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招鬼,叶缓缓想到了乱葬岗,“对了,我要去趟乱葬岗,你能给我个地图吗?”
李清笙问道:“那五个老人家完成任务回来了?”
叶缓缓点点头,“后天是秋分,我的生辰,所以那些妖怪明天晚上就会来找我。在这之前我要履行我的承诺,不然连我自己都死了,还怎么帮他们落叶归根?”
在场的三人听到这话,都起了恻隐之心,她这是做了多大的决心,才能把死亡说得那么轻松?
祁樱仙虽然不知道叶缓缓要去乱葬岗做什么,但是她不愿让叶缓缓一个人去面对,说道:“缓缓,我陪你去乱葬岗,我也陪你去大境山。你昨晚受了这么重的伤,明天晚上就要对付它们,一个人怎么行?”
叶缓缓心里有点感动,但是仍然拒绝,“没关系的,你不用陪我去,我大概想好了一个对付它们的方法,可以暂时拖住它们。”
最终,他们三人都以大镜山有如此恶人操纵妖兽,凤凰山也不能独善其身为由,决定和叶缓缓一起去大镜山。
离开凤凰山前,叶缓缓去找了李清箫。
李清箫没想到叶缓缓来找他,惊讶之余热情的邀请她坐下,“叶姑娘,你有伤在身,你要找我,你找人通知我,我去找你就行了。”
叶缓缓向来都不是会使唤他人的人,再说她自己也不是什么贵客,哪好意思叫李清箫来找她,“李公子,我来是有两件事。”
李清箫也很好奇叶缓缓找他有什么事,“你请说。”
叶缓缓道:“第一件事情,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剑?”
剑士一般不会让别人轻易看自己的剑,但如果是眼前这个生命随时危在旦夕的姑娘,看看也就罢了,于是李清箫爽快的把自己的剑递给叶缓缓。
剑柄上刻着白凤二字,和李清笙的白凤是一对。
叶缓缓拔出剑,轻触了剑身,感觉到剑上涌动着一股灵力,闭上眼睛,她看到了这把剑的由来:身穿红黑色衣服的一名男子,正在打着剑。旁边有个少年在看着男子打剑,男子对着少年说道:你马上就要成为男子汉了,爹给你打的这把剑,和哥哥那把一样,将来你锄奸惩恶时,它一定能保护你。少年拿着剑,杀过水边的吸血虫、斩过蛇妖的七寸、从狐妖嘴下救过婴儿、从巨大的鸟兽窝上救过小孩。果真是阴阳师的剑。
原本她发觉赵梓旭的御魔剑是阴阳师的剑后觉得很稀奇了,没想到天后山这三位的剑,都是阴阳师打造的剑。
叶缓缓问道:“李公子,你这剑是代代相传的吗?”
李清箫道:“你说的对。这把剑怎么了?”
叶缓缓道:“好剑!我就是想瞧瞧。”
李清箫突然探过头盯着叶缓缓的眼睛,仍然满脸笑容的说道“你肯定有事情瞒着我!我正想问你呢,那天晚上为什么我和樱仙手上会出现一个符咒,而那女妖为什么这么怕这个符咒?还有你是怎么凭一个手镯抓住女妖的?”
叶缓缓敷衍道:“李公子这么聪明,自己猜猜看。”
李清箫倒也不急,从桌子上拿起一个小桔子,剥开来递了一半给叶缓缓,“我相信在去大镜山的路上,我就会知道答案。吃个桔子,祝我们旅程大吉大利。”
李清箫和李清笙两兄弟外表上都是彬彬有礼的世家公子,举手投足间都极注重礼仪,李清箫性子更接地气一些,甚至有些痞子气,但在和祁樱仙打打闹闹的时候,嘴上虽然欠揍,实际上却都在护着祁樱仙。
叶缓缓接过桔子吃了起来。
李清箫笑眯眯的问道:“那第二件事呢?”
叶缓缓把桔子吃完,说道“能不能带我去你们凤凰山的祠堂看看?”
李清箫反问道:“你怎么不找我哥啊?”叶缓缓知道自己身为外人去看别人家的祠堂不太合适,来找李清箫也是因为他是凤凰山的二公子,肯定有资格去祠堂。
叶缓缓撇撇嘴说道;“李清笙他这么凶,我找他万一他又凶我呢?”
李清箫意味深长的看着叶缓缓,说道:“叶姑娘,你这就误会我兄长了。他是个几乎不会发火的人,对待姑娘更加是体贴入微,温文尔雅、文质彬彬形容的正是他啊,我就完全和他相反了。”
叶缓缓非常怀疑的说道:“你确定?我怎么完全不觉得。你们凤凰山的人也太护短了,你把你哥哥说的这么好。”
李清箫问道:“那你说说看,你对我哥的印象如何?”
叶缓缓想起那时候李清笙为了逼她说出五行术,即假装要强迫她,又拿虫子吓她的,微红着脸说道:“无赖,霸道。”
李清箫忍不住笑出来,“没想到我哥也有今天。走,我带你去祠堂看看。”
叶缓缓不知道李清箫的话是什么意思,没多问就跟着去了祠堂。只见庄严肃穆的祠堂上,墓牌一个个放在檀木制成的圆柱上,绕着圆柱走一圈,就能看到全部的墓牌。从凤凰山的创始人开始一直延续下来。
但是明显有一些空缺。目测都有十几个空缺的牌位。
叶缓缓问道:“为什么有一些地方是空着的?”
李清箫回答道:“据说是一些境界修为颇高的先祖,不愿沾染世俗,也不希望有人知道他们,所以要求不立墓牌。”
叶缓缓走到时间最近的墓牌上,倒数第六个位置正有空缺。如果这么算时间正好对得上,凤凰山五百年前应该有位先祖是阴阳师,并且地位很高,阴阳师受到迫害后,也许是脱离了家族,也许是被迫除名,但是他们遗留下来的剑仍然是代代相传。
告别叶缓缓后,李清箫刚回到自己房间没多久,李清笙就来找他了。
李清笙问道:“叶缓缓为什么找你?”
李清箫如实回答,“她想看看我的剑,再让我带他去祠堂看看。”
李清笙则开门见山,“我警告你,你平时勾搭多少姑娘我都不管,但是你不要打她的主意。她这人好骗,你乱说什么话她都会信的。”
李清箫嘴角勾起玩味的笑容,“你放心,我怎么可能勾搭未来嫂子呢。”
李清笙淡淡的说道:“你以为我是你啊,别乱说话。”
李清箫对着转身而去的李清笙的背影喊道:“就特意为了这事来找我,她不是嫂子还能是谁啊?”
终于到了叶缓缓人生第一个如此隆重的生辰。
她把她那天晚上被盅雕咬伤的血衣,放水里泡着,一盆子的血腥味。看到这血衣叶缓缓心想要不是遇萤,她真的已经死了。她把宣纸泡在血水中,再拿出来晾干,随后在纸上画满了退魔咒。他们做了一个稻草人,并且将稻草人浸泡在血水中,再用数张浸泡过血水的退魔咒贴满稻草人,再把仍然还有大量鲜血的血衣披在稻草人身上。
他们一行人躲在设了结界的暗处偷偷观察着。
等了许久,在月亮被云层遮盖的一个瞬间,从四面八方涌出大量的邪祟。天上飞的、地上爬的、水里游的,实体状态、灵体状态,什么样的都有。最重要的是,他们看到来了四只盅雕。全都扑上稻草人,把稻草人撕咬得干干净净,一根草没剩。几只盅雕一起撕扯瓜分血衣,把血衣也吞了进去。
正当这些邪祟吃饱了准备散去时,突然体内迸发出金色的光芒,全都倒地痛苦呻吟。修为低的直接灰飞烟灭,修为高的像盅雕这些,会重伤但不会死。
所有邪祟散去后,叶缓缓惋惜的哀叹一声,“哎,要是它们每一个都完整的吃下一张退魔咒就好了,这样就可以一网打尽,尤其是那个盅雕,原来不止一只,要是这次直接灰飞烟灭了该多好。”
但是叶缓缓发现身旁的三人都齐刷刷的看着她。
祁樱仙说道:“缓缓,这不是开玩笑的,那些邪祟中就一小部分是我见过的,其他的那都是什么东西啊,随便一个都有上千年的妖力,今晚它们全都是冲着你来的,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李清笙也说道:“这么大规模的邪祟,你这次想到办法糊弄过去,那下次呢?要是它们天天来,你天天都要弄一身的血来对付他们?”
李清箫说道:“叶姑娘,你这样下去是不行的,这次只是聚集在这附近一带的邪祟赶过来,要是真到了大镜山,那得有多少,万一那里有上百只盅雕呢,还有别的妖兽呢?”
叶缓缓眨眨眼睛,觉得这三人比她还紧张,“你们大惊小怪什么,我不是从一开始就说了,我可能随时会死掉,你们还非要跟着,你们现在回去还是可以的,跟着我太危险了,比今晚还危险得多。”
祁樱仙作为女子倒真的有不输男子的气概,“越是这样我才越要跟着你,那些邪祟欺人太甚,他们数量这么多,都来欺负你一个!”
李清箫也说道:“虽然你是我哥的女......”,见李清笙蹬着他,只好把最后一个“人”字吞进肚子里,继续说道:“我是说,我们身为剑士,不能看着一个小姑娘这样被欺负。既然我们知道了,就不能让你一个人去面对。”
叶缓缓很感动,但仍心事重重,努力的扯出一个笑容。哪怕知道就算没有她,妖怪也会去害人,但是如果有人是因为她而死,就像当初在港口小镇为了救她而死的张正,她会愧疚一辈子。
四人在客栈休息了一晚,前去乱葬岗,那五名老爷爷已经帮她完成了任务,她也要把他们的骨灰送去给他们后人安葬。
在他们一伙人就要到达乱葬岗前,叶缓缓偷偷吩咐那五名老人自己把自己的骸骨找出来,按照她说的顺序排好。四人到达时,只见乱葬岗的黄土堆上,出现了五具骸骨。叶缓缓提前把五人的详细情况都分别写好了,包括名字、生辰、死因、家庭成员名字等,递给了李清笙,“这好歹是你们凤凰山的百姓,就是附近的一条村子上,你去吧。”
李清笙接过和村民说明情况原由的任务,叶缓缓则负责超渡。
李清箫和祁樱仙看着连续超渡了五次的叶缓缓,脸上尽是惊讶之色,叶缓缓则说,“别问,什么都别问,否则你们就是逼我编一个谎言来骗你们。”
李清箫心想和女妖作战时他手上出现的符咒果真和叶缓缓有关。
出发去大镜山前,四人在茶楼中吃了一顿大餐。
叶缓缓看着满桌子的大鱼大肉,说道:“点这么多,怎么吃得完?”
李清笙夹了一个鸡腿给叶缓缓,“今天不是你生辰吗,就吃顿好一点的。”
叶缓缓恍然大悟,只记得她生辰妖怪要来吃她,都忘了生辰是件寻常百姓都会庆祝的喜事,“我都忘了,那应该我请你们吃饭才是。”
李清笙淡淡的说道:“你有钱吗?”
叶缓缓连忙握住空空的左手手腕,语气中尽是无奈,“我的手镯那晚拿去封印女妖了,可以说是我身上仅存值钱的东西了。”陈惜之送给她的手镯,第一个被她爹拿去卖了,第二个被她拿去封印女妖了,她现在非常怀疑她没有聚财的命。
这餐饭李清笙一直给叶缓缓夹菜,连祁樱仙都看出李清笙对叶缓缓的感情不一般。
吃饱喝足后,大家在镇上采购一些需要的物品,叶缓缓看到一个卖扇子的小摊,有一把扇子上画着一只赤色的小狐狸在山野中嬉戏,凑过去瞧瞧。
摊贩连忙说:“姑娘真是好眼光,这把狐狸扇是我这里的热销,可多人买了,这是最后一把。”
这狐狸画得栩栩如生,彷佛能从画中走出来一样。
摊贩见叶缓缓喜欢,说道:“见是姑娘你啊,我悄悄给你个打个折扣,四两银子,其他人我都得卖八两呢!”
叶缓缓实在喜欢这把扇子,转头看向旁边的李清笙,李清笙自觉的掏出腰包付钱。叶缓缓拿起扇子甜甜的笑起来,指着狐狸问李清笙:“你觉得它会不会从扇子中跑出来啊?”
李清笙道:“它要是真从扇子里跑出来,我们就有得忙了。”
祁樱仙不由得偷笑起来,压低声对李清箫说道,“你哥这回终于栽在女人手里了。”
李清箫打开扇子遮着脸也小声说道:“可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