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深抱林鲸回宿舍的“光荣事迹”在南城大学里面穿得沸沸扬扬的,在众人眼里成了一对,版本越传越多,林鲸是备受男朋友宠爱的女孩,而顾深则是男友力爆棚的篮球高手。在军训的时候,林鲸就发现只要要人群的地方,闲聊就会讨论这件事,有些在场的人,更是会直接对林鲸投以羡慕的眼光。
林鲸实在是无语,不过每天高强度的军训,已经让她很辛苦,她没心力再去解释这些桃色绯闻,反正校园明天都在发生不同的事情,等过几天再发生一下新颖的事情,这件事也就被别人遗忘了。
军训的时候,顾深那个小子,一有空就来找林鲸,每次就是来说几句鼓励的话,每天中午送一瓶苏打水。林鲸每次都爱答不理,至于那苏打水,大多数时候她都递给身边口渴的人,有时候自己实在渴不住了,才会自己喝。
林鲸体育这方面不错,所以军训对她来说,倒也不是很累,一转眼也就过去了,在军训的最后一天晚上,学校还专门举办了新生的迎新会。其实也就是多才多艺对新生在操场上表演节目,而糕点、零食、烧烤和饮料都准备在空地上,让新生在正式开始进入学习生活之前,好好的嗨一天。
林鲸觉得这样喧闹的环境,让她觉得有点不适,所以就拿了瓶可乐,自己前往学校的绿化区,在没有什么人待着的池塘旁边的大石头上坐着。
林鲸看着湖面被路灯的灯光照着,映出学校建筑物的倒影。忽然有点想家了,她在想,如果去世的人真的在天有灵,那么爸爸是不是也在时时看着她,她妈妈重新嫁人了以后,过得好不好。那个承载着记忆的昏暗弄堂或许已经拆了,住过的筒子楼也已经搬进了新住户。那么回不去的时光,已经都成为回忆了。也不知是不是感慨过了头,林鲸竟然有一点想哭,她从来没有轻易哭过。因为她知道眼泪没有用,而且会暴露自己的缺点和懦弱,所以自此爸爸死后,她很少哭,即使是初中和那个学姐打架了以后,她也只是在没有人的时候流了几滴眼泪,之后就是在她妈改嫁的时候,她大哭大闹了一场,还有就是和何雅莹交心的时候流过泪,其余就没有流过眼泪。
林鲸拧开瓶盖,然后喝了几口,慢慢让自己情绪平复下来。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原来你不喜欢喝苏打水,喜欢喝可乐呀。”
林鲸不得不承认,这顾深绝对是她见过所有异性里面,最烦的一个。林鲸情绪本来就不好,这个男的还偏偏在这时候出现,林鲸没有好语气的说:“我喜欢喝什么,与你无关。”
顾深在她旁边的那块大石头上,做了下去:“你为什么老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是针对我吗?”
林鲸回答说:“单纯的对任何一个异性没兴趣罢了。”
顾深有点不开心的语气说:“那开学那天,你那小姐妹还撮合你和向含益呢。”
林鲸问:“你怎么知道的?”
顾深说:“看到了,听到了呗。”
林鲸当时确实没注意旁边有什么人,她接着说:“那也是别人撮合,我又不喜欢他。”
顾深笑了,有点像个吃到糖的小孩子,他说:“不喜欢就得了,我也觉得斯斯文文的学霸,没什么可喜欢的。像我这种成绩又好,篮球打得又棒的,都很难吸引你,更何况是他。”
林鲸有点无语,这哥们儿可真够自恋的:“顾深,有没有告诉过你,你很烦啊,以后不要再找我了,也不要给我送苏打水了。”
说完准备起身离开,却被顾深抓住了手臂,一使劲又重新做回了原先的位置上,顾深伸出另一只手,用拇指和食指握着林鲸的下巴,然后两个人四目相对,他有些挑逗的开口说:“明明看上去长得那么可爱,那么人畜无害,为什么一开口就像个扎人的刺猬一样。”
林鲸的脸蛋一下子变得绯红,她开口说:“赶紧放开我,不然你会被打的很惨。”
顾深不以为然的笑笑:“哟,吓唬我啊,你试试啊。”
林鲸觉得继续跟顾深纠缠没意思,所以白了他一眼,然后使劲想甩开顾深抓着自己的那只手,顾深的力气很大,力度控制得很好,没有弄疼林鲸,但是也让林鲸挣扎着却不能逃脱。
林鲸用愤怒的眼神盯着顾深,然后说:“你到底要怎么样?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烦,我根本就没有招惹过你,你又何必总是来打扰我的生活!”
顾深眼里忽然有些失落的情绪闪过,但是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出现而又消失,林鲸之所以能注意到,是因为曾经的她,也是这样,掩藏着情绪,在不介意之前表露以后,会第一时间,马上让自己假装成如无其事的样子。
顾深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看上去有些像个登徒子。他开口说:“你长得好看,声音又好听,关键性格还那么高傲,跟我平时见过的女孩,一点也不一样,像个刺猬一样,你越这样我越有兴趣,我就把话撂在这里了,我看上你了还不行吗?”
林鲸一下子语塞了,她以前不是没遇到过追求的人,每次她总是拒绝人家,单纯说自己不想谈恋爱,让他们离自己远点,遇到死皮赖脸的,她也总能把人家怼得一言不发的。但是像顾深这样一个打球好、人缘好、受姑娘喜欢的男孩,跟自己表白,她却是没有经历过的。军训的时候,总能看到女孩子给顾深递水,偶尔路过球场,看到顾深在打球,也总是有很多女孩来观赛加油,而且平心而论,他的球技也确实不错,在别人眼里,完全就是个阳光大男孩,但是面对自己的时候,顾深却像个不讲理的小痞子一样,对你好你就必须受着,即使自己脾气差不好相处,他也是锲而不舍。不过林鲸觉得这也只不过三分钟热度罢了,毕竟受欢迎久了,遇到一个态度不好、脾气也差的女孩,就觉得有吸引力,所以说什么喜欢自己之类的,肯定都是些哄人的甜言蜜语。前往不能被此迷惑。这些狗血电视剧里面才上演的剧情,她实在没心思在自己的生活里面上演。
林鲸的心跳的很快,她在心里默默吐槽道:又不喜欢他,那么激动干吗?真没出息。
然后红着脸,语气却很强硬的回答说:“我可对你没兴趣,你给我要多远滚多远。”林鲸承认,自己确实很毒舌,但是她觉得自己应该把话说清楚。
顾深笑笑说:“你说这话时,脸红心跳的,明显就不是你的本意嘛。我是真的喜欢你,如果可以,做我女朋友可以吗?”
林鲸讽刺的说道:“这就是我内心里的想法。我们才认识多久,你就说看上我了,轻浮。”
顾深在心里默默的想到:小鲸鱼,我们其实已经认识第十个年头了,只是你忘了我罢了。
他语气不再轻佻,开始认真起来,他松开了抓着林鲸的手,然后开口说:“你如果觉得是时间不够长,那么我会慢慢来,不会让你觉得我是三分钟热度,玩玩而已。我顾深不轻易说喜欢一个人,但是一旦喜欢上了,就会拼尽全力。我不是想上演什么霸道总裁追妻的戏码,而是单纯的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他的眼神里是从来没有过的深情,就好像深不见底的潭水一样,林鲸又一瞬间的错觉,感觉顾深是真的非常爱自己,而且是积蓄了很多年的感情,但是想想又觉得没可能,以前都不认识他,又何来以上的说法,但是此刻,却是心乱如麻。
林鲸试着说服自己好好的跟顾深说清楚,尽量不毒舌也不发脾气。林鲸用理性的口吻说:“顾深,其实你是一个比较受姑娘喜欢的男孩,而且你人也长的不错球又打得好,何必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且不说我想不想谈恋爱,我的脾气性格你也未必受得了,何必自己给自己找罪受,以后别缠着我了。这一个月来,你每天给我送苏打水,没事就来哄我开心,就当做是我们交个朋友吧。至于什么情侣之类的关系,我不考虑。”
顾深说:“把什么在不在一起的问题先丢一边,你不是这样的人,你只是防备心很强,而且喜欢把自己困在一个世界里,平时也是和别人谈笑风生的,看起来和别人没什么两样,可是谁有知道皮笑肉不笑是什么感觉呢,大多数时间,只是为了合群,表现得很轻松自在。但是一旦别人惹怒你,你就像刺猬一样扎人,不是因为你暴脾气或者性格不好,而是你不想被欺负。”
林鲸顿了一下,然后她开始笑了,开怀大笑的那种。笑了几下以后,她神情严肃的说:“顾深,你不了解我。”然后转身离开,她望宿舍的方向走去,准确的说,她是在逃离。
林鲸觉得有点慌了,因为顾深是第一个对她说这样话的人,即使是何雅莹,也只是帮她走出阴影,并没有真正和她谈过那些关于她性格的事。顾深说的那些话都是对的,她以为没有人会理解自己,但是就在今天,就在刚刚,她以为轻浮的那个男孩,却把自己那么多的伪装解释得简单明了。她好像觉得自己给自己建造的心灵世界崩塌了,又庆幸总算有一个能看懂自己了。
说不清楚是喜是悲,总之她觉得她不能继续再和顾深待下去,她害怕自己的一切,都会被顾深洞悉和了解。她过去的那些悲伤和痛苦,也不想再让别人知晓。
她像是一个被人知晓受伤的野兽一样,带着伤口,逃离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开始自愈。
接下来的这一个星期,学习和校园生活都进入了正轨,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第一学期,林鲸没有给自己很大的压力,除了学校安排的课程以外,她都没有选择别的课程,因为她的学习方法相对来说是轻松的,该努力的时候就努力,该玩的时候就玩,要求过高,反而适得其反。所以每周就四节课,其余时间,吃吃喝喝一样也不耽误,睡睡觉和室友打打游戏,这样的生活挺惬意美好的。
这一周里,林鲸一次也没有遇见顾深,倒是在专业知识课上遇到过向含益,向含益还是一如既往的和蔼,他说自己对法学系的课,挺有兴趣的,所以申请了有时间就旁听。林鲸礼貌的打招呼,向益含对自己挺热络的,林鲸则是友好却不亲近。
回到宿舍以后,听到陈小婉讲述开学一周的所见所闻,陈小婉激动的说:“我们系里的男神,非向含益莫属,他儒雅谦虚,然后性格还很平易近人,特别受女生亲睐。”
夏慧然看到陈小婉一脸花痴样,觉得她有点浮夸,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然后说:“你就喜欢那种斯斯文文的学霸,有点追求好吧,能进南城大学的,成绩好的多了去了,你就别犯花痴了。”
陈小婉反驳过:“那不是喜欢,也不是犯花痴,是欣赏好吧。你说说,你有没有在这学校里,发现什么你觉得还不错的人。”
夏慧然思考了一下,然后说:“我觉得吧,那天抱林鲸回来的那个哥们就不错,军训结束以后,我在球场上,遇到过他,就在几天前的事,他打球那是真的不错,特帅。不过他被人家抢球的时候撞了一下,手臂先着地,然后受伤去医务室了。”
林鲸听到以后,心里惊了一下,首先想到原来一个星期都不来缠着自己是因为受伤了,然后又马上打消这种想法,肯定不是因为受伤才不来,而是已经被自己说的那些话伤到了,然后知难而退了。不过心里又有些担心他,一整晚林鲸都烦躁不已,纠结着要不要去看看他,一个声音在说:去吧,毕竟他还给自己送了一个月的苏打水呢;另一个声音再说:不去,他受伤又不关我事,去了他要是误会了,那就麻烦了。
就这样纠结了一晚上,不知不觉中就睡着了,晚上她做了一个梦,好像梦到了自己儿时的玩伴,在弄堂的入口处,小小的她对着那个男孩说:“初一,你以后还会回来吗?”小男孩说:“小鲸鱼,你等我,以后我来找你,保护你一辈子”。小男孩走了,背影渐渐模糊,林鲸的眼眶有些湿润,她心想到:初一,你会回来找我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