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阑神色自若,坦然收下折扇。
青玉扇,位列万器山两百八十三阶,朝中认识的人不多,但与听阑交好的人,还是认得出这把青玉扇,是听府门客青扇老童的兵器。
联想起几天前,源初剑复苏,五皇子受伤,夜入庆王府,那些人隐隐猜出了什么。
康琢的目光并没在听阑身上停留多久,而明妃也反应过来。
“来人,赐座!”
两位内侍抬着一张交椅,轻轻地放在武将一列之首,白渠的位置也矮了一头。
康琢悠悠坐下,他未开口,太初殿内的众臣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低头束手,噤如寒蝉。
“朝堂是诸位议事之地,非一家之堂,该议的还是该议,切莫和刚才一样,逞口舌之争...”
康琢的声音响起众臣耳边,众臣神色一凛,忙道了声‘是’。
“小渠,你也别站着了,这十九年里,辛苦你了,坐!”
白渠拱了拱手,坐于康琢左侧,位置微微后一些。
康琢见白渠落座,便闭目养神了起来,对文臣之首的两位相爷,只字未提。
傅衡、尹无念二人眼皮抽了抽,原本二人也能坐下,但现在三王爷说了这话,他们反倒不好意思坐了。
二人相视一眼,都在内心思忖着是不是哪里得罪了三王爷。
待明妃坐下后,户部尚书林忻走了出来。
林忻相貌堂堂,朗目疏眉,蓄有八字胡,有着文人的隽永,这一点与其儿子林一保,相差甚远。
“娘娘,去年我朝还有两成的税收未曾收上来,加上不久前,云州蜀河闹虫灾...又正值春耕,急需人力之时,大正此时不宜开战...”
林忻刻意不提内侍射杀一案,却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户部尚书开口,一干保持中立的官员,也纷纷出声,不支持开战。
但赖尘之事,还是交给了明妃,任由明妃头疼。
都是一群人精。
明妃心中了然,目光放在钟林身上,道:“钟都督,依你之见,这北狄越王世子该如何处置?”
烫手山芋扔来,钟林接过,不动声色地道:“世子是否为真凶,缺乏关键的证据,依臣之见,应暂时收押...”
此言一出,康宥似乎明白了明妃召来钟林的意图,一个字,拖。
仿佛印证康宥所想,明妃凤目含威,望着钟林道:“本宫给了你一个多月时间,让你彻查此案,你就是这样糊弄本宫?”
钟林忙屈膝跪下,道:“微臣不敢?”
“不敢?你若不敢,为何在真相未查明之前,押解越王世子进京?”
“臣有罪!”钟林果断认错。
现在认下,不过是犯了疏忽之罪。
相比因证据不足,引起两国开战,此罪不值一提。
“好,既然你认下,本宫准许你戴罪立功,限你两天的时间,查清此案,否则数罪并罚,你头上的这顶乌纱,还不知能不能保住...”明妃声音变冷。
“谢娘娘!”钟林起身,退居武将一列。
之后,众臣商议,做了两手准备。
一是以和为贵,待北狄使者入京,好好招待,条件允许,尽量满足,二是传讯于北王,据守边关,以守为主。
北狄若一心向开战,大正也不怕。
期间,康琢一句话未说,仿佛睡着了一般。
康宥也没有再发难,两天的时间,他还等得起。
百官退出太初殿,康琢也回了庆王府。
一些不知情的官员带着疑惑离去,不明白十九年未曾出现的庆王,突然现身朝堂,所谓何意?
而听阑、武尚、凤令仪等人却很清楚,三王爷是在为五皇子出头,警告他们。
钟林直接回了巡武卫卫署,出动近千位巡武卫,抓了近百人,大部分是与于内侍一同去过临安县的人。
任朝中洪流涌动,圣院依旧一片祥和。
芳林苑。
“手臂伸直,动作要稳...”
康延坐在堂门前,手里拿着一本书,身旁放着一张小桌,桌上是清茶,还有些瓜果花生之类的细食。
刘桐则在庭院里练着刀法,从回来一直到现在,日升至日仄,半刻未曾歇过,衣服早已汗湿,时不时还要听着殿下的指正。
一如此刻,刘桐稍有松懈,康延的话就响起在耳边。
也不知殿下是怎么做到一心二用?
刘桐瞥了眼看书的康延,暗自思忖。
“力道减弱,速度慢了,需要我帮你吗?”
康延放下书,看向刘桐,脸色平静。
“不用了,殿下!”
刘桐打了寒战,立刻来了精神,挥刀更用力了,隐隐有破空声。
开玩笑,要殿下帮忙,不死也要脱层皮,自己又不是小灵儿。
殿下帮忙,小灵儿习文或习武,犯了错,殿下最多打一下额头,自已要是错了,棍棒相加。
这还是轻的,最狠的是被点了穴,保持一个动作一两个时辰。
殿下和他的先祖始帝陛下一样,重女轻男。
刘桐在心里嘀咕。
又练了半个时辰,在刘桐快坚持不住的时候,康颐来了,身后跟着万昂。
“五哥,五哥...见过嫂子没?与嫂子相处的如何?”
康颐带着调笑的语气,坐于康延对面,自个倒茶,吃着花生,目光一直放在康延身上,似笑非笑。
“你今天的课听完了?”康延将书置于一旁,避而不谈,岔开话题。
康颐并没有追问,反倒一改往常,如狗一般,循着康延身上嗅了嗅。
康延推开了他,道:“你这是干吗?”
康颐猛嗅一口,正色道:“我闻到了?”
康延嗅了嗅身上,没什么味道,望向康颐,不明所以。
“我闻到了五哥身上发情的味道,就像春季的知行一样...”
康延脸一黑,手一提,将康颐送上了屋顶。
“啊!”
康颐惊叫一声,脸色煞白,站在屋顶,一动也不敢动。
有一次,康颐带来吃食,来寻小灵儿。
小灵儿怕被刘洵发现,施展轻功,带着康颐上了屋顶。那天,整个芳林苑都能听到康颐的尖叫,甚至惊动了芳林苑的护卫。
从那以后,康延便知道康颐很怕上屋顶,问过万昂,万昂说是天生的。
“殿下!”
万昂刚要动身,一道无形气劲,点中了他的穴道。
“五哥,五哥,是我错了...”
康颐尝试着伸脚,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急的满头是汗。
不知何时出现在康颐身后的康延,不禁摇了摇头,提着康颐的肩膀,落回地面。
一落地面,康颐松了口气,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
康延又坐回了堂门前。
康颐整理了一下仪容,一副笑嘻嘻的样子,似乎刚才在屋顶脸色惨白的人不是他一样。
“五哥,我是来帮你博嫂子一笑的...”
康延乜斜了一眼康颐,那平静的目光,让康颐正经了起来。
“五哥,三天后,听诗轩举行一场诗会,这诗会既是扬名,也是为半个月后的会试造势,嫂...”
康延瞪了一眼康颐,康延连忙改口,道:“陈家小姐,每年都去,与之同行还有步馨、子鸾二人...”
“五哥,你若在诗会上一鸣惊人,你说陈家小姐会不会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