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夜,是最黑的,但当光明破开一切阴霾,那一瞬又是最亮的。
成双鲤握着青叶竹笛,微微睁开的眼睛对视着场中的飞虫。
“魔蚋。”樱唇开合,手中翻出两样宝物,甩给正往前奔走的苗空空,“蛊灵珠验毒,百妙散解毒!如果没中真毒,万不可用药!你只有五息时间,记住,黑光是毒!”
“好。”手里的珠子只有掌心大,玲珑剔透散发着幽紫光。另一个玉瓶很轻,应该是装着药粉。
魔蚋弯身,锋锐的尾针对着段舒越,翅膀快速震动。
“嗡——!”
势头迅猛,段舒越躲闪不及!
就在千钧一发之刻,魏怀秋快冲到前,左手提起盾牌。
“咣!”
巨大的冲击力从盾牌传来,他只觉左臂生疼,一时间呲牙咧嘴。
一击未中,魔蚋后撤几尺,尾部快速膨胀,紧接着放出一阵绿色的毒气,朝四周扩散。
毒气传播迅猛,在场的六人或多或少都吸入一些,剧烈地刺激着鼻腔和喉咙,不由得开始咳嗽。
苗空空捏着蛊灵球,紫色,自己没有中毒。她抬头望四周,好在其他同门弟子离得远,这毒气并没有扩散过去。
五个人!
风摇丝打出手,系在楚天身上,他旁边就是聂丹霞,这一次可以验两个人。
脚下一蹬,整个人快速飘到他们旁边。
都是紫光。
还剩下左边两丈的魏怀秋二人,还有隔着魔蚋,离得最远的齐开颜。
来不及啊!
左手牵丝,她冲着对面大喊:“齐开颜!想办法过来!”
右脚蹬地,快速移到二人身侧,还是紫光!只剩下三息时间了。
如果说肯定有一个人中毒,那么就是齐开颜!不用验,可真的就是吗?
“那个药给我。”段舒越声音细微,刚才的毒气呛着嗓子,让她不好说话,“我用银针可以把药粉打入他的身体。”
“好。”
药瓶递出,段舒越接过后,打开塞子倾倒一些在掌心,捏成粉碎,又用银针蘸取。还是一息时间。
苗空空看着手里的蛊灵珠,突然觉得不妙。
万一齐开颜也没有中毒,那这百妙散打进去会怎样?
此时,段舒越已经弯腕,准备把指尖的银针甩出。
“等一下!”
苗空空出声制止,右手将蛊灵珠朝正在跑来齐开颜抛。那齐开颜正撑着金光屏障,与魔蚋对冲。
珠子出手,深邃的紫色以极快的速度飞射出去,她暗器的功夫可不弱于其它能力。
“接着!”
齐开颜抬手,那珠子从魔蚋的旁边穿过,正好打在他的手心中间,变成淡淡的紫色。
紫色?
苗空空怔住。
幸好没有直接用药,不然可能要出事!
可是,没人中毒吗?现在五息时间已到。
她看着齐开颜手中散发着淡紫光的珠子,突然想起刚才丢的时候……
颜色比这个深!
“是我中毒了。”苗空空转头对着段舒越说:“快给我药!”
然而,段舒越左手拿着药瓶,右手捏着银针愣了下,眼神有些挣扎地看着自己。
“喂!”
想催促,喉头一热,血腥味充斥着鼻腔,还没出口的话变成一声闷哼。
“空空!”
“空空师妹!”
段舒越一咬牙,似乎是做出了什么决断,银针与药瓶一齐飞来。
银针入体的一瞬,体内浮涌的气血顿时平静下来。苗空空接住玉瓶,赶忙倒出一粒药丸服下。
“嘟~”
五师姐笛声悠扬,魔蚋攻势停滞,齐开颜压力大减。
魏怀秋瞅住机会,右手裂魂枪刺入魔蚋臃肿的尾部。
它吃痛,翅膀胡乱地拍打,却不论怎样都甩不开那杆银枪。
一道银雷劈落,直接将魔蚋击落在地。
楚天提剑劈出,剑势迅猛难挡,直接将虫脑斩下。
看着尸首分离的魔蚋,苗空空长出一口气,总算是结束了。
天边的白逐渐驱散黑夜,将满是疮痍的杭州城照亮。
众人打扫着战场,五师姐还专门将魔蚋的尾针取下,足有三尺多长,说是能炼宝。
苗空空坐在台阶上,她总算知道为什么要先做内门比试,再派人出任务。
要是随便派几个弟子,恐怕会死的凄惨。在场的都是同期优秀弟子、甚至不同期修为更高深的弟子,依然是伤痕累累,有个弟子的胳膊甚至被削了去。
幸好能接。
段舒越走过来,在旁边坐下,垂着头说:“对不起。”
“你刚才在想什么?”苗空空问到。
她默了片刻才说:“我还是恨你。但是你说的对,那只是比试,楚天哥哥也没有死。”
女人的心眼都这么小吗?还是只有她这么小?
苗空空说:“……虽然我很想原谅你,但是你刚才差点害死我。”
“所以我想请你原谅我。”段舒越昂起头,“以后我也不会恨你了。”
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苗空空心中暗自决定,下次绝对不能把命交给她。
抬起头,看着一缕晨光浮现,出太阳了。
光不强,但还是有些刺眼,她眯着眼睛看着。
太阳与楼宇相接的地方有两个黑点,看起来像是太阳上的黑子,正在快速放大。
段舒越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疑惑问:“那是什么?”
“太阳黑子吧?”苗空空也不确定。
太阳黑子长这样?
黑点从芝麻变成指尖大小,像是两个人影,一前一后。
是人!
拇指大小,她终于看清了。跑在前的是韩笑,一手提刀一手按胸,而且看起来伤势不轻!
后面追着个老翁,青袍白发,手里一根蛇杖。
“仙子救我!”韩笑大喊,百丈距离不过一瞬,他冲至府衙门口,没站稳,栽倒在地。
本在打扫战场的成双鲤一惊,赶忙抽出竹笛。
那老翁也到了,站在楼顶上俯视:“琼华宗六子之五,妙手奇珍成双鲤?其他五子何在?”
成双鲤蹙眉:“你比得过我师兄师姐?”
“比不过。”毒翁摇头,“但只有你,我有九成把握。”
说完,他挥起蛇杖,磅礴的吸力拉扯着成双鲤。
她两脚猛蹬,伴随着几缕灵气向后撤开。手中竹笛覆唇,清脆的笛声响起。
“哼!”
毒翁冲上前,与成双鲤纠缠起来。
……
“韩大人!快,把韩大人抬进内室!”毕仲骅催促着几个衙役,地上韩笑还有声息,倒没有昏迷。
苗空空坐在台阶上,瞥了眼。
毕仲骅带着衙役们进了内堂,拐进内室。
“快把大人放下。”他吩咐,“你们出去吧!”
“是!”衙役将人放在床上,退出去,合上门。
毕仲骅小心翼翼地从书柜上取出一方木盒,“韩大人,这药是疗伤圣药,快快服下。”
木盒在韩笑眼前打开,里面盛着一颗粉红色的丹药。
韩笑略微打量,疑惑道:“这是什么丹?”
“天香续命丹。”毕仲骅回答,两指将丹药夹起,递到韩笑面前。
这丹药他知道,服下可以续经搭脉,任何伤势片刻即好,是绝品的疗伤圣丹。只是在淇露台覆灭后,这种丹药已经不剩多少了。
韩笑沉默。
“大人,您在等什么?外面那情形可不太好!”毕仲骅催促。
成双鲤绝对不是毒翁的对手,再拖下去,恐怕有危险。若是她死了,哪怕是皇上也保不住自己这颗脑袋。
如果现在自己能治好伤,二对一,收拾那毒翁是轻而易举。
伸出手,接过丹药。
“如果你吃了……”内室的门被推开,“那情形才是真的不太好。”
毕仲骅大惊,抬头看去。少女手提霜刃,身披白云袍,站在门口。
“仙子这是何意?何出此言?”毕仲骅沉稳下来,“现在外面大乱,赶紧治好韩大人的伤势,助巧珍仙子一臂之力是要事呀!”
苗空空皮笑肉不笑,“我是何意,你还不明白?那丹药能是天香续命丹?”
“怎么就不是天香续命丹?”毕仲骅皱眉喝道:“我还能害韩大人不成?这丹药粉质含香,自然是天香续命丹!”
苗空空抬剑指着毕仲骅,冷声说:“我修习的就是《香云秘法》,我不认识天香续命丹?毕大人,你这是安了什么心啊!”
天香续命丹,《香云秘法》绝学之一,凝香炼丹之法的最高水准,要求境界高深,她现在还没参悟到。
“自那张三开始,我就觉得你不对劲。赈灾的银两都没下来,你怎么知道它们被运来几日?”
当时他还问,劫匪会不会已经带着官银翻山走了。
“我,我那只是猜测!”毕仲骅言语踌躇。
“好!”苗空空大喝:“那张三说是在城内偷银,你怎么就知道是偷的你的府库?”
“那是……”他犹豫半响后才说“那是因为我府库上有官银!”
苗空空眯眼:“那我琼华宗医修五十余人,你何必把韩笑搬到此处,用这种丹药害他!”
“我……”
毕仲骅挣扎半响,突然将韩笑手中的丹药夺下。
他捏着丹药,涕泪齐下诉苦:“韩大人,我虽然收些银两,但那也是为了生计!毕某也是一心为了杭州百姓!”
“我不想贪,但是我一家老小、还有那满朝官员……我坐在这个位置上,我不能不贪啊!”
毕仲骅一把将丹药吞下,痛哭道:“韩大人,我不是有意害你!那人抓了我一家上上下下几十号人,是他逼我的!”
“我毕仲骅有今天,是他们逼的,也是你们逼的!”
韩笑长叹气,悠悠道:“你老婆死了。”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