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霖心里惦记着其它的事,看着天福颤颤巍巍的背影消失在回廊上,才若有所思的继续向前走着。
这倒是意想不到的收获。
弦伍皱眉在旁边想了许久,才小心翼翼的问道:“娘子这是何意?”
若是天福回去告诉大郎君,娘子对他的威逼利诱,那娘子今后可真要吃不了兜着走了啊!
林霖淡淡一笑,耐心解释道:“弦伍,你可还记得方才我给了那天福什么?”
弦伍:“一盒涂抹伤口的草药膏子,两串钱。”
林霖轻轻颔首,“那天福年龄不大,今日受了天大的委屈,只怕心里和我大哥早有芥蒂。”
她话音刚落,弦伍便有些领悟了。
就算自家娘子无耻了些,但比起那丝毫不念旧情的大郎君又算得了什么?
娘子让天福小厮帮忙办事,除了银钱,还贴心给他一瓶药膏,这和那大郎君比起来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呀。他念及着娘子温柔也好,畏惧着娘子的威胁也罢,总之是不敢违抗娘子的命令了。
凭着弦伍这几日跟娘子的所见,她深知道这衣冠楚楚的大郎君不是什么好人。
若是这次娘子真的得到了大郎君身边天福的心,只怕日后愈发能防微杜渐,未雨绸缪。
弦伍轻轻点头,“奴婢明白了。”
林霖看着她似懂非懂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好了,别想了。我们现在回去吧。”
*
此时此刻,恭顺候府。
卫温自从昨日回来便称病卧床不起,连国子监都不去了,如今正在自己房里,卫琛忙于外面的事,一直很少回家,三郎君卫慎又太小,早就被乳母哄着去睡觉了。
杜氏把门给关了,和恭顺候在房里细细商议。
“二郎昨日在丹青坊被打了,他居然······居然开罪了苏宪。”
今天杜氏带着丫鬟出门逛街,无意中听到街坊在讨论昨日卫温被苏宪打了一顿的事,顿时吓得花容失色,立刻坐着马车赶回了侯府,让人快马加鞭找到恭顺候。
杜氏说话的声音都是颤抖的,她拉着恭顺候的胳膊,泫然欲泣,“万一苏大人追究起来,我们家可怎么办呀。那个该死的林霖,死女人,竟然敢魅惑我的儿子做这种事!我们家是倒了什么八辈子霉运呀!”
卫氏虽然贵为侯,但其实家族已经没落了。祖上传下来的恩荫到了恭顺候这一代,已经是最后一代了。
要权没权,要钱没钱,别说宫中苏桢这等大人物了,就连那苏宪一个指头就能让卫氏一族万劫不复。
恭顺候猛地一拍桌子,气的吼道:“岂有此理,那贱女人怎敢对我们家二郎做这种事!夫人,你等着,我现在就去找那窦氏讨个公道。”
杜氏感动的站起来,挽住恭顺候的胳膊,哭的是梨花带雨,“老爷,您真棒。妾身·····妾身没有后悔嫁给您。”
恭顺候愈发觉得气愤,突然猛地抽出腰间的宝剑。
“敢怂恿女儿魅惑我的儿子,我要去找那窦氏算账!”
真是废话。
如今好不容易林啸那大老粗不在家,别说夫人,他看着窦氏那金山银山都心下痒痒呀,不这个时候去讨要,更待何时?林啸回来之后吗?
虽说他们恭顺侯府已经没落,但祖宗传下来的荣光尚在,那卑贱的商贾之女怎敢不依!
男人眼神一凛,拿着剑便风风火火往外跑。
突然,只见一个小厮低着头进来禀报,“老爷,外面有个郎君求见。”
如此熟悉的场景,恭顺候心里都有些阴影了,他瞬间皱起了眉头,“谁啊!”
“他说他是林府的大郎君,有事求见老爷。”
恭顺候身体一僵。
那林大朗现在来访,该不会是来为妹子报仇的吧。
恭顺候瞬间虚了,手中的宝剑也不经意间颤了颤。
“不见!只说我已经睡了!”
“回老爷的话,林大朗说······说他是来帮老爷夫人报仇的。”
四周的空气仿佛凝滞了,恭顺候愣在了原地。
许久,他才扯了扯嘴唇,“胡扯!他们是一家子,怎会来帮我报仇!必然是个阴谋,不准让那林大朗进来!”
杜氏却猛然间想起了什么。
她素日里听闻过那林大朗,听说他是林啸原配卞氏之子,似乎一向和窦氏等人过不去呢。
“老爷,我曾经听说······”
杜氏急忙站起来,一把扯住恭顺候的袖子,伏在他耳畔悄声和他说了。
恭顺候的脸色由白转红,到最后双眸竟然亮起了光。
“罢了,让那大郎君进来!先让他进来听听是怎么说!”他急忙挥手。
林玉嵩就这样被请了进去。
恭顺候和杜氏在厅堂上看着,只见对面慢慢走进来一个翩翩君子,林玉嵩身穿软灰色的蜀锦缎袍,头戴锦绣小帽,脚踩黑靴,手里摇着折扇,面堂饱满,肌肉发达,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他轻瞟一眼恭顺候,笑盈盈的行了个礼。
恭顺候一看他器宇不凡,一股恭敬之感油然而生。
他急忙起身回礼,狐疑的打量着眼前的少年,悄悄藏起了自己的宝剑,“不知林大朗此次前来,有何事见教?”
林玉嵩微微一笑,他心里想着今天下午羽儿给自己出的主意,娓娓道来,“在下刚刚听闻昨日白鹿街上卫二郎的事,担心恭顺候做出什么冲动之事,特来看看。”
恭顺候猛地一愣,微微扯了扯嘴角,“大郎君说笑了,我怎么会做什么冲动之事!”
“侯爷手拿宝剑,不就是想冲出去找我家主母理论么?”
恭顺候被噎了一下,定定的看着林玉嵩。
杜氏急忙笑着说道:“小犬被打,我们做父母的心里着急,才想着去和窦氏说说的。毕竟······”她话锋一转,深沉道:“这事可是你们家的娘子先挑起来的啊。若不是温郎看到你们家大娘子的画像被迷了眼,他又怎么会被打?”
林玉嵩仰头大笑,坦然道:“这件事确实是小妹的错!我林玉嵩在这里代那丫头赔个不是!”
恭顺候和杜氏互相使了个眼色,恭顺候急忙上前说道:“二郎昨日会行那不义之事,都是林大娘子蛊惑所致,林,卫两家世代交好,我们只想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也不想把这丑事传的人尽皆知!如果林府能赔偿我们几千两银子,我们便把这件事掩盖下来!”
林玉嵩诚恳颔首,低头轻轻撵着下巴。
“侯爷说的,我都懂,若不是她的画像传出去在先,卫二郎又怎会做这种傻事?我们林府确实应该赔偿!”
杜氏一听有戏,急忙坐起来,“林大朗打算赔偿我们多少?”
林玉嵩笑道:“夫人说笑了,我不过是林府郎君,哪来的银子?但是我们府里的窦氏却有银子!”
杜氏愤然道:“那个娘心被狗吃了的女人!林大郎君您明明是是家里的半个主子,她竟然不把钱交给您打点,真是!真是不守妇道!”
林玉嵩双眸中不经意闪过一丝阴鸷。
他缓缓说道:“你们要想顺利拿到赔偿费,只需要按我说的去做就行了,保准侯爷夫人这次能狠狠地赚上一笔!总之,切记不可现在去找窦氏,否则她只会拿出一点点钱来打发你们。”
杜氏和恭顺候急忙请教,“那我们应该什么时候去呢!”
林玉嵩眸光微闪,“半月之后,是我们府上小妹的寿辰。到时候林府上下都会聚在一起。”
杜氏的心“咯噔”一声。
“你们只需要那个时候去就行了!”林玉嵩缓缓说道:“我来告诉你们该怎么做。”
恭顺候急忙命人紧紧关上了房门,三个人在会客室里细细商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