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尧光小心翼翼地看了长陵渊一眼,“殿下,要不换我手机打打看?”
长陵渊盯着他看了好一会,这才慢条斯理地伸出手来,“嗯,给我吧!”
吴尧光说完,就后悔了,这要是打不通还好,可要是打通了,太子殿下还不得撕了自己,但谁叫自己嘴欠了,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只能乖乖奉上自己的手机了!
望月静熹一看是吴尧尧来电,以为出了什么事了,立马接了起来,熟悉又失真的嗓音从里面传进了她的耳朵。
“静熹,是我!”
望月静熹差点落下泪来,“殿下!”
她的这一声“殿下”在静默无声的书房里相当突兀,立刻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众人都好奇地看着望月静熹,除了望月伯夷父子仨,其他人都不知道她这声“殿下”叫的是谁。
望月静熹举着手机,不知道电话里讲了什么,她的面色越来越凝重,中途还抬头看望月照城一眼,神色有那么一时三刻的古怪,又参了些许复杂。
随即,她突然站了起来,走到望月照城面前,把电话递给了他,“爸,是太子殿下!”
望月照城愣了愣,不明白这个时候那位殿下来添什么乱,他接了过来,打了声招呼,“殿下,您有什么事吗?”
这还是长陵渊第一次私下里跟未来岳父大人通话,平常见面都是在一些活动与宴会上,顶多也就打个招呼,像这种隔着电话交谈还是第一次,而接下来的谈话可能会引起他的猜忌,长陵渊心里就直打鼓。
他清了清嗓子,“您好!外相大人,冒昧来电,是因为我得知南山沐已经签署了关于您的行政令。”
望月照城抿了抿嘴,他得感谢这位殿下如此照顾他的心情,没把拘捕他的话说出来,“感谢殿下关心,我会注意的!”
“三大财团已经全面封锁住了有关南山沐的谣言,所以静熹那个法子行不通了。”
望月照城取下眼镜,眼底尽是不悦,口气也硬梆梆的,“殿下,您这是特意打电话过来奚落臣下的吗?”
长陵渊自知失言,赶忙否认,“不是,您误会了,我……”
长陵渊顿了顿,似是有些难以启齿,“我这边会想法子说服南山沐收回行政令,只不过……”
望月照城一愣,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体,急切地追问,“殿下,您有什么法子?”
望月照城全然忽略掉了长陵渊后面的那三个字,可见已经到了心急如焚的地步了。
众人立刻目光灼灼地看向望月照城手里拿着的手机,仿佛那里马上就能变出一根救命的稻草一样。
他们都是支持望月照城的,要是望月照城锒铛入狱,他们也不会有好果子吃,一定也会被南山沐利用各种理由收拾掉,要是严重的话也会跟着望月照城入狱,这不仅仅断送了自己的政治生涯,还会让家族蒙羞,连累到其他子弟的政治仕途,这时候有人来帮一把,那最好不过。
长陵渊没想到这位外相大人完全没有抓住自己话里的重点,直接问自己有什么法子,看来自家那位不按常理出牌是有遗传因素的。
于是,他不得不改变话术,“南山沐极大可能已经通过三大财团掌握了您与境外势力来往的证据,所以,想要击败他成为首相基本没有胜算了。”
望月照城大为失望,可也知道长陵渊说的是事实,现在让南山沐撤销行政令,保住自己的名誉才是最重要的,这样他还有东山再起的时候。
“殿下,您请说,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也尽管提,现在最要紧的是让南山沐撤销行政令!”
电话那头不知什么缘故,没声音了,望月照城又急切地问,“殿下,您是有什么为难之处吗?”
望月静熹咬着嘴唇,看着一脸焦急的外相大人,心里就是一叹,恐怕他并不想听接下来的话。
“外相大人,您愿意现在就将静熹许配于我吗?”
长陵渊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很是忐忑不安,就如今这个情势来看,提这种要求,任谁都会有一种被胁迫的感觉,尤其像望月照城这样的人,从他宁愿冒着风险与国外势力打交道也不愿意受制于三大财团就能看出,他绝不是个能轻易妥协的人。
果不其然,他话刚一出口,那边就传来了望月照城有些怒气的声音,“殿下,您这是在威胁臣吗?”
长陵渊暗道一声,果然如此,“您听我说,这件事不是您想的那样,刚刚我提过,南山沐连任势在必行,他能顺利连任的前提是您不再有竞选首相的资格,所以,让您身败名裂是他现如今最想做的事,既能让他顺利连任,又能一劳永逸地解决掉您,现在想要他放弃签发行政令就需要一个足以说服他的理由,如果我娶了静熹,您就丧失了竞选首相的资格,他就不必硬揪着您的那些事不放。而我能让他放弃签发行政令也是有前提条件的,您如果还有机会竞选首相一职,他根本不会同意,这点,您应该比我更了解他。”
长陵渊费尽口舌解释这么多,完全是在顾及未来岳父大人的面子,要是一般人来说这话,通常就只剩下嘲讽了,现如今自身都难保了,还想着以后东山再起,也不看看别人会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望月照城理智上是同意长陵渊的,可感情上,他还很不甘心,当首相不光是父亲以及家族的期许,还是他年少时的理想,他为之付出的代价太多太多,从很小的时候他就在为之努力,不分昼夜地工作,连陪亲人的时间都没有给自己留下,现如今却来告诉他,他永远也不可能成为首相了,这个事实是何其的残忍!
长陵渊静静地等着望月照城的选择,他知道放弃一生都在为之追求的东西是很难的,他明白这种感受。
“殿下!我同意这门亲事!”
长陵渊诧异地一挑长眉,因为这不是望月照城的声音,“老校长?”豆豆盒uuhe
“嗯!”
望月伯夷从孙女叫出那声“殿下”,他就知道皇室不会袖手旁观了,他终究还是输给了长陵渚,那个人连死后都不放过他,留了个这么大的隐患给自己,果然是那人的行事风格。
望月伯夷不得不甘拜下风,他意有所指问长陵渊,“这应该是你皇祖父的遗愿吧?”
长陵渊知道望月伯夷指的是什么,皇祖父在世时,一直在暗中帮助南山沐,又极力撮合他和静熹,就说明他并不希望望月照城升任首相。
在望月伯夷父子的眼中,身为他的长孙理应继承他的遗志,完成他的遗愿,可他又不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随便塞一个女人给他,他就会接受吗?不可能的,他绝不会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但幸好,老天可怜他,他爱的人恰恰是他要娶的人。
长陵渊轻轻一笑,“遗不遗愿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终于可以和心爱的女人结婚了!”
望月伯夷一愣,随即,叹了口长气,“我老了,如今就盼着子孙后辈能平平安安的,太子殿下,希望您不会让我失望!”
长陵渊从善如流地改了称呼,“爷爷,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望月伯夷极轻且慢地说,“行,我等着!”
说罢,他挂了电话,身心俱疲地往后一靠,皱纹丛生的眼角耷拉下来,干瘪的嘴唇紧紧地抿成一道缝,瞧着比以前苍老了不止十倍,像只行将就木的老龟。
莒南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望月静熹,随即,看向望月伯夷,忍不住开口问,“你当真要与皇室结亲?”
其实,莒南想说的是,一旦和皇室结亲,族中子弟起码三代内都不能在中枢系统当任要职,那他们的半生心血可就化为泡影了!
望月伯夷掀起耷拉的眼皮看了他一眼,随后,叹了口气,“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如今,我还能有其他的选择吗?总不能看着他们来抓照城吧?”
望月照城站了起来,“父亲,我……”
望月伯夷抬手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闹到如今的地步,与皇室结亲是唯一的解决方式了。”
随即,望月伯夷转头对莒南说,“老哥哥,就是连累你啦!”
莒南摆摆手,“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话,你我都希望能好好清理清理党内的歪风邪气,可惜天不遂人愿,有些人变咯!”
莒南口中变了的人正在往弇山斋赶!
南山沐面沉似水地坐在首相专车上,夜晚特有的霓虹灯光打在轿车的玻璃上,流光溢彩般的光线不停地在南山沐脸上闪过,似乎想要刺穿首相大人品相颇佳的皮囊,往内里更深处去,看看能不能吞噬那里的黑暗。
景玉楼思虑万千地坐在副驾驶中,揣测着南山沐为什么在见了一面玉翎后,就突然决定去弇山斋呢?什么人如此重要能让一国首相屈尊降贵见他?还是顺玉翎拿了什么东西过来威胁住了南山沐?
不得不说景玉楼还真猜对了,此时的南山沐正处于忐忑不安的境地,他一想到玉翎一脸神秘莫测的神情,就止不住要猜测他们到底知道多少?又掌握了多少他的秘密,他真不该掉以轻心的,以为长陵渚死了,就觉得万事大吉了,殊不知那死人还养了一匹随时要吃人肉、喝人血的母狼。
玉翎,我迟早要将你收拾了,南山沐恶狠狠地想。
另一辆车上的玉翎竟无缘无故打了两个喷嚏,“这谁在咒我?”
黑濯立刻将车内的空调调高了三度,他看了后视镜里的玉翎一眼,皱着眉头,说,“你大概是着凉了吧!后面有毯子,你将就点拿出来盖一盖,不是我说你,大冬天还是得穿条保暖裤子为好,别冻出毛病来了!”
玉翎翻了个白眼,“你行行好吧!专心开你的车,都快成管家公了,我自己冷不冷还能不知道?”
她嘴里虽然这么抱怨着,可心里还是热热的,这种感觉就像寒冬腊月里,坐在壁炉前,烤着红薯一样,温暖又闲适,让人舒服得想要一直这样沉沦下去。
不过,随即,她又听话地把后面的毯子拿了过来,搭在了只穿着一条薄薄的丝袜的腿上,她摸了摸毯子,是她喜欢的丝绒面料。
于是,玉翎抬头看了看正在专心致志开车的男人,似乎想到了什么,她眼底闪过一丝痛色,心里的那点热乎劲又倏地消弭得一干二净,她叹了口气,可惜了!
她还没可惜出个所以然出来,黑濯立刻问,“怎么了?可是刚刚南山沐说了什么?”
玉翎闻言,笑了笑,“他能说什么?自然是乖乖跟着我回弇山斋咯!”
黑濯当时被南山沐的警卫拦在了门外,没能跟着一起去,并不知他们之间聊了什么,只知道玉翎今晚的任务就是把南山沐请到弇山斋,因为太子殿下指名今晚一定要见到南山沐。
他虽然不知道太子殿下为何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见南山沐,但不妨碍他猜测,毕竟,今天发生了一件大事,太子殿下急着要见南山沐大概跟那位外相大人有关。
那位殿下一门心思想要娶外相千金,怎么可能人还没娶到手,就眼看着未来岳父入了狱呢?如果说服了南山沐,不再咬着外相大人不放,那这会是一次很好的加分表现,说不定能立刻抱得美人归。
黑濯难得跟玉翎独处,说话就没了平常在众人对玉翎的敬畏,连老板都不称呼了,嘴角还隐隐露处一丝宠溺的微笑,“你应该拿了一些好东西给南山沐看了吧?”
玉翎没注意到这些细节,听到黑濯说到“好东西”时,立刻笑魇如花,“好东西这个时候不用更待何时?”
黑濯顾虑得比较多,他天生就是个悲观主义,总会第一时间想到事情最坏的一面,“我怕南山沐他会找你麻烦,他这个人睚眦必报,不是个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