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和尚背起背篓,便在前面带路,步履甚是矫健,行走中回身向白陆二人道:“贫僧法号了因,二位施主叫我了因便是。不知二位施主如何称呼?”
白望春道:“大师年长,我辈不敢放肆。在下姓白,这位姑娘姓陆。”
了因和尚道:“贫僧是在少林寺受的戒,虽然后来因为犯了戒律被废了武功,逐出了山门,不过对武林中事还是略知一二的。这位女施主姓陆,不知道与太湖琅园有没有关系?”
陆咏絮闻言十分惊讶,没想到山中一个不会武功的和尚,不仅出自少林寺,更轻易猜到了她的家世,好在她也不欲刻意隐瞒,便大方承认道:“大师猜的不错,在下确是来自琅园。”
了因道:“琅园人丁不多,听说园主陆长霁陆大侠有一个女儿,年岁应与施主相仿。”
陆咏絮莞尔道:“大师果然明察,正是在下。”
了因笑道:“原来如此。那么当年那位风华绝代的陆雯陆女侠……”
陆咏絮道:“是我姑母,难为大师还记得。不知大师是否认识姑母?”
了因连忙摆手道:“贫僧福缘浅薄,并不认识陆女侠,不过听说而已。”
三人一路交谈,不久便到了璎珞峰脚下。此时晨雾已散,抬头望去,只见那璎珞峰奇绝秀美,风景甚好。只是靠近峰顶之处,有一段悬崖峭壁,寸草不生,灰白的山石裸露,而峰顶却又草木茂盛,望去仿佛一位戴着璎珞项圈的美人,想来璎珞峰之名便是由此而来。
了因道:“两位施主要找的道观,大约便在峰顶。贫僧武功尽废,无力相助,只能在此处等候二位,愿二位平安归来。”
白陆二人辞谢了了因,便循着荒草丛生的小径,往峰上去了。
到了半山腰处,山路越发崎岖难行,林木也更加浓密,透出一股阴森之气。白陆二人估计时间已近正午,便取出随身携带的干粮吃了,稍事休息。突然从林中窜出一团小小的灰影,直撞在陆咏絮脚下,把她吓了一跳,低头看去,竟是文狸在她脚下蹭来蹭去。二人前往璎珞峰时,恐怕危险,并未带上它,只叫它自去觅食去,没想到它还是悄悄地跟了过来。陆咏絮不由地心生爱怜,蹲下去摸了摸它的脑袋,道:“你这小鬼头,怎么偷偷跟来了。好吧,不过你可得小心点。”那文狸喵呜叫了一声,似是应答。
二人继续往山顶去,一路林木高耸,不见天日。白望春折了一根细长的树枝探路,走在前面,陆咏絮和文狸紧跟着他。
陆咏絮担心道:“这璎珞峰并无人烟,除了这条小径并没有见到别的上山之路。不知道那云霞观的人一路上有没有设置警哨,设下埋伏。”
白望春道:“若有警哨埋伏,也只能兵来将挡了。我们初上这璎珞峰,这峰上又无人烟,若是离开这小径四处乱撞,太过危险。”
二人一路沿着小径向上,所幸并未遇到有人埋伏。到了靠近悬崖峭壁处,林木渐少,山路难行。文狸本会爬树,此时爬山倒有余力。崆峒派在西北高山之上,腿上功夫甚好,白望春更是自幼就在雪山上嬉戏,此时上这璎珞峰并不在话下。陆家虽擅剑法、掌法,腿上功夫却寻常,陆咏絮在太湖边长大,周围并无高山,她也从未离家远行,轻功更是不济,此时要跟上白望春已渐感吃力。她不愿拖累白望春,因此并不开口示弱,只是暗自努力。白望春感到陆咏絮速度减慢,倒是体贴,也放慢了脚步。
突然,林中风起,文狸喵呜一声,窜上了树。陆咏絮闻到风中裹挟了一丝微弱的脂粉味,已知有人埋伏,唰地一声拔出长剑,白望春也几乎在同时拔剑,两人背对而立,果然从两边林中各有一个年轻貌美的道姑持剑飞身攻上,与两人各自交上了手。白陆二人与这两人一经交手,便知对方武功寻常,不足为惧。那两个道姑竟也不敢恋战,一招过后便翩然远离。
白陆二人尚不及反应,两边林中又各有一个美貌道姑飞身而上,也如刚才一般,交手一招过后便各自跃开。如此这般,共有四拨道姑,落地以后各自站定,竟形成了一个太极八卦图,而白陆二人便在这太极八卦图的阳眼和阴眼之上。
陆咏絮心中慌乱,她并非道门出生,不明易理,武功又是家传,并无门派之众可以演练阵法,故而对阵法并不擅长。眼前这八个美貌道姑虽然武功都十分平常,但一旦结成阵法,威力几何便难以估计了。陆咏絮虽然要强,却非刚愎自用,当即低声问道:“我不懂阵法,怎么办?”
白望春低声回到:“别慌。太极八卦图的各个方位记得吗?”
陆咏絮道:“只是记得而已。”
白望春道:“我叫哪个方位,你便攻哪个方位,一招便退,先试试她们深浅。”陆咏絮闻言,心下稍安。
白望春叫道:“巽!”陆咏絮应声使出南园剑法中的一招“展眉开眼”攻向巽卦道姑的面门,双剑相交,陆咏絮内力灌注剑身,巽卦道姑的长剑仿佛被粘住一般,立遭迟滞,巽卦左右乾、坎二卦的道姑便攻向陆咏絮左右两肋,意在围魏救赵,幸而陆咏絮牢记白望春所说的一招便退,早已回身,乾、坎二卦的道姑双剑相碰,扑了个空。
在陆咏絮攻向巽卦的同时,白望春也使出崆峒派的一招“长烟落日”攻向震卦道姑的下盘,坤、离二卦的道姑立时便来相救,白望春也早有准备,早就回身,坤离二卦双剑相交,却试出那离卦道姑的武功逊于别人。
白望春又叫道:“兑!”陆咏絮应声而攻,一招便退,乾、离二卦相救不及,这一下陆咏絮也看出离卦武功不济。同时白望春也攻向艮,也是一招而退。
白陆二人退回太极八卦图的阳眼和阴眼,白望春低声向陆咏絮道:“别怕,这是个假阵法,不过围在一圈,左右联动而已。”陆咏絮心下大安。
白望春又低声道:“虚攻兑卦,再抢离卦。”陆咏絮依言,一招“游尘虚座”攻向兑卦道姑的腰胁,左右的乾、离二卦又来相救,陆咏絮也不理会,只是依计回身,使出一招“惊鸿照影”,剑身在胸肋高度横挥,以剑身内力荡开了离卦道姑的剑锋,剑尖已抵上对方心口。而白望春一见陆咏絮出招,便同时以一招“长风万里”攻向乾卦,气势如虹,那乾卦正在相救兑卦,尚来不及反应,白望春的长剑已架在对方颈项上。那兑卦在乾、离二卦之间,刚接完陆咏絮的“游尘虚座”,被陆咏絮剑招上蕴含的内力所阻,眼见左右两卦双双落败,全不及相救,其余各卦更不及反应。
白陆二人举剑控制了两个道姑,其余六人不敢轻举妄动,却持剑慢慢逼近,形成合围之势。
正在僵持不下,突然又有第九个道姑,大约自峰顶而来,沿小径下到此处,飞身而至,大呼“剑下留人!”那围着的六个道姑闻声收剑,四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