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可是总管内侍袁枚,亲自送来潜藏在京都的魔教教徒名单,巧合的是,里面有几人与被射杀的于内侍,一同去过临安。
袁枚是圣上的贴身内侍,伴圣上左右。
自圣上闭关,袁枚也消失在朝堂之中。
上次见面,是在个月前,袁枚的出现,意味着圣上即将出关。
钟林恭送袁枚之时,作为钟林心腹,留守京都的六位千总之一的刘一手也在。
刘一手清楚地记得,袁公公回宫之前,特地交代,魔教之人意在挑拨两国之战,其心可诛,一个也不能留。
言罢,袁公公还无声地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刘一手不傻,自然明白袁枚的意思。
袁公公的意思,就是圣上的意思。
魔教之人必须死,还得在不引起京都骚乱的情况下诛杀。
当然,这只是刘一手个人的想法。
作为巡武卫都督,朝廷的二品大员,钟林还从袁枚话里读出另一层含义。
射杀于内侍的真凶,是魔教之人,也只能是魔教之人。
看着略显沉重的刘一手,钟林拍了拍其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事情办得利落些,此事若完美解决,当记你一功,这镇抚的位置...”
刘一手心领神会,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忙拱手道:“属下必不负都督所托!”
说完,刘一手退去,不一会,消失在钟林眼前。
刘一手一走,大堂安静了下来,只余钟林一人。
钟林望着手里的长刀,喃喃道:“老朋友,许久未动,或许你也等不及,渴望一战吧...”
话音一落,钟林手里的长刀散发出森然寒意,刀上结起一层冰霜,四周温度为之一降。
钟林抬手,摄来挂在墙上的刀鞘。
玄霜刀入鞘,周围寒气顿消。
钟林换了一身常服,带着玄霜刀,出了卫署,身边无一人跟随。
袁枚送来的魔教名单上,真正的大鱼是二品之境的护法。
而上三品之间的战斗,远不是下三品的武者能插手的,去了,也只是徒增伤亡。
另一边。
康延等人一进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处空旷的庭院,栽种几棵寒梅,傲然挺立。庭院两边围墙,各开一道拱门,左侧有护卫把守,通往的应是寝居之处。
过了庭院,是客堂,客堂左右各设一条廊道。
“请!”
管家带路,引众人往左而行,走了数十步,穿过一道拱门左转,翠竹成簇,连成一排,似天然的帷幔,风吹而动,沙沙作响。
竹林一过,康延才看清竹林后的景象,是一处花园。
假山流水,香榭亭台,五颜六色的花卉争奇斗艳,一条瘦小的土犬追逐着花丛中的斑斓蝴蝶。
不远处,一位年轻男子坐于四轮车,面容俊逸,眉似柳叶,双腿残缺,着一身白衣,领口褂摆绣银丝螭纹,长发如墨,玉冠半绾,两束垂落肩前,脸上带着笑意,望着土犬嬉戏。
一静一动,宛若一幅画。
在男子身后,有一位中年男子,面相周正,身材壮硕,孔武有力,似乎听到了动静,朝康延等人方向看去。
“伯爷,他们来了...”阎有信在康涯耳边低语。
“推我过去!”
康涯回首,瞧见熟悉的几人,笑了,温和的笑容令人如沐春风。
“啧...啧...知意,这里...”
康颐的目光瞬间被那条长得有些憨傻的土犬吸引,径直地跑了过去。
“小...”
康涯正要向康颐打招呼,二人错身而过。
“这个小颐...”
康涯颇为无奈。
因为知意长相憨傻,又爱笑。
十四岁的康颐见过一次后,便念念不忘。
康涯曾打算将知意送给他,康颐却严词拒绝了,说君子不夺人所好。
后来,康颐也养了一条狗,取名为知行,二人时常以书信交流养狗心得。
一年过后,有獒犬血统的知行长大,模样与康颐想象的,相差甚大,书信的内容也就变成了诗词歌赋。
“见过安逸伯!”陈星言、子鸾等人施礼。
林一保拱了拱手。
康涯微微颔首,扫过几人,目光最终落在康延身上,笑道:“这位应该是康延堂弟吧!”
“见过康涯堂兄!”
康涯以堂弟称呼,拉近二人的关系,康延自然不会冷脸示人,至少眼前这位堂兄给他的直观印象,还不错,当得起康颐口中浊世佳公子的形象。
“今日几位可有口福了,我特意请来了名满京都的全咸大师,全咸大师如今正在客房歇息...”
寒暄了几句,康涯朝管家使了使眼色。
管家躬身行了一礼,缓缓退下,却是准备去了。
一听请来了全咸大师,林一保有些意外。
全咸大师性格孤僻,不事权贵,即便是圣上要吃全羊宴,也得看大师心情。
林一保曾有幸尝过一次,也是沾了父亲的光,就算是康颐,也未曾尝过。
那味道,即使是现在,亦回味无穷。
相比林一保的意外之色,康延、陈星言几人则平静得多。
全咸大师,他们只听说过,没有见过,属于耳闻中的人物,全咸大师有多难请,他们也没那概念。
这一点,康颐有话说。
为了品尝全咸大师的全羊宴,康颐不知去了多少次飨楼,结果每次都是乘兴而去,败兴而归,连全咸大师的面都没见着。
康颐记得,有几次以势压人,搬出皇子身份,甚至偷出了康颖掌管美红昭的凤印,无一成功。
那次偷凤印之事,连累康颐被罚,在毓秀宫的书房前跪了整整一夜,记忆犹新。
“康涯堂兄,你是怎么请来全咸大师的?”一谈及美食,康颐耳朵灵得很,眼珠子一转,抱着知意,来到康涯跟前,问道。
康涯如何看不出康颐心思,哑然失笑,道:“此次请来全咸大师,纯属侥幸,五年前,全咸大师有感厨艺陷入瓶颈,四处寻找新的佐料,找到了安逸庄,安逸庄里生长着一种独特草药...”
“是逸兴草...”康颐脱口而出。
康涯注视着康颐,也不言语。
康颐醒觉,尴尬一笑。
“逸兴草,长有两叶,其叶若翼,味甘,尝之,易引人发笑,主治瘀血阻滞,故名翼兴草,谐音逸兴草,安逸庄的一位药农让全咸大师尝过后,全咸大师茅塞顿开,厨艺更上一层楼,却也因此欠下那药农的人情,我花了千两白银,让那药农将大师请来,大师也没拒绝...”
“哦,原来是这样...”
康颐闻言,顿觉无趣,他还以为康涯堂兄的方法能效仿一下,这样他就能随时尝到美味绝伦的全羊宴,小小期待了一下。
最终,还是自己异想天开了。
“行了,此次能尝到全羊宴,你就知足吧!”林一保冷不丁地说道。
康颐一想,是这个理,吃一次全羊宴,算是圆了自己心愿。
阎有信推着康涯向后方傍湖的亭台而去,那边亭台宽敞,景色也美。
康涯一边带路,一边向康延一行人介绍着听诗轩格局摆设,主要还是康延、林一保两人。
这两人,是第一次来听诗轩。
客房,一位老者,一袭灰衣,盘膝坐于床榻之上,闭目养神。
忽然,敲门声响起,传来管家的声音。
“全咸大师,人到齐了...”
全咸大师睁开双眼,精芒一闪而过,道:“老朽知道了...”
管家通知一声,就蹑脚走了,他还要看着做事的仆役,省得他们犯错。
管家一走,全咸大师起身,来到桌前,打开了带来的包袱,里面有一顶被棕布紧裹的香炉,一寸高,炉成黑色,刻有密密麻麻的小字。
时代久远,小字已看不清,整体像是回纹。
全咸大师拿起香炉,其手臂隐隐发红,渐渐地显现出一条红色的索形印记。
“五皇子...”
全咸大师嘴角划过一缕弧度,真气运转,手臂上的印记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系好包袱,全咸大师背着出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