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烟和坊的门就算只开了一条缝,里面的热气和香气已是扑面而来。
饭菜的香气已经飘了出来,怎么可能让这扇门关上?
顾不了这么多,饿着肚子的唐茹蜜连忙上前将门一抵,笑着道:“姑娘你放心,我们有钱,不赖账。”
“快走快走,你们烦不烦!”
女娃可能是有些累了,开始还隐忍着,现在见唐茹蜜仍然胡搅蛮缠,脸上已是毫不掩饰的烦躁。
唐茹蜜有些不解,问道:“你们这里不是吃饭的地方吗?”
女娃想了想,道:“也算是吧。”
“到里面吃饭的人,都是有熟人才能进的?”
“那倒不是。”
“那不就行了,让我们进去。”
见唐茹蜜要硬闯,女娃连忙拦住道:“不行,你们不能进!”
越是这样,大小姐的脾气劲儿还就越上头。你不让我进,我今天还偏要进!
唐茹蜜迎上去质问道:“为什么不让进?”
“哪有这么多为什么,就是不让进……”
正在这时候,里面传出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四妮儿,怎么了?”
原来这女娃唤作四妮儿。
四妮儿一听那女人的声音,立马恭敬地回道:“七娘,来了两个奇怪的女客,非要进来吃饭。”
“女客?”那个叫七娘的女人似乎也感到很奇怪。
不多时,从烟和坊的院子里走出来一个身材窈窕的女人。美丽、妩媚、动人……这些词来形容眼前的这个女人都有点不够准确,唐茹蜜绞尽脑汁,只想到了一个词——完美。
她走路的姿势很完美,穿着很完美,手上的动作很完美,就连脸上的表情都很完美。
就是这样一个完美的女人,在看到唐茹蜜的一瞬间,竟有些愣了。
唐茹蜜也不知道这女人为什么会发愣。
“也许是自己大小姐的气场太强了吧!”她只能这样想道。
七娘的眼睛就这样直直地盯着唐茹蜜,盯得她头皮发麻。
唐茹蜜不禁转头对田思思小声道:“我的脸上脏了?”
田思思摇了摇头。
七娘这才发现自己有些失态,脸上又恢复了完美的笑容:“大半夜的,二位姑娘一定累坏了。快进来,我一见你们啊,眼缘就是极好。今晚,你们不仅要吃好,还要在这里住下来!”
说着,她已经挽起了唐茹蜜的手。
比起四妮儿,这个七娘简直太会做人了。
唐茹蜜虽然阅历浅,但她至少知道做生意就应该笑脸迎人,哪有拒人于门外的道理?
“唉,人和人的差距啊……”
不过说来也奇怪,对于殷七娘这样的一位陌生人,唐茹蜜竟一点都不抗拒。她的表情、她的言语、她的动作,没有一样不让人如沐春风。
“我姓殷,大家都叫我殷七娘。姑娘你呢?”
“我叫唐……”
田思思不免有些警惕,在后面挤眉弄眼轻呼:“小姐。”
殷七娘一听笑了:“唐小姐,里面请。”
唐茹蜜另一只手拉起田思思,跟着殷七娘就往烟和坊里走。
这样一个完美的女人,又怎么可能是坏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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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墙黛瓦,轩窗小院。
进到烟和坊的院落之中,眼前便是一座假山,曲水环绕,云烟升腾,方寸之间似有天地之大。再往里走,亭廊曼回,绿柳繁花,应有尽有。唐茹蜜没有想到,这窄巷偏门之内竟有如此精心的布置和别样的风景。毫不夸张地说,这里的景色竟比关外侯府里不逊色半分。就连唐茹蜜也只能想到“别有洞天”四个字来形容。
毫无疑问,烟和坊里的布置确实可以称得上极其地别致。
眼前的美景让唐茹蜜不禁去想,除了关外侯,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在这塞北之地营造出如此精雅细致的庭院景观?
当她的目光落在殷七娘身上的时候,唐茹蜜又觉得眼前的一切是如此地顺理成章。
——一个完美的女人,自然要住在一个完美的院落之中。
自从离开了关外侯府,唐茹蜜已许久没有享受这种恬静淡雅的氛围。此刻置身于美景之中,她终于体会到了一种久违的放松。
殷七娘一直跟在唐茹蜜身后,任她在院中自由行走。过了一阵,她见唐茹蜜已完全放松下来,这才笑着道:“两位姑娘劳顿,不知从何处而来呀?”
田思思生怕唐茹蜜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抢着道:“小姐与我随家人出来赏景,因一时贪玩这才与家人走散。只因天色不早,我们才想着找个地方住一宿,明日雇一辆车,便可回家了。”
塞北赏景,这样的话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信的。
可殷七娘却像是信了。她顺着田思思的话头,接着道:“不知两位姑娘今日赏了哪些景,与我这烟和坊内的景色相比又如何?”
唐茹蜜道:“闲来无趣,随便出来走走罢了。”她见殷七娘和蔼,又接着道:“进了这烟和坊,我才知今日这景算是白赏了。”
殷七娘笑了:“这样说来,姑娘家离此地想是不远喽?”
唐茹蜜点了点头。
殷七娘又道:“看姑娘的打扮,也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这一带的豪门望族,我殷七娘还是略相识一些的,不知贵府是哪一家呢?”
“这……我们是……”
唐茹蜜没想到殷七娘回这么问,她从没说过谎,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没办法,她只能给田思思使个眼色,希望她能圆过去。没想到殷七娘见她二人如此,便转开话题道:“不知姑娘芳龄几何呢?”
随便打听一个姑娘的年龄,本是一件极不礼貌的事情。可不知为什么,这话从殷七娘的嘴里问出来,唐茹蜜竟觉得十分自然。特别是上一个问题不知如何回答的时候,回答这个问题简直太简单了。
唐茹蜜觉得殷七娘在给自己解围,她甚至有些感激这个女人了。
聪明的女人并不是每个人都喜欢的,可聪明又识趣的女人,连女人都会有好感的。
——毫无疑问,殷七娘就是这样一个女人。
“我今年十六。”唐茹蜜道,“不知七娘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