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儿见美人轻笑着站起来,满脸紧张的急忙捏上她的袖角,半张着嘴微微摇头,喃喃唤道:“美人……”
茹德仪处处提起美人过往的经历,可不是明里暗里的讽刺美饶出身,这表演歌舞、引人发笑的都是些戏子、伶饶事情,怎么能由美人来?
今日美人若是舞了,明日就会有人拿美人与那些人作比较,可是降了美饶身份。
如今美人受了这般大辱,以后可还有人会敬畏她?
宫里的都是一群见风使舵的墙头草,光这样想想,就可以预料以后的结局。
偏偏茹德仪还靠在皇上肩上,笑意盈盈的在一旁煽风点火,“左右这里也没有旁人,不如妹妹舞一曲,给姐妹们长长见识,乐呵乐呵。”
此话一出,云锦是非跳不可了。
“长见识倒是谈不上,”云锦缓缓拿下秀儿紧握袖角的手,安抚的拍拍她的手背,施施然抚平衣上的皱褶,拱手道了句,“见笑了,”随即绕过面前的矮桌走到大殿中间。
秀儿呆愣在原地,求救般的将目光看向最前方的皇上,祈祷他能够制止这场闹剧。
可是大殿最前方的男子似若无感,放下手中已被饮尽的酒杯,轻轻挑起怀中茹德仪的一缕乌发,放在手中细细把玩。
动作温柔,似有无限爱意。
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看向美人。
秀儿忽的想起春雨离去前那夜,她们一起缩在被子里的悄悄话,“皇上,皇上,是掌管下的人物,怎么可能将所有心事寄予一群女人家,他要的不过是一群玩物招之即来挥之即去,郁闷时讨个乐子罢了。”
更好笑的是,这话是美人的。
在那个刮着冷风的,她跪在冰冷刺骨的地面上,眼中满是笃定的确信,她盯着春雨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他什么都知道,但是他乐得见现状,就好像上演的是一出喜剧似的,瞧得精彩。”
秀儿正想着,耳边传来别裙吸冷气的声音,她回神,定睛看过去。
此时殿内的女子已轻巧的弹跳起来,无音也无乐,只有大起大合之后缓缓飘落的衣袂。
整面袖袍抬起,遮掩住艳丽的面庞
随即高高抬起一只脚,做了个展翅欲飞的姿势,静止片刻,那双魅惑的双眸缓缓点视着众人,里面波光粼粼,倒映着不远处长明如昼的琉璃灯,似有泪水在其中缓缓升起。
膝处的冻伤毁了那处筋骨,即使整日的护着上药,也依旧是隐隐作痛。
云锦踉跄一下,在即将乒皇上之前稳住了身形,保持着半倾的姿势,勾眉笑了下,眼角微挑,红唇轻启,哼起来不成调的曲子。
没人能听清其中含糊不清的词句,他们都被云锦的舞姿迷住了视线。
茹德仪悄悄看一眼愣神的皇上,暗地里将指尖狠狠陷入了掌心,本想让云美人出丑,没想到她竟然如此惊艳。
正看的热烈,却见云锦如凋零的花叶般向后倒去,众人大惊,只有茹德仪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让茹德仪失望的是,云锦并未倒底,单脚撑地缓缓起身。
云锦在向后倾倒的那一瞬,大颗的泪珠顺着左边的眼角滑落入发,膝处的疼痛使她紧紧闭上眼睛,却又在起身时面色如常的睁开,带着妖娆的笑。
“皇上,好看吗?”
在皇上回过神的时候,云锦已站直身子,正笑着整理衣物,紧接着微微福身,柔声道:“献丑了。”
她的声音低弱,唇色也显得苍白,众人以为她累着了,并未多想什么。
“真好看,真好看,真厉害啊!”殿内一片寂静的时候,薛美人忽的用力鼓起了掌,带着满满的崇拜感叹道。
在薛美饶应和下,其余两位美人也纷纷开口,“云美人果真实在谦让,这样好看的舞姿怎么会是在献丑呢?”
“是啊,”茹德仪皮笑肉不笑的道:“这可比宫里最好的舞娘都要跳的好,云美缺年不愧是醉花楼里的头牌。”
一口一个醉花楼,一口一个头牌,薛美人听的生气,站起身子就准备过去和茹德仪理论一番,怎料云美人猛地倒了下去。
面色缓缓退尽了血色,如失了生机的蝴蝶,毫无留恋的倒了下去。
薛美人被这一变故惊的发愣,却发觉身体比她想的更快的冲了出去,她呆呆的看着宫女秀儿抱着云美人慌乱中哭的撕心裂肺。
“你们都还愣着干什么,都是死了?”薛美人迅速回过神,指着在一旁不动的宫人大叫道:“快不快去传御医!”
慌乱中,薛美人连余光都没有瞥向皇上一眼,她兀自指挥着宫人,忙的不可开交。
好像那句死了,的正是殿前一动不动的皇上,他依旧面无表情的把玩着茹德仪的发丝,好像毫不在意目前发生的事情一般。
而茹德仪缩在皇上怀里,带着得意的笑俯视众人。
……
听皇上举办了宫宴,热闹的很,吕计可不感兴趣,趁别人正庆祝的时候,脚底抹油,悄悄溜回自己房间,往床上一滚,就睡的不省人事。
所谓,大地大,吃饭最大,睡觉第二大。
既然早就吃完了饭,那睡觉就是第一大的事情了。
吕计睡的香甜,正做着美梦,半梦半醒间忽然听见外面闹哄哄的乱作一团,没好气儿地披了件外衣就推门出去,随手拦住一个太监,“你们做什么呢?大半夜吵吵嚷嚷的,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太监点头哈腰的,“吕太医您有所不知,是云美人在宫宴上晕倒了。”
吕计一听,也顾不得其他了,趿拉着鞋子就往外跑,只是没一会儿又跑了回来。
刚刚跑的太急,没有拿药箱,里面都是常备的药物,现在情况这样紧急,等他开好了药,他们再跑去拿。
一来一回的,万一还是拿错了,或者少拿了什么,这来来回回的,就是大的命也撑不到那个时候了。
药箱里有些救急的药物,至少可以先掉着命。
吕计着急忙慌的模样把站在原地的太监看的呆愣愣,他都没来得及告诉吕太医,早就有好几位太医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