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宁贝贝还没回过神来,那厢李清岚已经站了出来,“师父,此事还得从长……”
话未说完,就被掌门谭紫阳截住了话头,“内门弟子中,只有你和青川历练过,这次趁着贝贝下山历练,你们师兄妹几个一起去山下走走看看吧。
见李清岚往前一步,还想说些什么,谭紫阳当即摆摆手,示意他莫要再说,自己则是醉醺醺地扶着桌子站起身,就欲离席。
谭紫阳那个歪歪扭扭的样子,任谁看了都得替他捏一把汗。孔翎和陆夫人似乎是担心他半路御风时从云头上掉下来,也离席跟了上去。
见此情景,大柱哥与刘阿宝互相敬完一杯酒也就回去了。
掌门那桌一散,弟子们也都各自起身回了住处。
“六师妹。”
宁贝贝和三师姐、五师姐正说笑着离了座位,就被大师兄叫住了。
侧身回头,就看见李清岚正神色复杂地盯着自己。
“大师兄有什么事吗?”宁贝贝低头问道。
“明日临行前记得去珍宝阁选一件趁手的法宝。”李清岚微抿了下嘴唇,又继续道,“历练艰险,有法宝傍身也是好的。”
宁贝贝乖乖点头应下,心下惶然,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师父提到下山这件事的时候,除了五师姐阮清音显出兴奋雀跃,其余四人都是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
不过,宁贝贝向来都不会把事情往深处想,路上阮清音一和她讨论起要去山下吃哪些名产糕点,这些劳什子疑虑瞬间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开开心心地回了屋。
……
掌门所在的双驼峰,山如其名,峰顶中间似乎被神斧劈将开来,一山双峰,怪奇非常。
此时,玉兔西沉,清冷月华洒落山间,只在双峰谷底处留下了一片不大的阴影。
山崖陡峭,那直立的石壁却在暗影里显现出隐隐的金光。
只见那石崖利落的断面上,清晰地浮现了八个篆书的金光大字:
天选之人,朱砂志之。
“掌门师兄,这……”陆夫人看着那八个如水光幻影般凭空出现的天书,一脸的不可置信。
孔翎却是一副了然神色,“这就是你收那小狐狸为徒的原因?”
谭紫阳略一挥手,金光湮灭,那石壁上哪还有什么天书。
“大抵是有这个原因。不过啊孔雀,你知道这天照壁在之前写的是什么吗?”
孔翎盯着谭紫阳冷肃的表情,“难道……”
谭紫阳对那两个直勾勾盯着自己的人轻轻颔首,“写的是,‘天魔降世,新月为记。’”
听了这话,面前两人俱是面色大变。
“鸢丫头她……”
“二师姐她……”
当年的尧山门二弟子林紫鸢的右手腕背上,正是有一个新月状的印记,而此刻,她正被压在祁山之下。
“不可能!”陆夫人最先反应过来,表情是难以名状的痛苦。
三人心中虽然都明白,祁山下的紫霄娘娘——尧山门曾经的年轻翘楚林紫鸢早已坐实了女魔头的污名,可是,一百多年过去了,他们都无法相信当年那个永远温柔娴静、笑起来犹如新雪初霁的女子真是什么天魔星降世。
谭紫阳幽幽叹了口气,“所以我才把那小狐狸留下来,好看看这天书究竟是有几分真假。”
孔翎皱眉,“那你现在叫她下山作甚,不该将她继续留在山上好好照看吗?况且,一旦那小丫头下山知道了家中巨变,心境不稳,误入歧途当是如何?”
“祁山这些日子异动频频,天选之人又刚巧出现,我就想……”
“你当了这掌门倒也是狠心起来了……”孔翎嘴角带出一个讥诮的弧度,“你可曾想过,她上山不过一月,还是个未及笄的小姑娘!”
谭紫阳似乎因着这句话想起了什么,面沉如水,并没有接话。
陆夫人却有更在意的事情,“大师兄当年明明说那封印可保两百年,两百年后在用镇魔灵器压制不迟。可这两百年才刚刚过半,不是吗?”
谭紫阳深深地看了孔翎和陆夫人两眼,才道:“我前两日路经祁山,那之上隐约有怨气与鬼泣盘结。连走兽都不曾见过一只。等离远了些看,那本应萦绕帝王紫气的盛京城上都笼着一团不祥之气。这才想着让他们师兄妹几个一起下山寻那镇魔灵器。”
听了谭紫阳的话,两人的面色都是一沉,心里顿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夜风在这狭窄的谷底里呜咽着,不知是为了百年前的痛苦颤抖,还是为了即将降临的命运悲泣。
过了好半晌,孔翎才开口,“镇魔灵器早已散佚多年,岂是他们几个未经事的小家伙能轻易找到的?”
“所以,你也得去。”
“这还差不多……等等!”孔翎眨了眨眼好半天没反应过来谭紫阳刚刚说了什么话。“你说什么!”
谭紫阳却是不理会他了,一拍脑门,“哎呀,小六啊,我那个乾坤镇魔宝葫芦么?明明刚才还在我手里的啊!”
陆夫人与谭紫阳同门多年,当然知道自己这三师兄在闹哪一出,苦笑道,“师兄怕是喝多了不记得,方才你不是用它砸了人吗?”
“对对对。瞧我这记性。”谭紫阳看起来好像是才想起来这档子事。扯过陆夫人,就要御风离开,“快陪我回去找找!”
不待孔翎发作,就拉着陆夫人远去了。
只留得孔翎一人在那儿宣泄不满,“去就去,有什么了不起!倒是你这个谭老怪,给我等着吧!”
那怒吼在这寂静的夜里,也不过惊起几只鸟雀,
皓月当空,让远处的揽月峰上的一切秋毫毕现。一个雪青色身影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了斜月三星洞前。只见那身影略略犹豫片刻,就朝那奇异的八角形洞门伸出手去。
一道白光闪过。洞府前开阔的空地上哪还有什么人影。
月夜依旧岑静,尧山众人还沉浸在中秋家宴的余味里,除了那些安静的林木,谁也不知道,这儿半盏茶前曾有人悄然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