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翻滚,深不见底的深渊,唯一的空间,也许就是妩骨身边避开的黑雾,唯一的光亮,也许就只有湛卢散发出来的光辉吧!
妩骨看着缩版的偈语,没有宏伟庞大的身躯,现在看起来也就差不多成年男子一样大的体格吧!
他看起来好像,很累的样子。不知为何,妩骨心里有一种特别奇异的感觉,这种感觉的促使下,妩骨不觉间伸出手,想摸一摸偈语的头颅。
就这样,妩骨伸出那血迹还未干的手,缓缓放在偈语的头顶上。
如若细细去看,会发现妩骨眼里,有一丝丝的恍惚,没了往日的清明。
就在妩骨掌心放在偈语头顶上时,一刹那、偈语身上红芒闪过。同时伴随着“铮”的一声,那根不明来历方向的铁链,就那么断了。
依稀听到深渊里回荡了一句“吾主”!
同时仿佛惊醒了妩骨,眼神清明后的妩骨,面对突如其来的状况,有些不明所以。
只见偈语身子又开始缩,越来越,最终竟缩到巴掌大,妩骨很是稀奇的,看着手掌大的偈语,缩的偈语,像只…海豹一样,霎时可爱。
只不过那乌溜溜的眸子,似是很是疲惫,低低的呜咽了几句,伏在掌心,慢慢垂了眸子。
不做多想,妩骨先上了深渊,湛卢依旧紧贴妩骨身后,好像在保护着妩骨的后背。
谁都不曾发现,就在方才妩骨伸手去抚摸偈语头颅时,一滴掌心的血滴落,自然滴落的过程中,划破空气,连带所有的黑雾好像都很惧怕一样,避开了这一滴血。
无尽的深渊,什么声音都没有,那滴血似乎下坠了一个洪荒的时间。
………漫漫黑暗的尽头,没有阳光,没有温暖,没有生命。
遍地生长着,烟灰色的杂草,仿佛与生俱来被抛弃一样,杂乱无章,无人问起,也不曾见过光彩。
那滴血…仿佛命运使然,终于砸落了,命,命运般的滴在了一朵枯草上………
仿佛亘古传里,有了一丝叹息,原本灰色的杂草,无尽黑暗里,因着这一滴血有了变化。
一瞬间…那朵枯草,像是赋予了生命,婉转的伸展了腰姿。
像是被注入了血液,一瞬间褪去了灰色死亡色,染就了鲜艳夺目的红。
这还不是结束,那一滴血的到来,赋予的不仅仅是这一朵枯草动物生命。
一刹那…随着这一朵鲜花的重生,整个深渊底部开始沸腾。
原本一片的灰色,一瞬间像是全部被激活,红色海浪以第一株重生的花朵为中心,开始荡漾了起来,沉寂亘古的灰暗,一下热闹了起来。
一片红海荡漾,好不热闹。
…………
幽冥鬼界…空荡的大殿,枯木那诡异的身姿闪现。
大殿响起枯木那沙哑的声音:“冥帝…那里的彼岸花,全部开了,困在那里的东西,也消失了”!
斜依上首的冥帝,一刹那挣开双眸,眸底红芒翻涌。
听了枯木的话,一下直起了自己的身姿。
颇有一种咬牙切齿的味道道:“那幽帝呢?可否惊动了幽帝”!
枯木道:“錾石门内无动静,幽帝应该还不曾察觉”!
冥帝闭上好看的眸子,沉着气道:“画骨成沙、第二颗心、再到现在的曼殊沙华和偈语”!
在睁眼,冥帝眼底红芒流动之际,还有一丝愤怒,上次的愤怒,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冥帝不记得了。
冥帝幽幽道:“赤鸩幽莽蚣死了这么久,它的第二颗心还没找到吗”!
枯木微垂首道:“奴无能”!
广袖一挥,一道暗黑的魔气打向枯木,枯木的身姿像是一根枯骨,飞了出去。
半晌,枯木从地上爬起来,愈发恭敬道:“谢主子不杀之恩”!
冥帝吐了一口浊气道:“枯木,你知道的本尊的耐心不是很好。如果这其中有任何一件事,惊动了幽帝,后果你懂的”!
枯木道:“奴明白”!
冥帝似是有些累了,斜依了身子道:“去吧!下次本尊希望,你来的时候,会有好消息”。
枯木只是迟疑,并未退下,冥帝察觉,眉头微蹙道:“怎么!还有事”!
枯木道:“人界那边,青鬼鬼主……”?话以至此,枯木停顿了。
冥帝似是不以为意道:“你忙你的,他有他的事,必要时帮他一下,这人本尊别有用处,客气点”!
枯木心下明白,身影如烟,消散不见了。
空旷的大殿,恢复了一往的死寂,冥帝挣开那暗红的眸子。仿佛这一刻,他才会毫无防备的流露一丝疲惫。
慢慢起身,从高处走下,一步一个台阶,脑海里回忆纷纷。
不可以!不可以再让他察觉到,以前的一点一滴的讯息。
虽然对外界宣布,幽冥二君,幽帝闭关,冥帝打理鬼界。
可冥帝心里清楚,那个幽帝,自己的亲哥哥,哪里就是闭关了,他是伤心了,所以缩了起来。
而他…这次绝对,绝对不允许,一丝丝的消息,再去影响到哥哥了。
曾经自己做了那么多,他已经不在乎哥哥到底知道多少,既然哥哥没有怪过自己,那明哥哥是允许的,允许自己这样做的。
那么…三百年过去了,哥哥也沉寂了三百年,从一开始的疯狂寻觅,到最后满身是赡躲进錾石门内,宣布闭关起,冥帝知道,哥哥是死心了。
这世上外伤容易治,但…心里的伤可就没那么好痊愈了,
可冥帝不在意,只要哥哥回来,他躲到哪里都没关系,因为他会守护着哥哥,告诉哥哥,人间不值得,那些人都不值得。
…………
这厢…妩骨上了深渊,钟离鶸看见熟悉的身影,松了一口气。
妩骨轻快几步,到了钟离鶸身旁,手上拖着偈语这个家伙,伸给钟离鶸看。
妩骨道:“钟离鶸你看看,这家伙缩后居然这么点,若是传出去,我曾经被这么点东西,给整的抱头鼠窜,我多没面子啊”!
着伸手,似是解愤般的,弹着偈语的脑壳,一边弹一边还道:“你不是厉害么!嗯er!你不是威武么!嗯er!那你继续啊!来啊!刚才不是很微风嘛!哼”!
钟离鶸看着如此幼稚的妩骨,苍白的脸上,不禁染就笑意。
钟离鶸道:“回去吧”!
妩骨这才像是想起什么,将偈语搁在肩头,偈语似是这才寻得一个舒服的位置,乖乖趴着。
妩骨心内有些许歉然道:“对不起啊!钟离鶸!刚才那种情况,把你推了出去”!
钟离鶸原本和煦的笑脸,一瞬间布满寒霜。
妩骨心内止不住哀嚎,完了完了!这冰块脸是不是真的生气了!
钟离鶸看着妩骨满是讨好祈求的神色,再多的不快,都化为乌有,似是懈了口气道:“妩骨!我过,你我之间,永不对不起”!
蛤?这家伙生气的原因,竟是自己了对不起么!
掩饰的摸了摸鼻头,道了句“哦”!二人就在不提这事,回了茅舍。
钟离鶸懂,妩骨之所以如此性格,是自己不想拖累任何人,偏偏………诶!
屋内…妩骨开始为钟离鶸切脉,一边切脉,一边止不住内心的疑惑,满眼不可思议的打量着钟离鶸。
半晌,妩骨撤了手,妩骨起身,拖着下巴,绕着钟离鶸,细细打量。
钟离鶸岿然不动,大大方方仍由妩骨打量。
半晌、钟离鶸道:“好看吗”!
原本凝重的妩骨,差点一口气没噎死,没有理钟离鶸的冷笑话的心态道:“钟离鶸你没发现你身子的不对劲吗”!
钟离鶸道:“我知道”!
妩骨道:“所以你是知道,方才偈语的威压,对你不仅仅是经脉上造成的伤害了”!
钟离鶸颔首道:“嗯!我还知道,我的身体在慢慢痊愈”!
妩骨倒吸一口气道:“既然你知道了,那你是怎么做到的”!
钟离鶸摇摇头道:“不知”!
不知!怎会不知呢!妩骨迷惑了,她当然相信钟离鶸不会骗自己的,可是偈语的威压,妩骨也是领教过的,可咋就钟离鶸事后,就跟没事人一样,还慢慢自愈了呢?
钟离鶸也不明白,原本方才,自己想要调息疗伤,结果发现,受损的经脉,竟慢慢自愈着。
妩骨灵机一动道:“是不是画骨成沙的原因”!
钟离鶸道:“那就得妩骨你自己来确认了”!
妩骨一想到有这种可能,立刻坐下,开始仔细的为钟离鶸切脉起来。
半晌、妩骨毛燥的道:“不管了不管了!你没事就好了,我也看不出来啥原因,反正不是画骨成沙的功劳,我是让音波想为你疗伤,画骨成沙也有这个功能,可怪就怪在,你体内根本没有画骨成沙的气息”!
钟离鶸勾了勾嘴角道:“好!想不明白,就不想了”!
可钟离鶸的体内,奇经八脉四肢百骸,却并不平静着。以前的过渡若是一团毒,现在不一样了,它更像是一缕缕灵气,肆意游走在钟离鶸的体内,幻化透明的过渡,如鱼得水一般,可这次它并未去破坏钟离鶸的体能,反而修复着受损聊奇经八脉。明显这里已经是它的温床,它已经把这里当做自己的生活环境了,有了危险,第一时间想的是维护修复,慢慢与钟离鶸融入一体。
……
看起来又是一个好气,麦子伸着懒腰,从桌子上爬起来,丫头直觉这一觉睡得无比酣畅。
一抬眼…刚巧看着钟离鶸端着早餐进来,呆愣的打量了一下四周,揉了揉眼睛懊恼道:“我怎么就睡着了呢”!
然后忙不迭失的对着妩骨道:“对不起啊!骨好的我们一起守夜,我竟是没熬住先睡了”。
妩骨轻笑,这丫头自是不知道,昨夜外面是怎样的一副翻覆地的变化。
妩骨道:“没事啊!反正你也是辛苦了这么些时日,扛不住睡会也是应该的,这里有我和钟离鶸,没什么事”!
麦子倒也不在矫情道:“那可真是麻烦辛苦骨和钟离公子了”!
钟离鶸只是冷冷的丢了“无妨”二字,麦子忽然觉得,空气一冷,抓紧时间用了早餐,心里止不住想,这气无常,自己都觉得时冷时热,主子马上就要生了,看样子还要多准备准备,可不能让主子受了罪。
收拾完餐具后,麦子看着还在沉睡的田英,无不担忧道:“骨,主子怎么还没醒啊”!
妩骨安慰道:“安啦!麦子宝贝!阿英呢!是不会出事的,有我在你放心,阿英的胎太能闹腾,我只不过是为了,减轻她的承受痛苦的痛感,所以略施计,让她熟睡而已”!
麦子见此还是有点不放心的道:“那主子怎么还没醒来啊”!
妩骨拍了拍麦子的肩膀道:“看我的”!着打了一个响指,附在田英身上,画骨成沙的气息散了,田英似是深深出了口气。
麦子见此,紧张盯着田英。半晌、田英恍惚间,慢慢睁开眼,对上麦子那关切的眼眸,一旁站着妩骨,还有一位神色冷清的公子。
田英觉得自己仿佛睡许久,在睁眼、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投进来,一切显得那么的生机勃勃。
微微伸手,碰触到旁边的硬物,不明绝意的摸起来,看着这画轴,在抬眼看着妩骨,眼里是一片沉静。
妩骨道:“阿英现在我什么都不问你,等你生产后,慢慢给我吧”!
田英柔和道:“骨…对不起……还有谢谢”!
妩骨一挑眉,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
这世上什么是最苦,田英知道,爱别离是苦的。
可没人告诉她,生孩是这样的疼,当然更没有人告诉她,蛟神之子,临产之际,不仅仅是走一趟鬼门关如此简单的。
麦子看着这样的田英,真的很想替她承受这份痛苦。
妩骨见此,只好催促道:“你在这着急也没什么用,赶紧去烧热水,越多越好”!
麦子没了主心骨,仍由妩骨什么是什么,忙不迭失跑到厨房去烧水。
可熟料…厨房内,钟离鶸刚收了法决,麦子呆了呆,这位公子如此清冷,如此好看,不曾想居然会做早餐,现下又挤在这乱糟糟的厨房,来烧热水,端是一副人间烟火气的样子啊!如果不是自己亲眼所见,麦子还真的,不能把这一切,与眼前的贵公子联想到一起。
再看看几口大锅里,已经装好水,看着钟离鶸刚才的动作,好似…用法力在烧水,抑制住嘴角的抽搐,若不是情况不对,麦子真想吐槽,有法力的人,可真是奢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