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姨娘悄悄地打量着林霖，只见女孩喝下大定坊新研制的汤药之后，脸颊微微泛红，那双漂亮的桃眸微微眯了起来，整个人靠在凭几上，深深呼吸着。

秦姨娘心中暗喜，呼吸啊，尽管呼吸！空气中就是沉水香，配合上大定坊的汤药更是如同锦上添花，保准她把知道的全部说出来。

这沉水香和委言散，对女子的身子会造成极大的伤害。

若是闻久了，便会出现心痛，头晕，胡言乱语甚至不育的症状。

但是，只要她的缇缇能有个好人家，这大娘子的身子垮了又有什么关系！

“霖儿。”秦姨娘将桌上的字画收好，坐在女孩旁边，柔声说道：“你好像有些累啊。”

林霖扶额，只觉得整个人昏昏欲睡，她软软的倚靠在凭几上，无力说道：“不知怎的，方才还好好的，怎就突然累起来。咦，姨娘怎么把字画给收起来了？”

秦姨娘眸光微闪，“这几日你受委屈了。”

“姨娘何出此言，我哪受过什么委屈。”林霖的声音都变得绵软许多，她索性靠在秦姨娘的身上，微微闭眼。

看来那药已经达到了她想要的效果！秦姨娘笑了笑，轻轻抚摸着女孩柔顺的黑发，“前几天那杜氏来我们府上，对你恶言相向，姨娘心疼你，告诉我那日她都对你说了什么？”

林霖微微皱眉，似乎在极力回忆着，“她骂了我。”

秦姨娘眉梢微动，“还有呢。”

林霖闭眼沉思片刻，神思恍惚。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突然就哭了起来。

“哎呦，我的宝贝啊，你怎么哭了？”秦姨娘急忙搂着她。

林霖哭的伤心，毕竟是中了大定坊的“猛、药”之一，丝毫不顾仪态，一把鼻涕一把泪把秦姨娘的袍子全都打湿了。

突然，女孩执起桌上的茶杯猛地向秦姨娘甩过去，“哐当——”

秦姨娘的额头上瞬间出现一道触目惊心的红印，那高高的发髻塌下来，有水珠缓缓从上面滴落。

秦姨娘的脸色瞬间就不太好看。

大定坊老板没和她说这委心散药效这么大啊！

有丫鬟听到动静，想走进来。

秦姨娘狠狠和她使了个眼色，吓得小丫鬟急忙退了出去。

林霖依然是哭的伤心，秦姨娘急忙扶着她的胳膊，“霖儿，你怎么了？倒是和姨娘说说啊。”

林霖渐渐地低声说道：“姨娘，我说了怕你伤心。”

秦姨娘心里“咯噔”一声。

“霖儿，你且道来。姨娘心疼你，你不和我说，我怎么和你分忧呢。”

林霖咬着唇，怯怯看了眼门外，轻声说道：“杜氏见利忘义，不顾两家世代交好，说我与卫二郎的亲事已经不可挽回，她骂缇缇是地位卑贱的庶女，若是姨娘执意想让缇缇嫁过去，须得拿黄金百两······”

她话音未落，秦姨娘急忙捂住她的嘴。

“霖娘，那杜氏是个见利忘义的，我们别听她的，把她说的话忘了吧。”

林霖神色恍惚，皱眉轻轻颔首，枕在榻上睡了过去。

*

她一睡便是一天，当窦氏黄昏听到消息赶过来的时候，林霖正枕在秦姨娘的身边睡得香甜。

女孩的外袍早已脱去，只穿着单薄的浅绿色襦裙，睡梦中抿抿薄唇，摇曳的烛光照耀着女孩漂亮的脸庞，她依旧是那么粉雕玉琢的可爱。

窦氏看着女儿和秦氏如此亲密，脸色便有些不好看。“秦氏，这是怎么回事？”

秦氏早就命丫鬟换掉了沉水香，把一切痕迹都抹了个干干净净，见窦氏来了，急忙站起来，讪讪笑道：“夫人，霖娘怕是中了暑气······”

“在你这里中了暑气，是你这个做姨娘的照顾不周！”窦氏冷冷的看她一眼。

秦氏急忙低头应是。

窦氏又急忙来到林霖身边，伸手摸了摸女儿的额头，见温度正常，才放心下来，转头吩咐身边的丫鬟道：“叫张大夫来。”

她又皱眉探了探女孩的衣服，“虽说天气逐渐热了，夜晚还是冷的，霖娘体弱，穿这么少万一受凉了怎么办？”

说罢她便叫白云把林霖的外袍取过来，低头亲自帮林霖裹上了。

感受到柔软的袍子落在身上的重量，林霖忽然醒了。

她微微睁开一只眼睛，看见阿娘坐在自己旁边，心下一松。

窦氏那漂亮的瓜子脸微微颔着，脸颊依旧苍白。

不，还有些憔悴。

林霖顺手抱住了窦氏的腰，“阿娘。女儿没事，不用张大夫。”

窦氏一愣，低头见女儿眨巴这那双漂亮的桃眸盯着自己，心都要化了，明明担心得很，责怪的话还是忍不住从嘴边说出来，“你看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中了暑气？秦姨娘也太不小心！根本没有把你照顾好。”

秦姨娘急忙跪地告罪，她偷偷抬眼，看着林霖的神色。

只见女孩微微蹙眉，虽然是紧挨着窦氏坐着，双眼中似乎透着一丝刚睡醒的烦躁。

她心里忍不住冷笑。

窦氏啊窦氏，你自诩为最疼爱女儿，怎料竟然脸女孩的心都把握不住？霖娘才刚睡醒，哪个女孩愿意刚睡醒就听骂的？

画面在林霖眼中却是另外一番模样了。

窦氏的手指依旧冰凉，林霖微微皱眉，握紧阿娘的手，坐了起来，嘴巴一撇，“阿娘别担心，我不要紧的，不管姨娘的事。姨娘对我可好了，还给我好喝的茶汤尝！”

秦姨娘微微抬眼，看着女孩的双眼一片真诚。

她又看看神色不郁的窦氏，心里闪过一阵得意。

你尽管吃醋，尽管吃醋！看看霖娘心里更喜欢谁！

这里窦氏听着林霖帮秦氏说话，心中忍不住醋意翻腾，她微微皱眉，刚想说什么，忽然看到林霖一把挽住她的袖子，“阿娘，既然你来了，我们就一起回去吧。”

窦氏本想发作，但看着女儿可爱的模样，忽然又不太忍心。

她巴不得林霖别在秦氏这边呆着了，冷冷的看了秦氏一眼，柔声对林霖说道：“也是，这里终究不比弄玉斋暖和，我们回去吧。”

林霖亲密的挽着窦氏的胳膊，转身对秦姨娘行了个礼。

两个人有说有笑的走远了。

秦姨娘站在门口，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口。

她才没心思多管这母女两的事呢，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想到这里，她心头一凛，急忙继续去准备了。

忽然有丫鬟进来禀报，说是客阿奶今日下午被林大娘自罚跪，在太阳底下跪了一个时辰，站都站不起来了！

秦姨娘心下微烦，“我忙着呢，她站不起来管我什么事？”

说罢忙走了出去，踏着夜色走进账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