楚羽凌直直盯着姚鄂索,声音阴愠。“姚将军,在朕昏迷其间,你没少忙乎吧?”
姚鄂索到现在没明白,皇上怎么会突然就醒了,心虚的回了句。“微臣应该的。”
“你最应该的是趁着朕昏睡其间,杀了朕最心爱的女人,是吧?”楚羽凌额上青筋隐跳。
不知间,姚鄂索额上沁出了不少冷汗,连回道:“回皇上,微臣只是替皇上除害。”
“哦,是吗?她若是妖女,会冒着被你杀死的危险,进宫来救朕?朕能醒来,全靠了她。”楚羽凌刚才还冰山般令人发颤的一张脸,唯有对上黎挽玉时,才再度浮现了那暖暖的温柔。
黎挽玉心中顿觉有暖流淌过心尖处,定定望他,一时间激动的无语凝噎。
自己可以只手遮天的愿望瞬间化为了虚有,姚鄂索心如死灰,磕首道:“是微臣糊涂。”
“朕看你一点也不糊涂,罗颜宫外全换成了你姚将军的人,不知,姚将军这是何意?”楚羽凌下了床,逼近他。
姚鄂索向来粗狂张扬惯了,此时计划失败的他,只剩下了解释:“不是皇上,微臣只是怕有心人会害皇上?”
“这个有心人,是谁?玉儿?”心中愤怒的楚羽凌,握紧拳头暗暗用力。朝身后胥影发话。“来人,把人给朕带上来。”
殿外两名侍卫应擒了名男子进来。
男子一进来,便匍匐爬行至楚羽凌跟前。“皇上饶命,是姚将军让卑职包围罗颜宫的。”
全盘皆输,姚鄂索颓然跪坐在地,忽然冷冷大笑了起来。“你不亏是微臣辅佐的帝王,心思缜密至此,连微臣都骗过了。”他到现在才明白,这个看似任他左右的年轻帝王不是这么简单,他输了,输得心服口服。
登基以来,楚羽凌一直忍让,却换得他步步紧逼。他对面前这位长辈,没有了最初的尊敬,冷声道:“朕念你辅佐有功,收回手中兵权。”
收回兵权,等同于折断了他的翼。桀骜的姚鄂索终于匍匐着老身子板,头重重在地上磕了三下。“谢皇上不杀之恩。”
他这样的人,就该杀杀他的锐气,让他心愿诚服的为他所用,楚羽凌做到了,疲惫挥手。“全都退下吧!”
众人都已散去,黎挽玉也自觉起身淡淡说了句:“臣妾也先行告退了。”
“好。”楚羽凌本有太多话想对她说,可话到嘴边,不知怎么,就顺嘴说出一个字。
黎挽玉听着清冷的一个字,心里一阵失落,转身头也不回的走掉。
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身影,如一缕烟飘远,好像这一走,他就再也抓不到了。楚羽凌急急冒出一句话。“是你救了朕,回头朕会送些赏赐给你”
黎挽玉娉婷身影一停,回身朝他淡淡道:“仅是赏赐吗?玉心苑你送的赏赐已经够多了。不过,臣妾还是在此谢过皇上。再有,皇上以后可不准这么吓人了,你闭脉停气,是真要命的。”
她的眸底清亮,怕装的满满天的全是他。
楚羽凌扯了扯唇角,笑道:“还是你聪明,算你说对了。否则,怎么能钳制住姚鄂索的昭昭野心,不过,你真打算一辈子不理我,为什么还要救我性命?”他侧过脸,想要瞧她低垂的眉目。
他这般主动,想是气也消了,黎婉玉一抬眸,目光诚挚。“你说我是你的命,为什么你就不能是我的命呢?”
闻言,楚羽凌心中激动,突然起身,上前将她紧紧抱住。“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为什么要将我推给别的女人?”
黎挽玉想到自己将他推给夏云,心里却又酸酸的不是滋味,负气道:“那你不也宠幸了她?”
楚羽凌听她语意酸涩,数日来的气这才烟消云散了去。“谁说我宠幸了她,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瞬间心里的憋屈划作大团热泪涌上眼底,黎挽玉踮起脚尖,以指轻拂他刀削般的眉目。“臣妾也想皇上,但皇上给的恩宠越大,臣妾就越担心。”
楚羽凌眉目竟是深情,以手替她擦去泪水,温柔吻她芳唇。“我答应你,有朝一日陪你隐居世外,过你想要的生活。”
堂堂帝王,肯为他放弃至高权利,陪她隐居世外。黎挽玉激动的热泪盈眶,将脸紧紧贴在他胸膛上,聆听听沉而有力的心跳声。
唯有此刻,在他身边,才最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