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娘,为何提笔不落,可是胸中再无点墨了?”
从明如温进来之后的神态,到如今笔直的身姿,都让鲁国公感到了一种极其不舒服的冒犯,因此问话的语调中透着隐隐的怒意,话说得也显得过于刻薄了。
这下,就连坐在前排的官员也忍不住皱起了眉。本朝自先帝高祖起就厚待文人,不但文官晋升比武官更快,就连女子也有特设的女学,文采出众的女子在择婿时都相对抢手,因为这样更有利于教养出文采出众的下一代。
因此,明如温这个长安第一才女,曾经是不少夫人心中的第一佳媳人选,当时哪有人会想到,这样一个才貌佳人竟然落得如此境地。
“国公,温娘有一个不情之请。”明如温一出声,打断了在场人内心的唏嘘。
鲁国公内心愈发不满,但也有一丝好奇,“说吧,什么不情之请。”
明如温放下笔,直视着阶上安座的鲁国公,朗声道:“这许多年的上元佳节,每每都是同样的月,同样的景,温娘文才有限,着实难以再写出什么有新意的诗句。”
说完,她扭头看向鲁国公身后那一众燕瘦环肥的姬妾,定定看向某一处,咧开嘴粲然一笑,“今日温娘想要写个月下美人,博诸位一笑。”
在鲁国公身后的某个女子脸色一变,惊惧交加地看了明如温一眼,赶忙又朝鲁国公投去一个楚楚可怜的眼神。可惜,鲁国公背对着她,完全没有接收到她的求助,只是高挑着眉梢,哦了一声,“难得温娘有如此雅兴,这个不情之请,本国公准了!”
“谢国公。”明如温低头微微屈膝一礼,嘴角扯出一个冷笑,再抬头时已然恢复了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鲁国公大手一挥,吩咐管家,“吴熊,让舞姬们先……”
“国公,请再听温娘一言。”
鲁国公的话被打断,心里的怒气增加,心想着,这个温娘今日连番作态实在令人生厌,定然是我总在宴请官员时令她作诗,给了她脸面,让她自以为受宠,跋扈起来了,等宴席散后,还需得让管教嬷嬷带她去刑堂,重新学学如何做我鲁国公的姬妾。
明如温看着鲁国公的面色,就知道他此时定然想着如何在宴后处置自己,可她此时却已不怕了,“国公,舞姬们虽然身姿曼妙,却不合这皎洁皓月,实难称得上这月下美人。”
“那你说,谁能称得上月下美人,你?”鲁国公眼里的鄙夷和嫌弃根本毫不掩饰,换个人听了怕是早已羞愤欲死。
明如温却面色如常地摇摇头,“温娘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这月下美人需得手如柔夷,肤如凝脂,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温娘木讷无趣,粗鄙的很,实在当不得。”
鲁国公意外地看了看明如温,见她竟似非常认真,不由得更加好奇,“你这曾经的长安第一才女都无趣粗鄙,那你说,谁能当得了这月下美人?”
“国公后院姬妾各个才貌卓绝,各有千秋,”明如温先拐弯儿捧了鲁国公一句,才继续说道,“不过这月下美人嘛,温娘觉得非冰肌玉骨的玉姬莫属!”
“玉姬?”鲁国公回头看了看,被当众点名的美人脸上闪过一抹慌乱,在周围人不断增多的注目中强撑出一个笑脸,掩在袖中的双手却颤抖不已。
温娘,你到底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