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明殿旁的湖心亭。
康延与子鸾面对而坐,陈星言夹在二人中间。
子鸾听了陈星言的讲述,整个人晕乎乎,揉了揉太阳穴。
她听到了什么?
闭个关一出来,星言居然要成亲了?
“这么说,你们俩半年后就得成亲?”
目光在二人之间打量,子鸾仿佛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
陈星言默然不语,小巧的耳朵红了一片,表明她并不抗拒。
“让我缓缓...”
没有一点点防备,没有一点点征兆,来得太突然...
子鸾自顾自地拿起桌上的糕点,不停地往嘴里送,一边吃,一边让自己冷静下来,两腮塞得鼓鼓,显得几分俏皮。
“你慢点,别噎着!”
陈星言出言提醒,朝芸儿使了使眼色。
芸儿明白,放下食盒,疾步往群萃园而去,半刻中不到,手里端着托盘,盘上的是冒着热气的茶水,半滴未洒。
“小姐!”
芸儿送来,陈星言接过,感受到茶壶里的热度,看了一眼吃得很急的子鸾,道:“芸儿,再去取一壶冷的过来...”
“是!”
芸儿应下,又走了一趟。
群萃园的拱门处,有四五人伺候着,烧水泡茶。
芸儿与为首的一位嬷嬷说了一声,嬷嬷吩咐了一人,取来了一壶山泉。
在芸儿返回之际,子鸾已经噎着了。
“水...水...”
子鸾口里含糊不清,陈星言忙递过摊凉了的杯茶。
子鸾一饮而尽,但也只是杯水车薪,目光直接落在了茶壶上,伸手迅速去拿。
“小心...烫...”
陈星言想阻止已来不及了。
“烫...烫...”
子鸾喝了一口,喷了出来,伸出舌头,呼着气,火辣辣的疼,茶壶随手放在桌上。
“子鸾小姐...”芸儿及时递来山泉。
顾不得在康延面前失态,子鸾一把夺过,猛灌一口,直到疼痛不再那么剧烈,才缓了过来,注视着康延,冷着一张脸,道。
“你喜欢星言吗?”
子鸾浑然不在意之前的窘态,俨然两幅面孔。
“子鸾,你胡问什么?”
陈星言羞恼,嗔怪了好友一句,同时对康延投去歉意的目光。
子鸾不为所动,目光不离康延。
康延摇了摇头,并不放在心上,相反还觉得子鸾是真性情,与之对视,道:“我若说喜欢,你会信吗?”
子鸾眸光闪烁,盯了康延好一会,侧首看向身旁的陈星言,展以笑颜。
“星言,这人也见了,东西也吃了,是不是该回去了,过一会先生就要来了...”
“芸儿,还愣着干嘛,收拾收拾东西回去...”
不等陈星言回答,子鸾便催促二人离去。
事实上,不用子鸾提醒,陈星言也记着时间,不然也不会与康延相约在辰时。
“殿下之后若有事,可令人于群萃园的竹语小阁来寻我...”
陈星言施了一礼,语气也不像之前那般生硬,似有柔情。
康延起身相送。
芸儿招来群萃园门口的仆役收拾,自己则跟在陈星言身后。
二人过桥过了一半,子鸾回过头来,望着康延,眼神中似有警告之意,道:“我不管你是喜不喜欢星言,你要记住,决不能让她受委屈,”
“半年的时间,我会看着你,如果你让星言受委屈了,我定饶不了你,哪怕你是皇子,哪怕你拥有三品的实力...”
子鸾顶开剑格,水寒剑隐隐散发着寒光,身上显露出三品之境的气息,气息有些不稳,应该是刚突破不久。
言罢,子鸾追上陈星言的脚步。
康延望着陈星言的背影,嘴角划过一丝弧度。
一直到陈星言进了群萃园,康延还保持着愣神的状态,傻站着。
对于子鸾的警告,康延毫不在乎。
“殿下,人已经走远了...”刘桐掩嘴偷笑,将陈星言的发簪包好,交给康延。
康延惊醒,玉簪放入怀中,瞥了一眼憋笑的刘桐,面无表情,道:“我最近悟出了一套刀法,很适合你...”
刘桐一听,哭丧着一张脸,了解殿下性子的他,如何不知道自己惹殿下不悦了,变相地处罚自己,关键还不能拒绝。
“谢殿下!”刘桐有苦难言。
康延领着刘桐回了芳林苑,心情还不错。
路上,刘桐都不知道殿下笑了几次。
看,又笑了...
一位学生经过,手里拿着一块桂花糕,急匆匆地离去,康延见状,似乎回味什么,抿了抿唇,嘴角微微翘起。
......
太初殿。
因北王传讯,北狄越王率十万大军驻扎在边关五里外,明妃与白渠等人一大早召集了百官,商讨北狄叩关一事。
“北狄向来狼子野心,垂涎九州久已,望娘娘准许,让臣领兵北上...”
说话的是一位武将,官职不大,刚好卡在入太初殿的品级,看样子是刚从底层升上了不久,对朝制不熟悉,不然也不会说出这样口无遮拦的话来。
两王一候镇守一州,独揽一州军政,唯独将财权交了出来。
三州各设一衙,曰武德司,掌管着一州辎重调度,留有一州全军五天的用度。
五天的时间,足够朝廷反应过来。
北王传讯的意思,不言而喻,是让朝廷备好钱粮,以作打算。
就算两国开战,也轮不到那人领兵。
所有人用看傻子的目光,望着那名武将,却无人开口,太初殿静的落针可闻。
工部侍郎付立德站了出来,道。
“昨夜,北狄遣人送来国书,言称巡武卫抓了越王世子,要求我朝将世子归还,并遣来使臣,后日便会抵达京都,敢问娘娘,巡武卫是否抓了越王世子,又是以何罪名?”
原本这话不应由付立德挑明,但谁让康宥都察院无人,加上此次不是朝会,没那么多规矩,没人会揪着不放。
明妃看了一眼老神在在的文彦倬,昨夜的国书,看过的人不多,其中就有文彦倬。
但现在也不是追究的时候,明妃神色平静,道:“两个月前,传诏的内侍在京都东门被人射杀,经巡武卫查明,是北狄游侠赖尘动的手,赖尘隐瞒世子身份,直到昨日本宫才知道此人是北狄越王世子...”
这话说得很有技巧。
不知者无罪。
一句不知,便将自身的责任推卸的干干净净。
但哪有那么容易,康宥向前一步,拱手道:“依娘娘的意思,此事与娘娘无关,传诏内侍也不是娘娘指派...”
杀人诛心!
若是明妃承认,她之前处理朝政的功劳就全没了,甚至还会扣上贪权瞒上的罪名,好不容易在百官面前树立的威信,一朝丧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