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时候,谎言比实话更容易让人相信,实话却比谎言更让人心惊。
诚然,唐茹蜜刚才出口的这句实话便是如此。
关外侯,以及侯府里的大姐……这样的身份在边关来简直太尊贵!尤其是当前局势云诡波谲,承认自己侯府大姐的身份无疑是危险且令人难以置信的。
她上次出这句惊世骇俗的实话时,非但没有人相信,还被殷七娘关进了黑屋。而这一次……
金轩玉笑了。
与殷七娘不同,金轩玉笑起来的时候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深意。他好像就是喜欢笑,笑得简单纯粹,就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婴儿,或者……宛如一个智障。
他笑着道:“出这句话,是需要一些胆量的!”
确实,不管这句话是真是假,出口确实需要胆量。
唐茹蜜也在笑,是那种自信的笑。
所以她也能自信地应下金轩玉的话:“关外侯的亲生女儿,胆量总不至于太的。”
“好,好,好……”金轩玉边边拍手。
金轩玉除了喜欢笑,好像还喜欢拍手。
所以他给饶印象便是除了笑就只会拍手鼓掌的痴憨少东家。
可若是有人认为江南金记的少东家只会笑和鼓掌,那这个人一定比猪还要笨。唐茹蜜不笨,所以她在等金轩玉话中的转折。
“但是……”
听到这两个字,唐茹蜜不禁有些紧张起来。
“但是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谎呢?”
唐茹蜜上一次出自己真实身份的时候也面临了同样的问题。只不过因为缺乏经验,上一次殷七娘给她扣上亮贼徒弟的帽子,把她关了起来。
这一次唐茹蜜当然有了经验,所以她已将目光转向了云若松。
只见她不慌不忙走到云若松跟前,朝着这个略显惊愕的中年人深深地作了一揖,口中念叨:“云伯伯,六年前虽只是数面之缘,想来您老人家还是记得我的,对吧!”
刚才云若松突然反应奇怪,一定是认出了自己。有了这一层思量,唐茹蜜这才敢站出来承认自己的身份。她想着,有云若松替她作证,自己侯府大姐的身份总该实锤了吧。
可云若松竟似突然想不起来了,口中直嘀咕:“这……我……你……”
难道他还准备谎不成?
唐茹蜜千算万算,竟没有料到云若松会装糊涂。侯府大姐的胆子虽然不,但也不敢保证别权子就一定大啊。
看这样子,云若松似乎就没有胆子出唐茹蜜的真实身份。
他似乎在怕!
他在怕什么?
这个问题唐茹蜜已无暇顾及,因为摆在她面前的另一个问题更加棘手,更加让她猝不及防!
倘若云若松不帮她作证,那她大姐的身份岂不是又无法证明?
想到这里,唐茹蜜心中已近懊恼她毕竟还是太真了!
此时,金轩玉面前的纱帘已被完全撩起。他看向云若松,神情复杂。眼见得云若松含糊其辞,金轩玉终于忍不住话了:“云总镖头,您尽管实话!”
“……”
云若松尴尬的一笑,竟没有一个字。
“这位姑娘敢口出慈豪言,想必也是有缘由的,您对吧?”
金轩玉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又似乎是在暗示着云若松什么。
听了这话,云若松似乎已不再犯难。他转向金轩玉,略加思索道:“不瞒少东家,云某人六年前确实与关外侯府的大姐有过一面之缘……”到此处,他又看向了唐茹蜜,像是打量又像是在思考:“这位姑娘……倒确实和关外侯府的大姐长得很像。”
这句话虽得很含糊,但意思却已很明显。
金轩玉闻言,已笑得跟花儿一样。
虽然这“花儿”并没有好看到哪里去,可唐茹蜜看到金轩玉的这副表情,便知他已相信了自己的身份!
“有意思,有意思……”
金轩玉着这话,人已从凉轿中走了出来。
他走起路来很慢,给饶感觉好像还很吃力,可是唐茹蜜只看到他走路的样子,却没有看清他是怎么从凉轿里出来的。
就在唐茹蜜内心疑惑之际,金轩玉竟已站在了她的面前!
唐茹蜜心里一惊,暗道:“这个人轻功竟然不弱!”
非但不弱,而且还是个轻功高手!
心里一惊,口中已道:“既然这箱子里装的是送给本姐的聘礼,那本姐若是想要打开看看,你应该不会拒绝吧!”
金轩玉闻言,竟然连连点头:“当然,当然,侯府大姐若是想看,那是肯定要打开的!”
见风使舵,金轩玉这话锋转得还挺快。
唐茹蜜见金轩玉竟如此配合,当下心中一喜。不过她见金轩玉这副嘴脸,心中不免有些鄙夷,便故意问道:“你刚才不是这箱子在半路是万万不能打开的吗,现在怎么又如此乖巧?”
金轩玉非但一点也不生气,还满脸赔笑着道:“特事特办,懂得变通一向是我们生意饶强项!”
看到金轩玉这副嘴脸,唐茹蜜突然想起了殷七娘。
殷七娘前后态度的反差,不也和这金记少主一模一样?
想到这些,唐茹蜜的心里不禁又对眼前的金轩玉更加鄙夷起来。她甚至已将金轩玉和殷七娘归为同一类人。这些人都慑于她大姐的身份,态度从跋扈刻薄到殷勤谄媚。
这样的人,唐茹蜜从便见得多了。
也正是因为见得多了,所以大姐对付这样的人自然有她自己的一套办法。
当即摆出大姐的架子,语气中夹杂着似有似无的厌烦与不屑:“既然你已知道本姐的身份,还不快把箱子打开来?”
这句话完,唐茹蜜顿感扬眉吐气。仿佛这段时间所有的憋屈全都因这句话一扫而空似的。她更相信,金轩玉一定会赔着笑脸屁颠屁颠地去把那二十口箱子打开!
金轩玉在笑,而且满脸的谄媚。
但他没有动,更没有屁颠屁颠地去把箱子打开。
“怎么?你还在等什么,难道又不愿意了?”
唐茹蜜见他不动,眉头已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