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初雪是在十一月十二号来的。
不同于往常的雨夹雪,这一场雪来势汹汹,大雪铺天盖地,染白了整座城市。
沈袅袅却无心赏雪,她捧着沈艺峰的遗像将它摆到合适的位置,然后跪在沈艺峰的灵堂前磕了三个响头。簇拥着她的是前来参加葬礼的人们同情的目光,偶尔还能听见几句类似于,“这孩子真可怜啊,从小妈妈就没在身边,现在爸爸也没了。”的感叹。
她始终没有流泪,不是因为不悲伤,而是前几天在学校接到姑姑电话得知爸爸去世的消息时,她的眼泪就已经差不多哭干了。接连两三天没好好睡觉,这时候她只觉得有些恍惚,好像是在梦中,一切都不太真实。
直到姑姑哭得差点昏厥过去她才缓过神,上前扶着姑姑坐到一旁休息。
隔天是周一,沈袅袅却没有从被窝里爬起来去学校上课。她躺在床上,没有睡觉,脑子里也没有想些什么,只是觉得没来由地疲惫。她本以为爸爸的状况一直稳定,不会再出什么事情,她本以为奇迹真的要发生了,却没想到,原来那最后的时间爸爸没有太多地遭受病痛的折磨只能算是命运最后的馈赠。她闭上眼睛,明明没想哭,却开始流泪。
她想妈妈了。
如果这时候妈妈在身旁,她至少不会觉得这样孤立无援吧。可是妈妈听说了爸爸去世的事后并没有联系她,也许是真的像她当初和沈艺峰离婚时说的那样,她不想再和他们姓沈的有任何瓜葛。
可爸爸究竟做错了什么,我又做错了什么?
沈袅袅想不明白,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没有想明白。
就在她把头埋在被子里打算好好哭上一阵的时候,门忽然被人敲响了。她有点纳闷姑姑是有钥匙的,不会敲门,除了姑姑以外,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人过来呀。
她下了床往门口走,透过猫眼,她看见门外站着的是周鸣皋,一下子有点诧异。
爸爸去世后的这两天,她都没有时间和精力再去纠结有关于周鸣皋的事了,而周鸣皋也没有多和她联系。他怎么会突然过来?今天是周一,周鸣皋不该知道她在家的呀。
沈袅袅还站在门里犹豫着,门外的周鸣皋就忽然喊了声,“快开门,我知道你没去上学。”见沈袅袅还是不应,他又说,“我翘了课来看你的,你真不开门吗?”
沈袅袅终于还是上前两步开了门。
周鸣皋和上次见面时没两样,但沈袅袅明显“沧桑”了好多。哭红的眼睛、因为失眠生出的黑眼圈,都是藏也藏不住的。没等周鸣皋说话,沈袅袅先开口问他,“你怎么来了?”嗓音很沙哑,大概也是哭过的缘故。
“不来看你,由你这个高三小孩不去学校上课吗?”
“你干嘛管我。”带着点怒气说完这话以后,沈袅袅又反应过来什么似的,问他,“你怎么知道我没去学校?”
周鸣皋没急着回答,他一点也不客套地换上拖鞋进了屋,瓜瓜跑过来亲热地蹭他。
“因为有些事,是时候告诉你了。”
“什么啊。”不高兴他故弄玄虚似的语气,沈袅袅态度就不是很好,“你到底要干嘛,我现在真的没心情听你说中二台词。”
“是有关你爸爸的事,也有关于我们。不过你先把这个吃了。”他递出手里一直拎着的一袋早餐,眼看着沈袅袅又要生气他卖关子,他说,“你先别急,我不是故意绕弯,是这件事真的很长,而且对你来说会很难接受,我可不想你知道了一半就低血糖晕过去。”
沈袅袅半信半疑地瞪了他一眼,但还是乖乖接过了早餐。等她一口一口地全部吃完以后,周鸣皋才不紧不慢地开口说,“你刚开学那一周,你爸爸通过你本子上记着的我的号码,联系过我一次,然后我们见了一面。”他停顿了一下,“你记不记得我说过,我是穿越回来的。”
沈袅袅不明白他想说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
“那是真的,不仅如此,你爸爸也是穿越者。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难接受,但是袅袅,我希望这一次你可以相信我。而且我想告诉你,我和叔叔穿越的契机都一样,都是因为失去你。我们的目的也一样,是为了留下你。”
“等等......”沈袅袅打断了周鸣皋,“我信你不是在说谎,但是你可以说得具体点吗?你这样说,我还是听不大懂。”
周鸣皋没有再说下去,而是从背包里掏出了一个笔记本,递给了沈袅袅。“我现在确实说得颠三倒四,你还是看文字版吧。这个本子你应该见过,是沈叔叔的那时候交给我的。”
沈袅袅接过了本子,确认这就是她看见过的爸爸总是在写的那本日记。“这是我爸的日记......他干嘛把这个给你?”
周鸣皋摇头,“这不是日记。你看吧,你爸爸说过,究竟要不要给你看这个由我来决定。”
“我爸真的这样说?他为什么你来决定他的东西?”
“你这样问我,我也很难说清。”周鸣皋无奈地笑了笑,说,“没关系,你看了就会懂了。好多事,我都不想让你再蒙在鼓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