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关重大。
赖罴不得不小心,用得是祖庭的语言。
这是一种很古老的北狄语,与现在的北狄语有着很大不同,称之为祖狄语。
如今,会说祖狄语的北狄人已经很少了,无一不是北狄传承千年的家族,与祖庭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比如三王所在的王族...
赖尘沉默了。
两年前,祖庭的星祖于瞻星台入定,察觉到星象有异,以衍星大法推测出异象来源于万器山。
为查出异象原因,星祖持不破盾登上了万器山,发现万器山排名第三的神弓已被人取走。
星祖在万器山附近徘徊了三天,寻得一些蛛丝马迹,推断出取走神弓之人来自于九州,实力在三品之境。
昔年,正始帝以一柄源初神剑,威压四族。
西戎、北狄远遁极寒之地,蛊族困于雾瘴之林,古族蜷缩于蛮荒。
那是四族最为黑暗的时期。
而今,九州又出现了一位堪比始帝之人,星祖自然不会让历史重演。
但以他的身份,若踏入九州,定会引起九州的无上至人注意,甚至北狄一品、二品的武者进入九州,也会招来巡武卫、美红昭的监视。
常年混迹于江湖,闯出游侠之名的赖尘,无疑成了最好的选择。
“我娘怎么样了?”赖尘明眸中亮出一抹光彩,不复之前的平静,注视着赖罴道。
“你娘在祖庭有人伺候着,她好的很...不过,你要记住你现在的身份,你是越王世子,你的母亲只有一人,那就是越王妃...”赖罴叮嘱,言语中透露出对赖尘的关心。
赖尘与赖罴于祖庭相识,可以说赖罴是看着赖尘长大的,得知赖尘是自己的亲弟,赖罴不知有多高兴。
赖尘之母是祖庭天山脚下小部落的一位渔家女,有几分姿色,在赖铮于祖庭习武之时,被赖铮霸王硬上弓,从而生下了赖尘。
而越王赖铮只当是个玩物,也没将其放在心上。
后赖尘展露武学天赋,入祖庭习得一门上乘武功,更是登上万器山取得第一百阶的吞炎弓,以弱冠之龄突破至三品之境。
赖铮才知道有这么一个儿子。
不过知道是一回事,相认又是另一回事。
如果不是星祖开口,或许赖铮又会任其流落在外,置之不理。
总之,赖尘虽为越王世子,却无根基,名不正言不顺。
一听娘亲很好,赖尘心情明显愉悦了许多,正色道:“江湖上取得神弓之人,最有可能是两年里声名鹊起的惊鸿枪神...”
“惊鸿枪神出现的时间,与神弓取走的时间,隔了一个月...”
“不仅如此,惊鸿枪神还很神秘,无人知晓其过去,像是凭空冒出来一般,此人的功法、枪法,皆不属于任何门派...”
“我追寻过此人踪迹,此人实力很强,三品之境几乎无敌手,很像已经悟道,达到同境者无敌...”
赖罴闻言,沉思了片刻,道:“这么说惊鸿枪神是神弓之主?他现在在何处?”
惊鸿枪神之名,赖罴听说过,一人一枪在边关杀了烈王穆托的狼骑数千人,引得烈王大为震怒,在北狄全境发动悬赏令。
取惊鸿人头者,赏万金。
不过,这悬赏令没发多久,惊鸿枪神便再也没在边关出现过。
“惊鸿枪神行踪飘忽不定,自五个多月前出现在芜山,击杀十醉罗汉,就已销声匿迹...”
“两个月前,大正的一位传诏内侍被人射杀在京都东门,出手的应是神弓之主,而内侍最后去的临安,临安是五皇子的封地,五皇子的实力不弱,为三品之境...”
“你是说惊鸿枪神与五皇子有关?”
“不,我怀疑五皇子就是惊鸿枪神,亦是神弓之主...”赖尘目光炯炯,望着赖罴,道。
“你想让我查一查五皇子?”
赖罴认识赖尘多年,立刻明白了弟的意思。
赖尘不可置否。
他之所以这么容易被抓,很大部分原因是他自己循着惊鸿枪神的踪迹,自投罗网似得接近京都。
随着内侍被射杀,五皇子暴露三品之境的实力,赖尘隐隐察觉到五皇子与惊鸿枪神关系并不简单。
后来,赖尘被抓,在囚笼、铁牢的几天,反倒让他静了下来,梳理着思路,
也许是二人有着相似的经历,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在赖尘脑海中...
惊鸿枪神就是五皇子!
是五皇子取走了万器山排名第三的神弓...
这一念头一出现,赖尘愈发肯定。
内侍被杀一案,巡武卫也怀疑过康延。
只是,康延刚开始不曾显露实力,后实力暴露,暴露的也是剑法,而这个时候,赖尘已经进入巡武卫的视线内。
赖罴思虑再三,摇了摇头,“五皇子之事,还需你自己去查,我接手并不合适?”
赖罴拒绝是有原因的,一是他不善九州语,二是过了今晚,赖尘便会放出来。
......
夜色朦胧,薄薄的乌云半掩弦月。
进武侯府。
康宥大发雷霆之怒,冷冷地望着堂下半跪的蒙面之人。
“你说什么?巡武卫抓到了射杀传诏内侍的真凶,不是越王世子...”
“真凶是长生教徒,用得是仿制的吞炎弓,当日护送于内侍的巡武卫里有长生教的人,作了内应,为得就是嫁祸于越王世子,挑起两国之战...”
蒙面之人声音浑厚,是位中年武者,继续道:“为了免于一死,那些长生教徒将计划全盘托出,人证物证俱在...”
“行了,你回去吧!”
怕惹人怀疑,康宥没让蒙面之人久待,挥挥手,令其离去。
蒙面之人拱了拱手,纵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好一招祸水东流,终究还是棋差一招...”
蒙面人一走,康宥冷笑,能瞒过自己,巡武卫都督钟林为了自保,怕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也不知是谁给了钟林胆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巡武卫作为圣上监察天下的机构,最忌欺瞒。
钟林此举,无疑犯了忌讳。
康宥眸光闪烁,也许能借着此事,将他巡武卫里的人屁股下的位置,往上挪一挪。
正当康宥思索之际,梅轻影从画壁旁走了出来,说了一句看似无关的话。
“今儿,是二十三了吧!”
就是这一句话,让康宥灵光一闪,恍然大悟,打消了念头。
另一边,安王府。
康瞻坐于凉亭里,对月独饮,铁面侍立身后。
“涯儿怎么样了?是不是还在屋里?”
“是!二公子从日中开始,便一直关在屋里,滴食未沾...”铁面回道。
平常康涯都是住在安逸庄,也就会试的这段时间,才回庆王府。
康瞻动作一僵,顿时觉得这酒不好喝了,放下酒杯,起身走到亭边,背着手,望着天上的弦月,似乎想起了什么,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回王爷,二十三...”
“二十三了...”
康瞻呢喃了一句,转而吩咐道:“明天的诗会,派人保护好二公子...”
“是!”
一阵风袭来,似乎带有阵阵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