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过后的第三天，天空依旧万里无云。

子爵府里，忙作一团。

以前，小灵儿欢喜子爵府的宽敞，现在，她有点讨厌了，为了筹备殿下的成年礼，她与丈婆婆、桐哥哥等人，从昨天忙到现在，手脚未曾停过。

趁着丈婆婆不注意，她溜进了殿下的书房。

“小灵儿，那丫头又跑哪去了？”

透过门缝，只见丈婆婆拿着扫帚骂骂咧咧地穿过拱门，往花园而去。

丈婆婆一走，小灵儿长舒一口气，揉揉发酸的手脚，抬头瞬间，一道熟悉的身影落入眼中。

“殿...殿下！”

小灵儿慌了，连忙起身，螓首低垂，一双小手无所适从。

惨了！

被殿下发现了。

会不会拿戒尺敲我，前天已经打过了......

想起此处，小灵儿顿觉额头隐隐作痛。

书房里，正对门口是一张四人茶桌，配以一套紫砂茶具，其后一张普通的檀木大案，案上磊着几本佛家经文，还有几方砚台，皆是廉价之物，唯一贵些的要属来自青州的宣纸，以及那几支狼毫。

书案后头，摆放着五个书架，堆满了书籍，两幅赝品画作，点缀其中，又有丈许青花瓷瓶置于角落，使得书房不至于太过单调。

康延随意地坐在方椅上，手里一本金刚经，注意力丝毫没有因为小灵儿的到来而转移。

站了一会，不见殿下开口，想象中的戒尺也没落下来，小灵儿壮起胆子，偷瞄了一眼。

阳光透过窗户的一侧，照在了康延身上，一缕缕白气由双肩升起，交汇于百会穴，隐隐形成花的形状。

小灵儿瞪大着双眼，嘴巴张成‘o’型。

殿下头顶长花了！

揉揉眼睛，走近点，再一看，花消失了，白气也不见了。

“小灵儿，你在看什么？”

“殿...殿下！”

康延蓦然回头，吓了小灵儿一跳，后退了好几步。

定了定神，小灵儿似乎想起自己好像犯了武者的大忌。

丈婆婆所说不能窥探他人练武，不能开口打扰武者突破，还有什么来者......

小灵儿暗自皱眉，忘了。

也许...

好像...

自己全犯了？

完了，殿下不会用戒尺打死我吧？

心思流转，小灵儿慢慢朝藏有戒尺的地方挪去，带有几分讨好的意味，同时也在寻思着苗头不对，如何以最快的速度逃离书房。

“殿下，要不要吃点东西？”

“不用！”

“殿下有没有觉得口渴，我来斟茶...”

“可！”康延点头，两三个时辰没喝水，嘴是有些干了。

只是，小灵儿没有任何动作，坚定不移地向戒尺逼近。

戒尺放在窗边墙壁上挂着，离小灵儿还有五步远。

康延眼珠一转，心生恶趣味，一个起身，看向小灵儿，阴沉沉地说道：“小灵儿.....”

本就绷紧着神经的小灵儿，犹如受惊的兔子，一蹦三尺高，连忙施展轻功，跳窗而逃。

啪！

一时不察，脚滑了一下，一个趔趄，险些摔了个狗啃泥，所幸小灵儿底子不错，凌空一跃，鹊起兔落间，不见踪影。

“这个小灵儿，到是在轻功方面有些天赋...”

康延哑然失笑，小灵儿那点小心思自然瞒不过康延。

事实上，若没有康延的允许，小灵儿哪里溜得进书房，早就被丈婆婆抓回去了。自以为隐藏极好的小灵儿，哪里知道入了品级的武者，耳力、感知已非常人。

或许等小灵儿武学突破桎梏，入了品级，才会发现自己以往的小动作，是多么可笑，有种掩耳盗铃之感。

武道一途，有上三品、下三品、未入品之说，上三品之上还有无上。

传闻无上之上，亦有一个境界，到达那个境界，一人可灭一国，实力已超越人之极限。

是故，无上强者又被称之为至人，意为人之极致。

至于超越无上，是不是真的，无人得知。

不过，曾有无上至人推断，那等境界或许存在，年代最近的例子就是正始帝。

始帝本纪记载，得胜坡之战，四大异族联手，请出六大无上至人，持三件传世神兵，兵分两路，袭杀始帝及承天孝勇皇后，始帝为护妻子，将排名第一的源初剑交于初代西王程德，徒手迎战四大至人及两件传世神兵，最终格杀两人，击退强敌。

当然，也有人提出不同看法，始帝本纪，皇族有所粉饰，不足以全信，遂以始帝晚年事迹为据，否定始帝突破无上。

但不可否认，始帝之强，震古烁今。

作为始帝后世子孙，对于始帝本纪，康延不予置喙。

而对于武道境界之分，康延自己也是一知半解，只知道个大概，且大部分听薰姨说的，无上之上及始帝是否突破无上，是他从江湖上听来的。

甚至因为自身境界缘故，他曾问过薰姨，薰姨也无从回答，因为上三品境界，一品一天堑，二品及二品以上，没有面对过，便无法衡量。

以致于现在，康延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处于什么境界，只知强于动用灵兵的余小薰。

“经此一吓，这几天怕是见不到小灵儿了...”想起小灵儿吓破胆的样子，康延摇头，忍俊不禁。

“殿下，该准备了！”

过了一会，余小薰来请。

康延生于戌时三刻，所以一下午的时间，他就像一个提线木偶，任由薰姨、丈婆婆二人施为。

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成年礼完成了一大半，只剩下最后一步——加冠。

男子成年，从穿衣走路，到用膳休憩，步步皆有章程，象征着按行自抑，成人成才，之后，于祠堂祭祀先祖，向生养之人敬茶，代表着感恩，最后由至亲长辈加冠，表示自立，一套套下来，才是完整的成年礼

皇子成年，亦是如此，只是祠堂变成了太庙。

没有圣上调令，封爵的皇子不得离开封地半步。

所以，康延只能以祠堂代表太庙，敬茶之事，母芊嫔已故，由余小薰代替，无伤大雅。

唯独这加冠，非至亲长辈不可。

五皇子的至亲长辈，自然是当今圣上了。

康延跪在祠堂中间，着一身冕服，赤色上衣，玄色下裳，上下绘有章纹，胸口处，绣有一柄白色圣剑，腰间缠着一块剑形玉佩，玉佩通体剔透，毫无瑕疵，剑刃处刻有一行小字，乃是康延生辰及名字。

余小薰、刘洵、丈婆婆侍立左右。

此时的康延，别有一番皇子气度。

刘桐、小灵儿则被他们派去门口候着。

他们在等，等京城来人。

皇子成年，乃是大事，宗正寺不可能忘记。

“来了，来了，京城来人了！”刘桐急匆匆地跑来，边跑边喊。

临近戌时三刻，余小薰三人早已心急如焚，如今终于等来了消息，三人皆脸色一喜。

“娘娘，圣上没忘，圣上没有忘记殿下，老奴终于等到了！”刘洵喜极而泣，直接跪倒在芊嫔灵位之前，不停地磕头施礼。

“你个老东西，今儿是殿下的大事，你闹哪个，莫耽误了殿下！”丈婆婆笑骂道。

经丈婆婆提醒，刘洵才发现自己有些喧宾夺主了，连忙起身，自扇了两个巴掌，嘴角都扇出了血，可脸上的笑意未减，赔罪道：“是老奴错了，险些误了大事！”

“好了，该出门迎接圣使了！”

余小薰一锤定音，三人整理了一下仪容，正准备出去，却见殿下无所动作，依旧跪着。

三人狐疑。

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