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前医生对沐乐的病情做出了诊断。
重度抑郁症加中度社交恐惧症,一时间,这个原本就不和谐的家庭更是因为这件事闹得鸡飞狗跳,父亲指责母亲拿着大笔赡养费而没有做到做母亲的责任,而母亲更是谩骂父亲另组家庭,对沐乐不闻不问。
沐乐面无表情的坐在医生办公室看着这两个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为自己吵架,甚至大打出手。
内心毫无波澜,只是想要逃离,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这个世界。
沐乐的眼睛如一汪死水,看不出任何情绪,直直的盯着窗户边那盆长得很好的多肉。
父母被医务人员劝停了,两人一人坐在一边,整理自己的情绪。沐乐突然如灵魂出窍一般,径直走向窗户,伸手抱起那盆多肉,狠狠的摔在地上。
“砰”的一声巨响,让整个科室的人都吓了一跳,有人眼疾手快叫来了保安。
一群人就那样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盯着沐乐看,从父亲母亲的表情来看她们显然对沐乐的做法很不满意。
一下子被这么多人围观,沐乐突然间有些不知所措,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如同一只受了惊吓的小鸟,蹲在角落里将自己抱成一团。
之后的事沐乐记得不太清楚了,睁开眼的时候看见自己周围的事物都是白色的,整个房间里有两张床,却空荡荡的只有自己一个人,很明显自己被“关”在了医院。
沐乐也懒得逃离了,睁开眼就那样呆呆的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莫名其妙的,有眼泪从眼睛里冒出来。
一个护士进来给沐乐打了针,喂她吃了药,期间沐乐都乖巧得如同一个拿到棒棒糖的小朋友,任凭护士在她身上输注奇奇怪怪的液体。
护士走后,父亲和母亲一同走了进来。她们只是坐在床边默默的看着她,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房间里安静得呼吸声和心跳声都能听见。
“我想回家,不想呆在医院。”许久,沐乐开口道。
“乐乐,你现在生病了,必须要在医院里治疗。”父亲开口道,这个自己一年见不到几次面的男人,和小时候记忆中的影子再也无法重叠。
“学校那边我们已经给你申请休学了,你先在医院把病养好再回。”母亲边说边伸手将沐乐额前的碎发撩到耳后,这个看起来温馨的动作却让沐乐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不让我出院,我就不配合治疗。”沐乐眼神坚定,她决定的事就没改变过。
父母刚开始不同意,后来沐乐一连两天不吃不喝,也不配合医护人员,眼看她一天比一天瘦,一天比一天颓丧,父母只得让她出院,从医院开了一大堆药带回家,专门请了个保姆照顾她。
日子就这样风平浪静的过去了半年,父母时常会来看她,她也表现得比以前更开朗了,她让父亲把保姆请回去,说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不想被人伺候,看着她恢复得如同常人一般,父亲同意了。
在那个一如往常一般漆黑的夜,月亮弯得像一把镰刀,空荡荡的房间空荡荡的自己,沐乐将卧室的门反锁,从抽屉里拿出那把在超市偷偷买回来的锋利小刀,在雪白的手腕上狠狠划了一刀。
刀口不是很深,却深入骨髓的疼,并没有太多血液从刀口里流出来,想着再来一刀,但是又害怕因为痛而下不去手。
就连想死,都这么困难,要是没有痛觉就好了。
沐乐想起了自己家住的是十二层楼,这个高度跳下去的话,应该会很快没命的吧。
于是便起身往阳台走去,放眼望去,这座城市灯火阑珊,好美的一片夜景,可惜,沐乐的心再也亮不起来了。
她不紧不慢的脱下鞋子,搬来凳子爬上阳台上的围栏,转身面对着这个自己生活了十六年的空荡荡的家,毫不犹豫的将身体往后倾。
死亡终于要来了!
很久以前便幻想过以后自己的很多种死法,老死,病死,痛死……却独独没有想到会是以自杀的方式来终结生命。
这一刻沐乐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仿佛自己于在这里生活十几年的记忆随着这不断往下降的身子一般,渐渐的开始失重,最终也会和她的生命一样,消失在这个世界。
像是做了个很长的醒不来的梦,梦里尽是黑夜,今人不寒而战的坠落感丝毫没有减轻,像一个无底洞一般,没有尽头。
想要睁开眼睛,眼皮却像被胶水黏住一般,怎么使劲都睁不开,脑子里想要回想些什么,却总似被蒙上一层雾。
迷迷糊糊中有一只冰凉却又带有温度手抚摸上自己的额头,一股暖暖的气体自额头流进身体里,像是快要渴死的人遇上满池的琼浆玉露,恨不得喝他个满肚圆滚滚。
就是这种感觉,沐乐感觉自己的身体无比的渴望着这股暖流,被这暖流滋养的身体,现在正无比饥渴的想要更多。
不知不觉中,沐乐竟伸出双手将那只手死死抓住贴在自己的额头上,以此来索取更多。
“喂,喂……够了啊,再这样下去我要被你榨干了。”说话的是一个看起来二十出头少年。
只见他满头乌黑的长发,着一身看起来很高贵华丽的蓝色长袍,乌黑的长发下是一张俊美的脸庞,轮廓分明,眉宇之间带有几分不容亵渎的威严,此刻他正努力的想要把放在沐乐额头上的那只手拿下来,却奈何怎么也拿不开,不断的有烟雾般蓝色的气体由他的掌心流进沐乐的身体里。
“噗”他突然一口鲜血喷在沐乐的脸上,随后晕倒在沐乐床边。
沐乐猝不及防的被这口鲜血喷醒,不明所以的她顺手摸了一点放在嘴里尝,咸咸的,带点鱼腥草的腥味,拿在眼前一看,这红彤彤的不就是鲜血吗。
顿时吓得从床上弹坐起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屋子稀奇古怪的摆设,以及躺在自己身旁不省人事的穿着怪异的俊美少年。
沐乐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拼命在脑子里回想,却一时间什么也想不起来,只依稀觉得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
沐乐狠狠的掐了一把旁边少年的大腿,自言自语的说:“不痛啊,应该是在做梦。”
“你掐的是我的大腿,当然不痛了,有本事你掐你自己的试试。”那少年本来是在晕厥中,突然一阵痛意将他弄醒,一醒来就听到沐乐自言自语的话,气得他差点又狂喷一口鲜血。
“你是谁啊?我在哪里?这里是什么地方?”如同狗血电视剧里的狗血剧情一般,沐乐傻白甜的抛出了这三个问题。
“你这人真是脸皮厚,我救了你你非旦不说谢谢,反而掐我一把,掐就算了,还那么用力。”那少年没有回答沐乐的问题,反而自顾自的扒下自己长袍下的长裤,检查自己被掐的大腿。
沐乐目睹了他扒裤子的全程,羞得满脸通红,虽说自己是二十一世纪过来的很开放,可长这么大以来也没真正见过哪个男生旁若无人的脱裤子检查自己的大腿。
一时间眼睛都不知道该看向哪里。
“我靠,青了一大片。”那少年抬头白了沐乐一眼,穿上长裤,起身整理好自己的仪容,竟有几分长身玉立的模样。
“对……对不起。”沐乐低着头,憋出满脸红晕。
“罢了罢了,你初来乍到,我大人不记小人过,你跟我来,我回答你的问题。”那少年径直走出门,示意沐乐跟着。
沐乐慌忙的起身,小跑着跟上他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