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四章 水祟(1 / 1)毕小夜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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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陈惜之将马匹给卖了,换了艘船。

这是叶缓缓第一次坐船,她已经忘记了昨晚的噩梦,兴奋的在船边玩水。

她将手指轻轻拂在水面上,不时摸到游过的小鱼儿。她向湖中洒了鱼食,一群群鱼跟在船尾后跟着。

眼前有条分岔的水路,陈惜之选择了靠左边的一条。

叶缓缓问道:“师兄,你怎么连水路都熟?你好像去哪里都知道怎么走。”

陈惜之撑着船,似乎回忆起了往事:“师父从小就带着我到处走,有时是去其他门派商讨要事,有时是游山玩水,更多的时候是带着我到处降妖除魔。很多时候他为了追踪邪祟,一连几天没怎么休息过。所以我就让他在船上休息,我来划船。慢慢的,就自己习惯记路。”

叶缓缓问道:“那后来呢?听说二师兄很早就拜师父为师,跟着你们一起到处历练。”

那段日子似乎还历历在目,但又渐行渐远,陈惜之说道:“梓旭大约是八岁左右就来到天后山。师父认为与其在天后山干练剑术,不如多些实战,就带着我们,遇到一些小精小怪,就让我们对付。后来掌门生了场大病,师父就带着我们回到天后山,从此就很少下山了。”

叶缓缓看着站在船边的陈惜之,温文儒雅、清新俊逸,好一个偏偏公子。

突然想到天后山未来的门主,正在给自己划船,叶缓缓心情大好起来。

思绪飘到她刚来天后山时,有一次她在后山上摔了一跤,轻微擦伤,衣服却刮裂了一个大口,她不好意思开口要新衣裳,拿了一条抹布缝上去。第二天早上穿着破衣裳去练剑,中午回到房间,陈惜之放了四套新衣裳给她,还放了一瓶药膏。从此以后,她每个季节都会多收到几套衣服。

陈惜之就是这样一个细致入微的人。

经过两天水路,终于要上岸了。因为水路要在港口上岸,港口距离天后山,骑马用不了半天就能到。

港口人来人往,陈惜之正排着队,准备将船卖了再换马。

叶缓缓在岸边无聊的数着天上的云,太阳晒着她涂了来月芸送的花精油好不容易才白回了一些的脸蛋,不满的嘟囔道:“明明是天后山的公子哥,放在以前就是太子了,竟然还要排队。”

实在是,不想再等了。

要不要去吃个面呢?

遇萤会不会也觉得太晒了?

待会回到天后山要跟师父说什么呢?

正漫无目的的胡乱想着事情,突然身后被人用力一推,叶缓缓摔下水里。

她来不及呼救,来不及挣扎,因为水里有什么东西缠着她的脚,将她往水底拖去。

港口的一艘小船,刚靠上岸,有个船夫看到叶缓缓掉进了水里,喊起来:“有人掉水里了!有人掉水里了!”

十几个人闻言赶过去,但是水面很平静,就像一块石头掉进水里,激起一点涟漪,随后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那名目睹叶缓缓掉下水里的船夫疑惑的看着水面:“我真看到有个姑娘掉下去了!就刚刚!”

旁边有人说道:“但看起来,这不像有人掉下去的样子啊。”

那名船夫相信自己没有看错,“我真看到了,我下去看看吧,各位兄台帮我看看我船上的东西。”

叶缓缓被藤蔓一样的东西缠绕全身,她原本背着雪莲花,雪莲花在她掉下水后被冲开。

遇萤是在陆地上生长的花,并不适应在水里,虽然不至于像人类一样马上就会窒息,但是在水中也难以施展法术,在水中久了也会窒息而死。并且,她的法术均为治愈系,并不擅长战斗。但她至少知道有一个水妖正缠着叶缓缓,并且妖力很强大。

遇萤浮出水面,趁着没人注意化为人形,跑到陈惜之身边,焦急的喊道:“陈惜之!叶缓缓被水祟拖进水底了!”

陈惜之疑惑的看着眼前的小女孩,遇萤干脆拉着他的手,“快走!是水妖,像藤蔓一样的!”

顾不上这么多了,陈惜之放下手中的行李,抱起遇萤,跑到岸边。

遇萤指出了方向,陈惜之脱下了外套,跳了下去。

叶缓缓被藤蔓缠住了脖子,这个水祟不是想淹死她,就是想勒死她。

脖子、手、脚都被缠住了,根本动弹不得。

她一口咬住勒在她脖子上的藤蔓,藤蔓稍微松开了些,但没过多久又重新缠在她的脖子上。

她闭上眼睛,尽力稳住思绪,将阴阳术在脑海中翻了个遍,她记得有一些简单好用的符咒,但是却从未用过。

她动了动手指,发现还能活动一些,虽然幅度很小,但也画了个简单的符文。

缠在叶缓缓身上的藤蔓,被她手心上的阵法弹开。

叶缓缓的束缚被解开,但身体却在往下沉,她无法呼吸,鼻子和嘴巴呛进大量的水,视线已经模糊,最后的意识中,她看到藤蔓继续向她袭来。

遇萤施展了法术,让叶缓缓像植物一样呼吸。

窒息的痛苦稍微缓解了一些。

叶缓缓终于感觉能呼吸到一丝空气了,意识又清晰了些,想要再次画出符文。

藤蔓狠狠的打在了叶缓缓身上,将遇萤的法术打散。

遇萤在岸边吐出了血,痛苦的捂住胸口。

水底下的妖怪修为比她高太多,轻而易举的反弹了她的法术。

遇萤紧张的注视着水面,没有留意到身后出现了一个人,那人用浸染了迷药的布条捂在遇萤的鼻子上,另一只手遮住她的眼睛,将她一把抱走了。

陈惜之斩断了缠绕在叶缓缓身上的藤蔓,断了的藤曼向陈惜之袭去,在碰到陈惜之身体的瞬间,像是碰到什么可怕的东西又缩了回去。

陈惜之感觉到胸口处有什么东西在燃烧。

定睛一看,却是一张不知道谁画的符咒,他认得这图案和陈书由之前给叶缓缓的很像,便留在了身边。

此刻这张符咒燃烧了起来,水祟也扭曲着身躯,尖叫着。

陈惜之将叶缓缓带回岸上后,发现那个小女孩不见了。

旁边围观的众人说道:“还真有姑娘掉下去了。对了,这位公子,你有看到张兄吗,他刚刚跳下去,想要救这位落水的姑娘呢。”

陈惜之一惊,竟然还有人!

随后水面波涛汹涌的翻滚着,翻出了一个人,这人飘在水面上,瞪大了眼睛,张大着嘴巴,双手僵硬的反伸在胸前,彷佛在扯着什么东西。

围观的众人开始惶恐尖叫,有人喊道:“张兄!张兄!他水性很好的,怎么可能就这样淹死!”

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

陈惜之只好亮出身份:“我是天后山的陈惜之,请大家现在离开这里,今天起任何人不能再下水,剩下的事情天后山会来解决。”

听到陈惜之的名衔,有的人乖乖散去,有的人则在质疑他真的是陈惜之吗?

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走到岸边,愣愣的看着飘在水面上的尸体,一个海浪翻起,尸体似乎又准备往下沉。

那名少年惶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喊道“怎么会?!爹!爹!我爹在那儿!你们快救救我爹!”

少年正欲跳下水中,陈惜之拦住他,“水底下有东西,你跳下去也会死。”

少年跪在陈惜之脚下,流着泪说道:“求求你,救救我爹。求你了!”

陈惜之安抚道:“我一定会将事情查清楚,给你一个交待。”

少年失落的跌坐在地上,眼泪不争气的掉下来。

陈惜之让人通知了天后山。

大约两个时辰后,陈书由带着赵梓旭,来到叶缓缓所在的厢房。

看到叶缓缓至少还活着,陈书由一个月来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了解完事情经过后,几名弟子下水探查,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如果在西江遇到的千年妖兽是偶然,那么这次的水祟很明显是冲着叶缓缓来的。

陈书由问道:“这一路上,缓缓有什么异常?”

陈惜之想了想,“并无异常,除了有一次她说她做了一个梦。”

陈书由问道:“什么梦?”

陈惜之说道:“一间放满棺材的宅子,有几只乌鸦在啄食腐尸。”

陈书由问道:“哪里有这样的地方?”

陈惜之摇头说道:“我们天后山所有的义庄都有专人管理,不会出现这种任由尸体存放的现象。”

也许只是寻常梦境罢了。

赵梓旭看出了陈书由的担忧,说道:“师父的意思是,缓缓可能早就被什么邪祟盯上?”

想起当年在长平镇出现的陈生灵,陈书由道:“有的邪祟一旦看上一个猎物,就会一直跟着,直到找到机会下手。受邪祟的影响,被跟着的人就会做一些和邪祟相关的梦境。也许缓缓梦到的地方是这个邪祟去过的地方。”

陈惜之说道:“但这只是水祟,应该无法离开水面活动,更别提去到义庄。”

陈书由担忧的看着叶缓缓,“就怕不止一只邪祟盯上她了。”

或许是叶缓缓在深山老林中走了二十来天,惊扰到藏匿在其中的妖怪,从而被怨上了?

赵梓旭无奈道:“这邪祟也是欺软怕硬啊,专挑软柿子捏。”

赵梓旭的大嗓门吵醒了叶缓缓。

叶缓缓咳了几声,嘴巴里一阵腥味,不知道是海水的腥味,还是藤蔓的腥味。

陈惜之扶起叶缓缓,叶缓缓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好渴......”

因瘸腿正坐在茶桌旁的赵梓旭连忙倒了一杯水递到陈惜之手中,陈惜之喂叶缓缓喝下,询问道:“缓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叶缓缓无力的摇摇头,她只觉得全身都很累,又闭上了眼想要睡去。

她脖子上那好几圈已经发黑发紫的勒痕,证实她已经被水祟勒了很长的时间,换做普通人早就已窒息身亡。

赵梓旭也来到床前,伸手摸了一下叶缓缓的额头,但在碰到叶缓缓的瞬间,他的手像触电一般被弹开。

赵梓旭往后退了好几步,手上的痛麻感还在持续。

陈书由察觉到异常,仔细的观察了赵梓旭的腿伤变化。

陈书由再次让赵梓旭尝试触摸叶缓缓,赵梓旭的手再次被弹开。

赵梓旭的腿伤原本是很有规律的散发着瘴气,但瘴气实际上会进入人的血液侵染人的身体,越接近叶缓缓,那团瘴气越是躁动,往四处逃窜。

陈书由道:“应该是有什么东西在保护着缓缓,那东西对你身上的瘴气起了反应。”

陈惜之也向两人说起符咒驱走水祟之事。

陈书由对这些符咒是懂一些的,“我给缓缓的符咒,不是在西江已经用完了,那这一张是怎么来的?”

叶缓缓似乎又陷入了沉睡,陈惜之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我觉得,当时也许是缓缓误打误撞治好了我的瘴气,她应该是照着您之前给她的符咒又画了一张。”

赵梓旭反应很快,“在文苑的时候应该是她第一次打开锦囊见到那张符咒才是,她又是怎么凭空再画出一张如此复杂图案的符咒?”

陈书由已经听说叶缓缓掉进西江文苑的密室,密室中的死去的人告诉她如何使用符咒驱除邪祟一事,“缓缓这段时间接触了太多邪祟,她身子弱,难免受邪祟的侵扰。”

在叶缓缓沉睡的过程中,陈惜之、赵梓旭前去处理水祟事件的手尾工作。

叶缓缓睁开眼,看到陈书由正站在窗边,看着不远处的海港,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他的背影宽大挺拔,叶缓缓呆呆的望着陈书由的背影良久,刚刚似乎做了什么梦,却想不起来了,“师父。”

陈书由听见叶缓缓唤他,转过身,一如往常的平静,用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虽然没发烧,但是却一脸病态,“脸色仍然不是很好,要不要再休息一会?”

叶缓缓猜测自己应该已经睡了很久了,这房中的摆设很是陌生,”师父,这里不是天后山。“

陈书由笑道,“当然不是,这里只是港口附近的客栈。你啊,第一次下山就几次差点送命,你让师父以后怎么放心再让你下山?”

叶缓缓却是问道,“师父,师兄他们从小就下山历练,也经常碰到这样的危险吗?”

陈书由有些心疼眼前这个脸色苍白的女孩,他没有女儿,也是第一次收女弟子,尽可能温柔的说道:“吓着了?是不是害怕了,以后不敢下山了?”

叶缓缓刚想说话,只是动了一下脖子,就痛得倒吸一口凉气,她用指尖轻轻触摸脖子上的皮肤,可以感觉到一阵痛楚。

叶缓缓轻手轻脚的下床,拿起铜镜照了起来,没有伤到骨肉,但是表皮惨不忍睹的黑紫,仿佛刚被人虐待完。

有一个瞬间,她回想起梦境中的一些碎片,梦中她的爹娘拿着扫帚抽打她,一个小男孩也这样被一个男子抽打着、最后小男孩倒在地上,那名男子继续用脚踢着小男孩,最后,小男孩躺在棺材中,几只红眼乌鸦落在棺材盖上。

陈书由连唤了几声叶缓缓,叶缓缓都没有回应他,等她回过神来,陈书由正一脸关切的看着她,“缓缓,怎么哭了?是不是很痛?再忍忍,你大师兄出去买药,很快回来了。”

叶缓缓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才留意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眼泪流了出来。

叶缓缓心中一阵酸楚,顺势抱住就在她眼前的陈书由,哽咽道:“师父,我有种很悲伤的感觉,好像发生了什么事,但我却不知道。”

陈书由轻轻安抚着叶缓缓,“你这段时间受苦了,放心,已经没事了。”

陈惜之和赵梓旭正好回来,叶缓缓正眼睛红红、一脸刚哭过的样子,双手捧着茶壶在暖手,一看看下去,脖子上的勒痕仍然特别显眼。

看到赵梓旭一瘸一拐的走进来,叶缓缓投进赵梓旭的怀抱,“师兄,太好了,你果真没死。”

赵梓旭用食指轻敲叶缓缓的脑袋,“臭丫头,会不会说话?”

叶缓缓笑着摇摇头,“那我换一句,你竟然还没死?你竟然活下来了?”

赵梓旭向陈书由告状,“师父,你看看她说得什么话,回去一定要罚她抄《礼记》。”

陈书由道:“行啦行啦,天色不早了,处理得怎么样了?”

太阳即将落山了,早上叶缓缓落水时,还是上午早餐过后一个时辰的样子,现在太阳开始下山了。

陈惜之道:“已经封锁了这里的港口,这个月都会派弟子在这里驻守,确认水祟已经离开后才解封。目前没有其他伤员,也问过附近的船夫,附近的海域也没有任何异像,最近也没有人离奇死亡。那户人家也已经安顿好了,那个少年也冷静下来了。”

叶缓缓好奇的问道:“什么少年?”

陈惜之望向陈书由,陈书由微微点头后,陈惜之才对叶缓缓说道:“”缓缓,有件事情,我正要和你说。“

当陈惜之说完后,叶缓缓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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