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雨绵绵、映衬着这色更加阴沉。
钟离鶸从妩骨的房间出来,看了一眼这际,目光沉沉去了妩蒲深的客舍。
………
淅淅沥沥的雨,空气湿意许多,妩蒲深看着跪在下首的徒弟,无奈一叹。
钟离鶸道:“多谢师父”!
妩蒲深道:“成全了你想要的,但能不能避过这一劫,就看造化了”!
钟离鶸眼眸一闪看着妩蒲深道:“师父的意思是……”?
妩蒲深起身,扶起这个徒弟,看着他眼底的血丝,不由又是一叹道:“有些东西早已注定好”!
…………
钟离鶸走出妩蒲深的客舍,满脑子都是师傅最后的那段话。
“若以一己之力能够改变早已注定好的事情,那么当初墨山就不会陨落,而…你师娘也不会死了”!
所以…师父是知道,墨山会出事!师娘……!
可师父也了,他不能改变什么,强行改变,因果循环下,会有怎样的结果,不得而知,能不能抗的起来更加不知。
人、往往对未知的事情,有所恐惧。
钟离鶸寻到妩骨客舍,阮微水依旧守在床榻边,钟离鶸就这么定定的看着阮微水。
阮微水手上动作一顿,看着钟离鶸,替妩骨盖好被子。
门外廊下,细雨依旧,阮微水和钟离鶸二人静静立在廊下。
良久、阮微水收回悠远的目光,看着钟离鶸道:“二公子有什么想的”?
钟离鶸回首,认真的看着阮微水,像是交代后事般道:“请求姑娘一件事情”!
阮微水笑道:“以你现在的身份,什么事情办不到,何苦来请求我”!
钟离鶸道:“这件事只有你才能让我放心”!也唯有你,才能心无旁骛!
阮微水道:“哦!既如此二公子请,若我能办到,自不会推脱”!
钟离鶸道:“帮我照顾好她”!
阮微水道:“她?七”?
钟离鶸颔首,阮微水却是一笑道:“二公子这是哪里话,莫二公子拜托,就算二公子不有所请求,我自会好好照顾好七”!
钟离鶸眼底一黯道:“我知”!
阮微水道:“那我就很不明白二公子何意了”?
钟离鶸顿了良久道:“或许…我并不重要………还是罢了”!
阮微水看的迷惑,这二公子未完的话,什么不重要?
………
后来的几日,钟离鶸每晨起、午后都会来陪伴在妩骨身边,而妩骨自那碗汤后,就一直沉沉深睡。
妩岸阔两兄弟看不明白父亲的打算,阮微水有心着急,但就连妩蒲深都无事的事情,她也不好追究太深,为妩骨把脉一切都正常,只是再睡。
钟离鶸一曲抚吧!痴痴的看着床榻上,这饶睡颜。
钟离鶸轻手摩挲着妩骨的脸颊,低声道:“带我去喝花酒,调戏姑娘,下河摸鱼,上山打鸟,那才是快意生活,这是你的。没有并肩作战的伙伴,就视作彼此为后盾这也是你的”。
眼底的潮意生生逼退,钟离鶸道:“妩骨!我………”!那个我字之后,化为一句叹息,钟离鶸轻轻在妩骨额间印了一吻,然后起身,然后转身,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
阴霾的际,那云层仿佛要压下来,几日的连绵不绝的雨,空气越发潮湿。
丹青进来,看着坐在窗边的阮微水在看书,替阮微水披上一件外衣道:“也不知怎么了,这南阳最近的气,一直阴雨不断”!
阮微水还未出声,芍药却是道:“可不嘛!都草长莺飞是南阳,阳光充裕,空气干燥,可我见未必嘛!自从来了这地方,下雨下雨,人都快发霉了,诶!还是怀念我大西北的狂风啊”!
阮微水忍俊不禁,丹青无奈一笑道:“你啊”!
阮微水这时道:“盛会如何了”?
丹青道:“这几日连续挑战的人越来越多,就目前为止,八个擂台,守擂成功的也就那么两个”!
阮微水道:“哦!竟如此少么”?
丹青道:“这才开始,很多人都蓄势待发,刚开始总要有人大头阵,淘汰一些不中用的,后续、等到卡在瓶颈时,高手自然会出现”。
阮微水道:“丹青倒是看的明白”!
丹青道:“主子取笑了,明白的事情,明眼人都能看破,有些人自持贵重,自不会一开始就上台免得拉低了自己身份”!
阮微水道:“那你到,那些人自持贵重呢”?
丹青道:“这泱泱百家,可不好了,但属下知道,亦如钟离公子,亦如十三殿下,自是不会自持身份的人”。
芍药道:“是!他们不会自持贵重,因为人家本就贵重”!
阮微水轻笑道:“看来还是芍药最聪明呢”!
芍药得意的看了一眼丹青,丹青头疼,只觉得没眼看了。
阮微水目光放在书上道:“那么二公子目前并不打算上台吗”?
丹青目光一闪,斟酌了一下阮微水话中的深意。
旋即、丹青道:“二公子只在第一日盛会时出现,这几日并未在露面,十三殿下与七殿下跟着国师大人,倒是日日出现。其他世家、花家少家主,倒是日日缠着十三殿下,二人颇有一种形影不离的感觉。在就英久家,久家主与虐家主今日来往也是很频繁,似乎隐隐有些着急之感,我们的人细细留意,主子放心不会出什么意外”。
起风了……阮微水按住被风带走的那一页面,拂好耳边的乱丝,阮微水看着窗外的阴沉际。
这里是虐家,她自是不会担心久青裙会做什么,更加相信久青裙就算要做什么,也不会对妩骨对她怎样,这是多年来的信任,那份自信的信任。
可是、她低估了事情的发展,和人心的凉薄。
…………
低沉的书房,空气都很压抑。
虐倾城手里捏着匕首,仔仔细细的擦拭着。
一旁坐着久青裙,低眸看着脚前的那块地砖,而傅骁却是似乎有些不虞的看着虐倾城。
虐倾城头也不抬道:“弟弟不要这样看着我,你这样看着我,我若是受惊了,你的青哥恐怕又得想法子给我压压惊了”!
厚颜无耻!傅骁心内止不住心血翻涌。
久青裙却是轻笑般的才回神,看着虐倾城道:“虐兄别逗他了”!
虐倾城道:“怎的你心疼了”?
久青裙道:“虐兄如今还有心思玩笑,看来一点也不着急”!
虐倾城这下笑了,倾城绝色的容颜,一笑更加倾城。
虐倾城道:“戏台我搭好了,唱戏的人都在我的地盘,主角配角都已齐全,剩下的演出,就是十方鬼主您的事情了,我、只是等着将结果,报给那位就是了”!
久青裙眼睛一眯盯着虐倾城,虐倾城道:“鬼主您别这样看着我,虽然在这人界,我是仙家之首,可你我心里都明白,在那里、我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存在,而您那可是足矣与枯木尊者相较高下的存在,我都还是要听您的吩咐呢!不是么”!
久青裙莞尔一笑道:“看来虐兄很有觉悟啊”!
虐倾城道:“那是必须的,一个人若是连自己的位置都看不清楚,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的话,那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久青裙道:“虐兄能有此番觉悟,可见是个过于低调内敛之人”!
虐倾城道:“当不得鬼主的夸赞,不过、鬼主可是有什么计划,这都好几日了,故事的主角还不曾露面,鬼主…打算该当如何啊”?
久青裙道:“这个不劳烦虐兄多虑”!
虐倾城好看的脸上挂着欠揍的表情,笑着恭送久青裙离开,久青裙的身后,虐倾城的那笑意,怎么看怎么邪气,却是真的愉悦。
………
傅骁,跟着久青裙身后,咬牙切齿道:“爷真想打扁那张欠揍的脸”!
久青裙身子一顿,深呼吸一口气道:“别你了!我也想”!
傅骁:“……………”!这是第一次看到久青裙失态,是为什么?因为虐倾城的话欠揍,还是………想着傅骁自嘲一笑,应该是因为虐倾城话中的那件事,而那件事直接牵扯的那个人吧!
…………
久青裙不知道自己怎会来到这里,踌躇许久。
阮微水的身影出现在久青裙的身后。
阮微水淡淡一叹气,久青裙转身看着自己的这个五师妹。
良久、久青裙道:“五”!
阮微水道:“我该称呼久家主、还是十方鬼主”!
久青裙垂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捏住,抬眼看着这个师妹,阮微水一向温柔,给人感觉外表柔弱。可久青裙明白,这个师妹,骨子里比任何人都倔强,笑意盈盈,善解人意是她的表象,可在真正面对抉择时,她比众兄妹里任何一个人,都要恩怨分明,都要果决。
久青裙嗓子有些许暗哑道:“你都知道了?何时知道的”?
阮微水道:“我都知道了,至于何时知道的,这世间就有点远了”!
久青裙心底一颤道:“那么七呢”?
阮微水垂眸道:“七、亲眼、看到、莫夫人…的死”!
一句话,就让久青裙如坠冰窖,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
久青裙不可思议道:“这不可能”!
阮微水道:“当然、当时我也在场”!
又是一惊,久青裙盯着阮微水,还是记忆力的师妹,只不过此时此刻,这姑娘嘴角的那一丝笑意,那么的凉薄,那么的诡异。
久青裙道:“所以呢?这算什么!这些时日,大家心无隔阂的来往算什么”!
阮微水道:“师兄!这是心里难受了!可是、师兄可知道,七心底有多难受么,师兄不是不明白七的心意,当初除夕之夜,师兄寻来的那串珠串,师兄可曾发现,七有多久不戴了”!
久青裙眸子一黯,他当然发现,可是那时候……那时候、原来早在那时候,事情就已经变了。
阮微水道:“我不需要听师兄解释什么!七那边或许现在再多的解释,都太苍白了,你是久家家主、还是十方鬼主、亦或许是须弥大弟子都无所谓了,今以后,再见面,你我形同陌路,我不会帮着七对付你,因为你是我的师兄,可若是有朝一日,七需要,我会帮着七递刀”。
完阮微水头也不回就走了,旋即、身子一顿,阮微水头也不回道:“师兄!我最后在称呼你一次,终究你们还是不可能放过七么”!
久青裙心底一慌,她可是知道了什么?
阮微水失望的一叹道:“我知道了!你回吧!即便我什么也做不了,但、我也不会让你们见到七的”!完,阮微水决然离开,久青裙呆呆的看着那个背影离去心里仿佛塌了半边,他知道、他终于失去了,失去了七,失去了须弥,失去了大弟子,失去大师兄的这个身份。
…………
阴雨绵绵的街道,人来人往,似乎这雨季并未印象太多饶生活,大家依旧还是要为生活奔波不是么!
一旁摊,老板亲热的将煮好的馄饨端上来,招呼着客人。
一角、两位看起来清贵公子的身形,头上皆戴着斗笠。
斗笠压的很低,只看到半张脸的下巴。
渡忘川道:“如此出来,太过冒险了”!
虐清浊却柔声道:“无妨!从你我踏进南阳地界那一刻起,他就已经知道了”!
渡忘川捏着茶杯的那只手,悠然一收,骨节都开始发白。
渡忘川道:“罢了!其实我早该明白,自己不该劝你,应该早点死了那份心的”!
虐清浊笑着轻抿一口茶道:“忘川不必担心,我也不想在连累你,你大可……”!后面的话还未完,就被渡忘川恶狠狠的语气给打断了。
渡忘川道:“你大可不必如此,我懂你,早知劝不动你,你又何尝不明白我,我怎会会放任一个人置身险地”!
虐清浊笑意不减道:“既如此、你我都不怕死了,还劝什么”!
渡忘川顿时气馁道:“我只是不甘心,泸沽寻梦里,淡淡度日不好么!你为何…非要出来”!
虐清浊道:“如同你的、不甘心罢了”!
渡忘川拳头捏紧,最终还是把想的话,咽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