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了!
一路风尘仆仆,百里终于抵达了此行目的地洛宁城。她像是刚放飞小鸟,一路兴致勃勃。
她由南宁出发,一路北上。为了躲避无处不在的百里门探子,她一路昼伏夜行,不敢有半点松懈。为了避开搜寻她的暗探,她特地改道由东城门进城。她记得百里门在洛宁城的总舵便设在城东,他们定然想不到自己偏偏从他们眼皮子底下入城。她早就约好纪尘风,在青云大街的芙蓉阁见面,那里出入非富即贵,想必百里门的弟子必有约束。
平炀帝继位那年恰逢她出生了,至今已然十五岁了。这十五年来,她却从来没有独自出行的经历,往日里,她总要端着长姐的姿态,端庄得体,好给弟弟做个表率,今日她总算一身轻松,享受自由无束的空气。她一面往约定的地方走,一面心中犯嘀咕:昔日总听门中弟子赞叹洛宁繁华,今日总算亲身体验一遭!还是少坤哥哥幸福,无剑山庄本就在洛宁,自是有看不尽的繁华,受用不尽美食!
她虽鲜少踏出石湖山半步,却也并非孤陋寡闻之辈。今日倒是觉得往日听遍世间万事,终究抵不过眼见为实。此番,她也算是大开眼界了!
百里天生聪慧,自然知晓若想神不知鬼不觉躲在洛宁城,自然不能应人瞩目。她注意到,洛宁城的女人颇为娇羞,总是扇不离手。即便是坐轿的、马车里的都总谨慎地举着柄团扇掩面才敢透过那浅浅的轿帘探看街景。难怪金老头常说,国都不比南宁,国都民风循规蹈矩,繁文缛节居多。
虽她打心底觉得这般很是矫情,可金老头也一直教导她为人定要尊重入乡随俗。她只能暗暗叹气,早知如此便借春、夏、秋、冬四位姐姐的扇子一用,那四柄扇子不但别致关键时候还能做武器防身。
她瞧见街边的一家铺子门前甚是不同,铺子前挤满了马车、软轿。抬头看见这间铺子高高悬吊着的牌匾上写着“洛神阁”。
洛神阁!她自然知道,这可是全宁国的女子心驰神往之地。胭脂水粉、素衣罗裙、珠宝首饰,但凡女子所用之物,一应俱全。她虽从未光顾过洛神阁,可少坤哥哥送她的礼物中不乏来是洛神阁。
刚好缺一面扇子!她入了洛神阁后才发现此处内有乾坤。果然玲琅满目,应有尽有,她险些看花了眼。这洛神阁共有三层。三楼是素衣罗裙,二楼是珠宝首饰,一楼是胭脂水粉和其他小物件,她要寻的团扇,正好也在一楼。
她跟在伙计身后穿越了几个隔间,才来到一间专门摆放回团扇的区域。这间屋子三面的墙边摆放着一格格的木架。每个格子上都都摆放着一柄精美的扇子,叫人应接不暇。堂内最中心的位置设有一兰花木架,架上立着一柄光彩夺目的团扇。那扇子的扇面上是明明绣着盛放的红石榴花,却又隐隐泛着一层金色的光。光彩夺目令人无法不去注目!她走上前去,伸手要取那柄扇子。那伙计见状正要阻止,却被一红衣女子抬手拦下!
此时百里已取下扇子,轻声道:“原来是金绣,难怪如此光彩夺目。”
“姑娘好眼光!确是金绣!”那红衣女子热情洋溢,迎上前来。抬了抬手,打发那伙计下去。方才她便注意到了百里。这小姑娘显然并不是洛宁城人,她一身轻便利落的黄衫穿着一双锦缎短靴,也并未穿戴多余首饰,显然是赶路而来。只是,她发髻插着的唯一一支珠钗,她一眼认出,那是一株镂空的兰花珠钗。她隐约记得大概是去年冬天的时候,无剑山庄的尹夫人买了这支珠钗,说是要送给她未来的儿媳。江湖中,谁不知道,无剑山庄少庄主同那位百里门大小姐两小无猜的情事。红衣女子道:“姑娘,这柄千叶石榴花金丝木雕花柄团扇可是我们洛神阁的镇店之宝,我倒是也欢喜了好久都舍不得叫她们摆放出来。今儿倒巧了,先前放在这儿的一柄扇子叫芙蓉郡主相中了,一时半会我也找不出另一把能镇得住场的,这才临时让她们摆了出来。姑娘可正是好眼光!”百里门虽然是江湖门派,不比城中高门大户的小姐金贵,可是论财大气粗,这些闺阁的大小姐可未必比得上。
百里并不受影响,仔细打量扇子,扇面下部是如意形护托,护托正背面分别镶有染牙镂空花片及刺绣桃蝠装饰。扇柄虽是竹制,却正反两面各镶嵌了一颗红色宝石,柄身又是留青花卉湖石制的,果然名贵!
“姑娘觉着这团扇如何?”
百里道:“绣面匀薄,针脚细密,针法确实纯熟。”只是,扇面虽胜在光彩夺目,扇柄华而不实,只是略显富贵罢了。
红衣女子没想到这少女只是简单夸赞了一下秀娘绣工,却并未再说其他。她手中虽拿着团扇,可视线却明明已经落在其他地方。这一单,怕是不成了。
身后一行人脚步声传来,其中有一女子温柔细语道:“妹妹前几日才买了一柄新扇,怎么今日想起又要来看。”
“贺姐姐难道不知?我家爹爹近日升迁户部尚书,现如今可是连国库都归我爹爹管理。那我作为堂堂许家嫡女,自然样样也不能差的。”
百里闻言,心中暗暗嘀咕:这女子倒是好笑,说得好似她家爹爹成了户部尚书那国库便是她家的一般。
“咦!这柄扇子真别致!金光闪闪的,可真夺目!”
那女子话音未落,百里的余光便瞥见一双手细长嫩白的手。那双手横冲直撞而来,想要拿走这柄团扇。她心中不悦:东西在我手上,还打算不问自取?好没有教养的姑娘!
百里嘴角微翘,暗退了半步使得那双手的主人扑了个空。那双手的主人显然很执着,又来抢。百里佯装并没有注意到她的举动,与她擦肩而过同时不留痕迹地出脚绊了那人。“哎呦!”那女子一个踉跄,差点摔了狗朝天。幸好她家丫鬟倒是接住她。
“小姐!”“小姐!”
百里忍住不笑,这才回过头瞧,却见那双手的主人是个衣着华丽地姑娘如众星捧月般被身边婢女们搀扶着,正惊惶失色的整理自己衣裙。
“许家妹妹怎么了!”先前那个温柔细语的从人堆中走出,那女子衣着清雅,相貌却美艳无比。只见她轻轻挽住那位无理的姑娘,急急询问:“可有大碍?”
那华衣女子这才回过神,睚眦的指着百里:“你敢绊我!”
以百里自小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这几个小女子即便是人多势众,她也完全不放在心上。只是想到金老头曾经告诫,民不与官斗。她此番又属离家出走,自然更加不能沾惹是非。便佯装出惊讶的样子,道:“这位姑娘,你这是何意呀?”
那华衣女子盛气凌人道:“你还装什么!”她扭头对身边人说道:“方才,这丫头出脚绊我,你们都看见了吧!”
百里心中好笑,以她方才的出招速度,这屋内的人岂会发现!方才之事,多半在旁观者眼中,只不过是这华衣女子夺扇不成,自己用力过猛险些跌倒罢了!
她身边的丫鬟立刻唯唯诺诺道:“是,是。我们看见了。就是你绊的我们家小姐。”
百里笑道:“你们说看见我绊了你们家小姐?那你们倒是说说,本姑娘用的是左脚,还是右脚?”
“左!”
“右!”
真相呼之欲出,不攻自破。阁内已然有人开始窃窃私语。百里心想,这些丫鬟可真不中用,就算要帮主子做伪证,也得先对一下口供才是。幸好不是她璎珞苑的人!罢了罢了,今日有事,还是不要节外生枝。
她正想将扇子放回,却见那华衣女子一个箭步冲上前恼羞成怒道:“哪里来的野丫头!气焰如此嚣张!倘若你再不识好歹,休怪我将你卖到勾栏瓦舍去!”
原本那美艳女子担心那华衣女子将事情闹大,正要劝说那华衣女子。岂止她一气之下竟说出这般言词,惊得那美艳女子脸色一阵红一阵紫。扯着那华衣女子得袖子低声道:“许妹妹!你,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快放开她!”
那华衣女子说完,自己也懊悔。以她这般的身份,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样的话来若是传了出去,定是要丢了府上脸面。心中暗暗埋怨,母亲常常在后院罚责那些小娘,倒是让自己跟着耳濡目染了。
百里心中心中笑开了花。嚣张?她今日嚣张吗?只怕这位千金小姐平日里娇贵惯了,对嚣张二字颇有误解!她确实是故意伸脚让她出糗,但那也是她无理抢东西在先。她也本想着息事宁人,就此互不相欠,可偏偏倒是这华衣女子不愿放过她了。也罢!百里故意扬声,振振有词道:“这位姑娘,你这是做什么呀!我你素不相识,方才你自己不小心险些摔倒又伙同自己的婢女冤枉我想要拿我出气!如今,又扬言将我卖去勾栏瓦舍?这位姑娘,我可不是你家的婢女,你要如何卖我?我竟不知户部尚书许府还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当街做出买卖良家女子这等勾当!”眼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百里素日便是睚眦必报的性子,嘴角勾起一丝戏虐的笑,她微微侧头对华衣女子身边的婢女道:“难怪你们如此怕她,原来你们家小姐生起气来竟有这种喜好。你们倒是私下偷偷告诉我,如今这洛宁城中风华绝貌的花魁,倒是有几位是你们府上贡献出的?”
“你!”这般赤裸裸地挑衅,许婵儿气的脸都绿了。她听见周围女眷窃窃私语与笑声。她长这么大,何时出过这样的糗事!气恼之下,她抬手便要打人。百里岂会容她心意,早已一把握住她刚抬起的手,使了一分的力气,她许婵儿便已经痛的脸色涨红,不得动弹。许婵儿一面吃痛,一面惊讶道:“你,你会武功?你究竟是何人?你可知我是何人!”百里轻声在许婵儿耳边说道:“今儿也不知是何好日子,洛神阁怎么这般热闹?想必在场众人各自心中也个有主张的。如你现在所感,我可是习武之人。你也该明白,不论你有怎样的后台以后能找来怎样的帮手,可是眼前,以你们几个人的力量定然是打不过我的。倘若许大小姐不想在你家爹爹刚刚荣升户部尚书之际,因为你在芙蓉阁被打而成为整个洛宁城的饭后谈资,今日之事,就暂且作罢如何?”
那许婵儿被握住的手腕痛得额头流汗,心中却恨得咬牙切齿。那美艳女子看了一眼许婵儿,只见她虽咬着牙不肯不开口,但是她并没有开口反驳或是争吵便已经说明她是将那话听进去去了,她心中也是知道其中厉害的。
那美艳女子心中感叹:这是谁家的姑娘?好生厉害。她明明知道许妹妹的身份,却毫无顾忌,无论在言词还是行为都压得许妹妹不能反驳,倒是有勇有谋。偏偏她竟能在许妹妹盛怒之下,还能保自己全身而退。竟然如此,她便不妨做个好人,她轻轻拨开二人纠缠的手,低声嘱咐许婵儿道:“许妹妹,这么多人瞧着,可别叫人看了笑话。”又对百里笑道:“方才的事都是误会罢了!姑娘可不要放在心上。常言道不打不相识,往日里我也是不信的,今日遇见姑娘,倒是同我们颇有缘分呀。”
洛神阁的红衣女子见状连忙招呼周边围观的人散去,又赶忙上前圆场:“原来是许姑娘、贺姑娘呀!今日是何风将您二位吹来?难怪今儿一早,便有喜鹊在我们洛神阁的牌匾上常驻。竟不知是二位姑娘要来!方才这些可都是误会!都怪我那伙计,连这屋内的地毯都铺不平整,差点绊着了许姑娘。都是我们的不是,许姑娘可千万担待!”
那位尚书府的嫡女,本正觉得自己今日丢了面子,听见洛神阁的人这么一说,立刻找到了台阶,转眼已然摆出一副大度模样:“既然洛神阁的掌柜都亲自出面道歉了,我们许家的人素来大方,自然会多担待些。你们的地毯是该仔细打点着了,今日幸好是我,若是换了旁人,今日不一定如我这般好说话的。”她心底不服,便又颐指气使补上一句:“依我看,洛神阁的门槛也该好好修砌了,你们卖得难道只是些平价货?”她又极其客气的对百里说,“请问姑娘这柄扇子要买吗?姑娘若是囊中羞涩,那便还请。。。。。。”她笃定,这柄扇子价格不菲,眼前这丫头穿着朴实无华,想必也只能看看罢了。她既打不过她,便讥讽她一番也能泻她心头只恨。
百里本来她确实不打算要这扇子了,只是。。。。。。她嘴角含笑,对着那红衣女子一字一句道:“这扇子,本姑娘要了。”
百里一路后悔着来到了芙蓉阁,她下山准备得匆忙,这柄扇子倒是开销了她大半的荷包。虽然那红衣女子私下再三提醒,只是那户部尚书家的许婵儿性子到有些狠辣,今日她如此待她,她必定记恨在心上,日后定要小心谨慎才是。她也才知道,那位美艳的女子正是当朝工部侍郎贺家的嫡女,端庄贤惠素来是世家女子的楷模。
百里倒是一点也不担心,这些高门大宅内的女子能和自己有何交集,即便日后她嫁入无剑山庄,只怕此生也不会在遇见这二位小姐。这梁子即便是结下了,也是掀不起什么浪花,也正因为如此,她方才才会这般有恃无恐!
只是,这扇子。。。。。。她又开始心疼自己的荷包。
青云大街层楼叠榭,芙蓉阁高堂广厦,玉阶彤庭。百里远远便瞧见了此楼,不免心中又开始雀跃,暂且忘却方才的不悦。
芙蓉阁的天香醉素有酒王之称,十里飘香,酒香四溢。可是百里直径走到芙蓉阁前,也没有闻到半点酒香。她正觉得奇怪,却有人走到她的身前。
“这位姑娘,可是。。。。。。德善堂的贵客吧!”
那声音来自一个少年郎,似乎带着哭腔,讲话有些断断续续。百里好奇,上下打量,这少年郎个头不高,白白瘦瘦,眼眶却红通通的微微肿起。他眼中似乎有着止不住的泪,虽然想哭,却仍然努力的冲她微笑。
德善堂?她突然想起,几年前,纪尘风倒也同她提及,说是有位梅老板,想要开间将药行与医馆合并为一的铺子,并且将这样的铺子开满宁国,他接触后觉得此人颇有想法,日后必有所成,对他又颇有诚意,便答应帮他。这几年,她在石湖山上的时候,倒也常听人讲起,德善堂的梅公子为人低调,菩萨低眉,博施济众,是难得一心向善的好人。即是德善堂,想必是纪尘风临时遇上了何事,便先遣人照应她。
她还未开口,便瞧见一个贼眉鼠眼的胖子冲上前来,骂骂咧咧道:“臭小子,看你长得还算清秀,才叫你在此迎客!你这个不长眼的死人,竟给老子哭成这幅鬼样!还不快滚回后厨劈柴!别吓到客人!”那壮汉骂完又回过头来,一脸猥琐的凑到百里面前,堆笑道:“小姑娘,一个人来吃饭呀?要不要哥哥亲自贴身伺候你呀?”
百里退了半步,与那壮汉拉开距离。她佯装用那团扇掩面,却暗中细细打量那壮汉,这人显然不是什么好人,满身的痞气,夏叔叔怎么会用这种人?
芙蓉阁的东家,夏家的家主夏老板同百里家可是交情匪浅。夏老板常常在石湖山小住,百里对夏老板的为人处事自然多少也有些耳闻。往来这间铺子的客人非富即贵,夏老板是位心细的长者,万万不会粗心到让这莽撞的汉子在此管事。
那少年郎显然惧怕那壮汉,便要乖乖往后厨去,百里拦下他对那壮汉说道:“不敢劳烦管事。素来都是这人伺候的,我家父亲、兄长的喜好,他倒是比我都熟悉的。你若是将他支走了,我家兄长脾气也不怎么好,要是出了什么岔子,指不定闹出什么事情。”
那壮汉自然知道,此处出入非富即贵,本想着这小姑娘独自一人,身边竟连个随从也没有,便壮胆想调戏一番。这一听见这小姑娘的父亲和兄长要来,在瞧见这姑娘手中的那柄团扇显然价值不菲,心中不免忌惮,只能答应下来:“既是熟客,你便替我好好招待吧。”又低声嘱咐道:“可别再哭了!不然老子打死你!”
那少年郎知道百里替他解围,便低声应下,领着百里往楼上厢房走去。
“你怎么知道,我是你要等的人?”
那少年郎侧身回答:“德善堂的人说,是位贵客,而且是位姑娘!我看姑娘,便觉得正是姑娘无疑了。”
这话显然有恭维的成分,但倒也确实说明这个少年郎确实聪慧。
百里将方才心中疑惑问出,方才知原来青云大街的这家芙蓉阁早已禁酒百年。少年郎说,“这里人称洛宁小朝堂,大半都是要出入宫廷之人,自然不能沾上酒气的。”二人说话间,他已将百里领到定好的二楼临街的厢房。
“小二,有凉透的茶水吗?”百里落座,却觉得口渴。
“有!有!姑娘!”那少年郎意识到自己今日的木纳,连忙麻利地倒了杯茶送到百里眼前。“姑娘,请用。”
“你既然想哭,便也不必撑着应付我。”百里见他一直绷着,本想宽慰几句,却在接过那杯茶的瞬间,动作迟疑下来。这杯茶,着实烫手!
方才还觉得他挺机灵,这会又怎么如此糊涂!百里心中越发觉得奇怪!夏老板在她眼中,本就是稳妥之人。可今日她之所见,无论是那莽撞好色的胖管事,还是眼前这个委屈巴巴假装笑脸相迎的少年郎,都让她觉得着实奇怪。金老头曾说过,为人处事之道也定要像夏老板学习,因为食肆开门迎客,尤其是在青云大街这个地方,来人过往,稍有不慎,便能招惹麻烦。而这些事,在夏老板掌管芙蓉阁期间,从未发生。可见其人心细如发,情商之高。
那少年郎虽有些心不在焉,脑子却一点也不傻,他瞧见百里脸色异样,怕她发作引来那新来的管事,便小心翼翼试图道:“姑娘可是觉得有何不妥?小的向来蠢钝,若是怠慢姑娘,姑娘切勿和小的计较。”
若是旁人的生意,今日这事百里也定不会过问半句,只是想夏叔叔往日对她的关爱有加,不免惹不住要替夏叔叔多想些。她收回手,不去接那杯子,老成道:“我见你的样子,到并不觉得你蠢钝。想必常日里,你也是个行事利索的,会察言观色的主。怎么今日你倒是好像被心魔事蒙住了脑子。行事这般不明事理。”
那少年郎自知今日自已着实心不在焉,可自己除了哭红了眼,倒也是没有其它错处了。心中委屈,却也不敢多言,便不管三七二十一赶紧承认自己的不事!
百里道:“那你说说,自己错在何处?”
“小的,小的不该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影响了姑娘。”
百里叹了口气,无奈道:“你年纪轻轻,忍耐力倒是着实令我刮目相看的。我便多问一句,你一直端着这茶热茶,难道一点也不觉灼手吗?”
热茶?不是凉透了的茶吗?那少年郎一惊,低头一看却见自己的双手已然被杯壁烫得通红,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手心一阵刺痛。手一滑,杯碎了一地。那少年郎慌忙一面道歉认错,一面收拾着残局。
百里款款起身,换了个位置坐下。又将那少年郎唤到身前。
那少年郎不知何意,有些不知所措。这才回神去仔细打量眼前这位姑娘,此人的打扮明眼人一看便知不是洛宁城人,她随身带有包袱,想必是刚刚抵达洛宁还未寻到地方落脚。宁国这风气,谁家的女儿出门谁家不是前呼后拥,即便是庶出的姑娘也该有人伺候着。她只身一人,瞧着她手中的那柄团扇着实价值不菲,虽略施粉黛,眉宇间却是掩不住的英气,落落大方!也不似穷苦人家的女儿。她言辞老成却又不似她所见的这般年纪,心中不免有些疑惑。
百里见他拘束,便循循善诱道:“你不必紧张,我瞧着你年级虽小,却已能担得起这芙蓉阁得迎来送往之责,想必你定然有何过人之处。”
那少年郎回道:“小的叫小满,是夏家的家生子,自小在夏家长大的。因为父母过世的早,家主对我由为关照,便不让我在家中做下人。将我带在身边,教我熟悉这芙蓉阁的生意。说来姑娘也许不信,我虽年轻,却已然是店中老人,店里的熟客,没有我不认识的。”
百里微微颔首,心想却愈发疑惑:既是夏叔叔看中的人,为何那管事却对他如此蛮横。便又问道:“你和这楼中的其他伙计相处可好?可被他们欺负?”
“不曾有。”
“那,你家家主,平日待你们可好?可曾苛待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