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梦见了人间的那场祭祀,那时,她穿着白色的舞衣,手上挂着一个红色的铃铛,她在祭祀台上不断的舞动着。
天空中紫金雷鸣不断,黑压压的云层将天地的光芒都慢慢掩去。
她素手一挥,两根藤蔓盘旋二上,直直朝九天而去。
一声惊雷轰隆轰隆滚过,几道闪电直直打在藤蔓上。藤蔓只是抖了抖,却并没有碎,反而还长出了火红色的木棉花来。
一声龙吟从九天传来,只见一条金龙盘旋在九天之上,穿梭在云层之中。
几道紫金雷打过,藤蔓上的木棉花也开的极盛,风一过,将它们带起,藤蔓也刹那间消失与天地。
一个着月白袍子的男子从天而降,带着的是一阵烟雨。
她愣愣的抬头看着他朝自己而来,三千华发被一条白色缎带轻轻绑于脑后,白皙却又清冷的脸,越来越清晰的印进我的心里。
他看着她,她也痴痴的看着他。
漫天飞舞的木棉花和倾泻而下的雨,他就那样慢慢飞下,朝她而来。那个场景,深深的刻进了她的心里。
她那时从来没有在族里见过那般俊美似仙的男子。一时就痴了,醉了。
男子的离她越来越近,很快他便站在她的对面。轻声对她说:“璃雪,好久不见!”
她痴痴的伸出手去摸他的脸,嘴里低低的唤道:“阿诺”
可她的手还未碰到他的脸,他却化成了点点星光,四散而去。
“阿诺”
她大声唤道,赶忙伸手去抓。却只抓到一片清风。
“阿诺”
她急急的睁开眼,茫然的唤了声。
只见屋内一片灯火通明,一个玄衣男子坐在桌边独自喝茶。见她醒来,只轻声说道:“醒了便过来喝合卺酒吧”。
她定了定神,才看见他身后站着几个侍女,还有林姑姑。她不知道为什么她刚刚明明梦见的是在人间遇见他的那一次,可他却要唤自己璃雪!这个久违的名字,他怎么可能知道呢?
林姑姑上前来将她扶过去,坐在他的对面。然后从身后侍女手中的托盘里倒了两杯酒递到他们面前才道:“此乃殿下当年在桃花坞埋下的女儿醉,林姑在此祝殿下和龙王和和美美,双宿双栖,白头偕老,万子千孙……”
她赶忙一抬手阻了她那准备了好久的祝词,呵呵笑着说道:“林姑姑好意,瑾汐在此多谢姑姑了。春宵苦短,姑姑还是让我与夫君先喝了这酒吧!”
其实她真实的想法是,快点喝完酒好取下她这头上压了她一日的凤冠。
“哎呀!我的脖子呀,那叫一个酸呀!早知道刚刚他送我回来时就该叫他为我取了去。”她在心底不停的抱怨着,脸上的表情却是很无奈。
林姑姑笑了笑退到了一边:“请殿下,姑爷,喝合卺酒。”
她看着杯中的酒,鼻尖问到一股子桃花那醉人之味,默默吞了吞口水。
“这就是你的桃花醉?可是你亲手粮的酒?”他看着手中的酒,那股甜甜的花香十分浓郁,酒还未人喉,便已经软了他的心。
“嗯?阿!是啊!是我粮的”她抬眼看他,见他眸中含了一丝浅笑,有些恍然。
神界的神女们都会在自己一万岁的时候亲自取当季的桃花来粮一坛酒,等到日后与心爱的男子成亲时做为合卺酒来喝。
记得那时正是桃花纷飞的大好时光,她拉着白落樱去了桃花坞,找到清陌神尊,缠了他半日,说尽好话,还软硬兼施的抬出了身份来与他瞪了半日的眼,他才勉强答应教她们粮桃花醉,然后将酒埋在桃花坞里。
没办法,当时神界最好的桃花便长在桃花坞里,那又是清陌神尊的私人领域,加之他又宝贝他那些个桃花。
神界的神女们都想摘他的桃花来粮酒,可却在他冰冷的眸子里不得不止步。
而她,也为了粮这一坛酒给他当了三千年的侍女,直到她父君遣了人来接她去清墟洞府拜道德天尊为师为止。
如此想来,这酒直至今日,已经有十六万年了!
她不禁一阵唏嘘,这酒香真是纯厚呀!不妄自己受了那些年的苦,值!
他们举杯相交,一饮而尽。微苦微涩,微甜微辣。满嘴的桃花香,真是要醉了!
“嗯,埋了十六万年的酒就是不一样!林姑姑,你且将这酒再倒我一杯,然后便封了再埋回去吧!若再埋个几年,我再挖出来去与清陌那老头儿尝尝,定叫他自叹不如,这也不算辜负了他那如珠似宝的桃花。”
她满脸满眼都是满足笑,却见林姑姑的脸色白了几分。
她想应是清陌那老头儿不太好说话,这事交给她应该是为难她了,她正想开口劝上两句,只听对面的男子呵呵笑了起来。
她瞪了瞪他,他反而笑的更欢,可说出的话却冷的刺骨:“没想到我家夫人在大喜之日便为自己寻好了下家,看来,是为夫不讨夫人喜了!”
她不禁打了一个冷战,恍然才想起,女儿家粮的桃花醉只能与丈夫喝,不能给别人喝,父母都不行。
她刚刚都说了些什么呀!她的眼珠朝四处转了转,这新房可有地洞否?
她想她一定是老糊涂了,十六万年前的小心思都随时光而一起流逝了,如今,才会毁了自己的一世英名。
她打了个呵呵道:“那下家再怎么轮也轮不到他清陌老头吧!你不必在意他。呵呵!”
一旁的林姑姑脸色又白了几分,为了不再让她说更多叫她提心吊胆的话,她赶紧上前道:“请姑爷为殿下梳发。”
林姑姑扶着她坐去了梳妆台前,一面大大的龙凤镜摆在上面,还有一些个胭脂水粉,金钗步摇整齐的摆在上面。
他也收拾起刚刚有些失常的心情,起身随她而去。
他开始一一取下她头上的凤冠金钗,放下她的发,接过玉梳为她梳发。
那软软的长发被他握在手里,似乎是握着一片云一般,只要手微微松开一点,便会从他指缝间一点点散去。
这一切,似乎是一场梦,一场他期待了很久很久的梦,如今终于梦见了,可却那般的真实,真实到他竟有些害怕。
他并不爱她,至少现在是不爱的。可是,从记事起,他就知道她,知道他长大以后会娶她,知道她是自己的未婚妻子,更知道她在四海八荒的威名。
他想,如果要配上这么一个女子,那他便要变的比她更强,更厉害。所以,他比同龄的伙伴还要努力,还要刻苦。他只想有一天自己有资格站到她的身边去,所以,即便自己都活了七万年,他也不曾去见过她。
可她,也不曾来见过自己。三万岁,成神礼上,他以为她会来的,可是,她没来。他开始只是忙着变强,后来强大起来了,她却闭世不出,即便是自己的大哥都不曾再见过她一面。
她对于他,是将近七万年的牵绊,那和爱情无关,却早就住进了他的心里,早是他世界里的一部分了。
他们如今终于成婚了,可却是为了离开而结合的,是有名无实的夫妻而已。
从现在开始,慢慢将她推开吧!
他在心里默默的做下了这个决定,刚刚还惆怅的眸子顷刻间便已经是霜雪满天。
她透过铜镜看着他,他很认真且小心翼翼的为她梳发,只听他低声道:“这般长的发,你每日梳起来可会累?”
她一愣,只短短的答了一句:“不累。”
她发誓她可没骗他,虽然她的发已经长至脚下,可她一般不梳任它随风而舞的,当然不累了。
他抬眸看着镜中的她,她也透过铜镜看着他。只见他的俊眉微微皱起,却又很快舒展开去,快的差点让她觉得那是她看错了一般。
林姑姑和几个侍女齐齐向他们恭贺了一声便退了出去。桌上的龙凤烛无声的燃烧着,他们无言以对。
他还是拿着玉梳为她梳着发,一下一下的梳理着,似乎她的发很难梳理。
她终是忍不住了,头一转,他措手不及,扯掉了她几根头发,她吃痛的皱起了眉。
抬眸看他,只见他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她倒不怪他,毕竟是自己突然转过来的。
她揉了揉被扯掉的地方,呵呵笑道:“夜已经深了,你也累了一日,早点休息吧。”
“嗯”他简简的答了她一句,却并没有动,只是将缠在玉梳上的发取在手心悠悠的说道:“听说,在成亲之日若将自己的发扯下交给对方,便是将一生托付。”
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她的眼里是惊,他眼里的笑她却有些看不太懂。
他放下玉梳,转身走到衣橱边拿了一床薄被,再走到一旁的小榻上躺下,看着房梁道:“休息吧。”
她这才回过神,起身去床上躺着。
她也看着房梁,突然想到了些什么,侧过身,看着他,他早已经阖了眼眸。只见他刚刚握着头发的那只手还是握拳状。
他竟拿走了她的发!
她突然想起他刚刚说的那句话,一生托付吗?
我愿你又可愿?你愿我又可会愿呢?
胸口处又莫名的开始疼起来,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醒来,她胸口处总会如针扎般的疼痛着。
龙凤烛依旧亮着。她听见他越发沉稳的呼吸声,想来今日他也一定是累着了。
她就那般看着他,想起刚才的梦,她的思绪不禁又飞了回去。
那个白衣纷飞的午后,她为南召召唤来了连续三年不曾下过的雨,也召回来了他。
他的确是个仙人,整个南召只有她能看见他,他对她说他是来请她帮一个忙的。
能帮到一个仙人着实是叫她心花怒放了一把,她连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他。
她是南召的圣女,一般是不可以离开南召的。
古书有云:圣女若离,国危已!
她当时却不知为何忘记了这句话,也许是南召百姓安居乐业了上百年,她潜意识里也没将这话放在心上。
于是,第三天的一天夜里,她便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与他离开了南召,入了南边的十万大山之中。
他说,他需要有一个有灵力的女子来为他做一场祭祀,以此来解除他生来便带着的诅咒。
她问他为何是她,在南召,如今的圣女虽然只有她一个,可天下有灵力的女子却不止她一个呀!
他说,不为别的,只因为她手中握着的是神界的法器,回梦红铃。
在人间,一世只有一个女子可以催动它。
她惊讶的看着腰间挂着的红铃,没想到它居然是一件神器。
他不知道祭坛在哪里,只知道在南边。他说回梦红铃会带他们找到祭坛的。
她往红铃上注入了些灵力,它便泛起了红色的微光,然后朝前飞去,他们便跟着它。
直到第三日他们终于找到了祭坛。一路走来,遇见了不少的妖兽,她也在心底却认了一个事实,他不是仙,而是神。
他不过是随手一挥,那些自己都害怕的妖兽便直直的倒了下去。
她对他真的是好奇的不得了,忍了多日,终于是闲扯了些他的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