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吠出其不意地一响,倒着实把唐茹蜜吓了一跳。
闪到一边,定睛一看。嘁耶!只不过是一条刚刚断奶的小黄狗。
在小黄狗的身后,还站着一个约莫四五岁的小娃娃。这小娃娃蓬头垢面,只剩下一双眼睛布灵布灵地转。
荒野风沙如雨洒,矮墙黄狗小娃娃。
就在前一刻,这小娃娃也许正跟他的小黄狗玩泥巴。
唐茹蜜的出现显然也吓了他一跳。
见唐茹蜜盯着他看,小娃娃便突然哭叫起来:“娘亲——呜哇哇哇——”
一声娘亲,旁边的土棚里钻出来个粗布粗衣的妇人。妇人一脸的不耐烦,将这娃儿抱回土棚内,口中似在抱怨:“娘杀的见鬼,今儿怎么这么多人来找那死球根子……”
话还未了,人已进去了。
唐茹蜜才不理会这么多,巷子尽头就剩一户了,差不多应该是王二的住处。
再往前走,路边停着辆马车。
唐茹蜜一眼就认出了这辆马车。
——王二的马车,那天晚上载着她和田思思离开关外侯府的马车。
可是王二住的这地方,实在不能算是一个好地方。低矮的砖墙,都没有刚才从烟和坊翻出来的那堵矮墙高!
门户破落,而且还没有关。
——就这样难道不怕招贼吗?
唐茹蜜转念一想:“他都穷成这样了,上哪儿招贼去?况且他自己不就是贼吗?”
一想到王二偷了自己的行李去赌这件事,唐茹蜜又心潮澎湃了!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进去找他算账,唐茹蜜更激动了。
门开着,这也没法儿踹门。
大小姐有些怅然若失:这跟她心里想的有点不太一样。
所以她只能走进去。
唐茹蜜曾经幻想着自己是怎样踹开王二家的门,然后把他踩在地上索要自己丢失的行李珠宝,最后狠狠地教训他一顿,告诉他赌博的危害,教育他好好做人!
这是爹爹唐镇远教她的,对付什么样的人就要用什么样的办法!
可是这该死的王二,偏偏就没有关门的习惯。第一步不对了,不按流程往下走,自然就不是那个味儿了。
唐茹蜜总觉得缺了点什么,所以她开始粗着嗓子喊——
“王二,快给本小姐滚出来!”
此时唐茹蜜的手里握着剑。
——十岁时,云天歌送给唐茹蜜的那柄短剑。
这柄短剑之前被扣在烟和坊,这次殷七娘归还行李,便一并还给了唐茹蜜。想着这次出来找王二算账,指不定会有什么危险,所以唐茹蜜就将其带上了。
手里有了剑,气势自然就不一样了。所以,大小姐对自己喊出来的这句话非常满意。
话喊出来,自然是需要人回应的。
——若是这时候王二屁滚尿流地出来认错,那岂不是相当完美?
想象如此,现实却不见得。
事实上,大小姐这一声喊出来根本就没有人回应。
大小姐本想着如果王二识相乖乖地出来了,她大人有大量,教训王二几句,再把东西要回来。事情也就解决了。
可是王二偏偏就不出来。
“真是贼人有贼胆,看本小姐不把你给揪出来!”心里想着,唐茹蜜便大咧咧地走进了屋内。
有些人不但坏,而且一点都不自觉。都死到临头了,竟还劳烦本小姐亲自给揪出来!
“王……”
“二”字还没喊出来,唐茹蜜就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了。
因为一进屋,王二便出现了大小姐的面前。
他就这样躺在地上,胸口敞着,当胸仍留着一个血红色的掌印。
——王二不是死到临头,他是已经死了!
这下子,王二也用不着她来踩在脚底下教训了。
死了的人倒是省却了很多烦恼,可唐茹蜜已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之所以如此惊讶,也不全是因为王二死了。让她更惊讶的是,这个屋子里除了王二,竟还有另一个人。
一个活人,以同样惊讶的目光回头打量着唐茹蜜。
一个衣着翩翩的男子,腰间还系着个铃铛。
——云天歌!
“云天歌不是去昆仑山求药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一系列的疑问充斥在唐茹蜜的脑子里,让她猝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发问。可是王二躺在面前,他胸口的那个红掌印显得如此地耀眼!之前长笙也说过,中了如来掌的人,身上便会留下这样的掌印。而云天歌是那枯竹大师的传人,难道杀死王二的竟然是他?
王二虽然可恶,但还罪不至死啊。
——可云天歌又为何要下此毒手呢?
唐茹蜜以一种兴师问罪的眼神盯着云天歌,希望他能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云天歌转过身看到唐茹蜜,惊讶的表情也只是一闪而过。他看着唐茹蜜,竟然反问道:“这里很危险,你怎么又乱跑?”
唐茹蜜真是气得眼泪都快要下来了。
“大哥,是你不辞而别去昆仑山采药。现在回来了又出现在了杀人现场,你怎么也应该解释一下吧?”
心里直抱怨,可嘴上却不知说什么好。
云天歌见唐茹蜜愣在一边不回答,竟也不追问,而是观察了屋内的四周自言自语道:“凶手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屋子里确实很乱。唐茹蜜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梳妆箱。箱子翻开,本来装在里面的胭脂水粉珠宝之类值钱的东西早就不翼而飞。
——可是现在的重点是屋子乱吗?
——难道不应该先解释解释这人是怎么死的吗?
唐茹蜜忍无可忍,终于发问了:“王二是怎么死的?”
云天歌这才拿正眼瞧了唐茹蜜。
双目相对,云天歌算是明白了唐茹蜜话中的意思:“你是在怀疑我?”
唐茹蜜没有回答,继续追问道:“王二是死在如来掌之下的,是不是?”
听唐茹蜜说起“如来掌”三个字,云天歌明显吃了一惊。
“如来掌在江湖上失传已久,你又是从何处得知?”
他说出这个疑问,旋即恍然大悟:“一定是长笙,对不对?”
唐茹蜜撅起嘴:“这你不用管,反正这如来掌江湖上也没几个人会,相信凶手也不难找的。”
云天歌微微点头。但他旋即又摇头道:“我是跟着一个神秘人来到这里,但这神秘人到底是谁,我实在不知!”
唐茹蜜道:“你想不通是谁?”
云天歌道:“我想不通。”
“那你是不是也想不通,那神秘人为何要杀王二?”
“杀人动机确实不太容易推断。”
唐茹蜜有些气了:“你到底是想不明白,还是不愿意说给我听?”
云天歌觉得唐茹蜜这气生得有些莫名其妙:“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确实有些地方想不通罢了。”
二人正在争执,一个如洪钟般的声音已传来——
“云公子要是想不通,我倒是愿意为他解释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