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带着花吱避开人群,躲到僻静的屋楼后头,再蹲下身子,将它小心翼翼地捧起来。
她看着花吱的眼睛说:“谢谢你。”
她初始未敢乱叫,是怕污蔑了旁人,却不想因此陷入困境。再想求救就为时已晚。
后来她没有指认男子猥亵,是不想污自己清名,便顺带把鼠妖之名嫁祸在男子头上,也能让小鼠脱困。
“没关系!”花吱糯声说:“那个家伙对你动手动脚,肯定是个坏人!”
“噗嗤。”大小姐点头,“是的……你说话好可爱!”
花吱昂着圆下巴,“那是,我比什么呱,什么大头怪都可爱多了!”
“呵呵,你说的是其它妖……其它朋友吗?”大小姐眨眨眼问:“你怎么不跟朋友们在一起呀?”
花吱答道:“是主人让我出来玩的。”
大小姐的神色由喜悦变得失落,两只手轻轻揉搓着花吱。
“呜呼呼,好痒,快停下。”花吱挣出手心,问:“你怎么不跟朋友一起呢?”
大小姐停下来,说:“我没有朋友,我是来找朋友的。”
“那你找到了吗?”
她神色落寞,“还没有。”
“那我们可以做朋友呀!”
“你已经有主人了。”大小姐将花吱放在地上,站起身,“快点回去吧。”
花吱抱着唢呐,仰着脑袋说:“我们是朋友。主人说:朋友就是互相希望对方过得更好,也帮助对方过得更好。所以,我们是朋友!”
她一愣,点头笑道:“你的主人说得很对。嗯……我们是朋友。”
“所以,你找到朋友了!”花吱兴奋地笑着。
大小姐也跟着笑起来,“对,嗯……不过我该走了,下次再见吧!”
“好!”
大雪飘落,盖在她的脚印上。
旁边的屋楼将灯火挡住,左边是人声鼎沸、欢庆热闹的大街。右边是在阴影下的清冷。
花吱抱着唢呐站在黄与黑的中间,看着眼前的水绿纱裙顶着雪花愈行愈远,不曾转身与回头。
它看了许久,看见她挤进人潮,登上热闹的虹桥,最后彻底消失在眼前。
花吱抱起唢呐,朝王府方向溜去。
……
新月下,清泉流响般的弦音丝丝扣动。
游远山坐在石凳上,手中捏着茶盏,说:“曲不错。”
曲是《回家》,也算寄托思乡之情。
苗空空停下拨弦,正欲开口。
抬眼却见漫天红灯,雪在下,天灯在上。
无数的红灯点亮整片天空,如同炽火云彩,飘过七巷八坊,飘过皇宫王府,飘过野水绿林,一直飘去遥远的江河湖海,飘去另一头。
她凝视良久,开口赞叹:“好美啊……”
一只唢呐吹响,声音不算好听,但也合乎刚才的韵律,引得苗空空与游远山注意。
看去,花吱整卖力地吹着,两边腮帮高高鼓起。
“嘟~嘟!嘟、嘟、嘟——”
……
“风儿轻轻吹送我到这里
仰望月光洒落在我的衣
看那云儿追追过无边天际
泪似断弦落入心中泛起涟漪……”
池塘里的鱼漂晃动,带起涟漪。
苗空空手中青竹鱼竿猛地一提,一条肥硕的鲫鱼破水而出。
水花溅跃三尺,透过初春些许暖意的日光,在池边亭旁照出七彩虹霞。
苗空空接下鲫鱼,脱钩,扔进旁边鱼篓,再重新上饵,甩杆。
正当坐定,她忽然摘下从系统兑换来的头戴耳机,问:“是谁来了?”
“空空师妹。”身后传来的声音,轻柔且甜美,如同软糖化在苗空空心头。
她回头,看见五尺美人站在渔台不远处,身上金红纱裙逆着日光,照耀地格外透亮好看。
“五师姐!?”苗空空惊讶,“你怎么来了?”
“怎么,不愿意看到我呀!”成双鲤走上来,将苗空空搂在怀里,又揉了揉她的长发。
“不是,只是信上说四师姐……”
“信上写的是雪莹师姐带队,又没说我不来。”成双鲤松开怀抱,笑眯眯地看着,“我放心不下你,就一起跟来看看!”
苗空空鼻子一酸,鱼竿落在地上,猛地抱住师姐的细腰:“师姐……”
“好啦~再哭鼻子,鱼就要跑掉了哦!”
“我没哭鼻子。”苗空空松开手,“我只是一时……情不自禁!”
“噗~”师姐一笑,嫣然如画,她用指腹抹掉泪痕,说:“看看我们家空空师妹,眼睛红红的,肯定不是哭!”
说完,她轻吮指尖泪滴,“唔,甜的!看来空空师妹很开心!”
苗空空破涕为笑说:“哪有眼泪是甜的。”
“你的就是甜的!”
二人一齐笑起来。
“好啦!”成双鲤抚着苗空空的头顶,“再过两日,就要去参加太和湖一役,你要好好准备。”
“嗯。”苗空空点头,“对了,游师叔……”
“嘘——我们都知道了。”
五师姐用手指比出噤声的手势,说:“最近京都很乱,我们要把师叔带回去,也得在事了之后。”
苗空空点头。
……
三合楼,宴上。
“秦婧,你有话快说!”方旭坐在桌前,皱眉耸鼻。
桌对面的秦婧不急不缓道:“说?我有什么好说的?”
“没什么好说的,你叫我来做甚?”
“谁说是我叫你来得?”她娇哼一声,“我也是被别人喊来的。”
“那……”
“方公子这是急着去做什么?”厢房的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位少年,银衫玉面,剑眉星目。
他径直走到座旁,靠秦婧稍近处坐下。
“金鸣谷沈涛。”他一拱手,气势凌人。
方旭眯眼,也拱手说:“沈兄实是年少有为,如今是凝丹境界?”
“呵呵,方兄谬赞,不过凝丹七品。”沈涛似是随口说,眼上则有意无意地观察着方旭。
方旭心中一惊。自从师兄身陨,他便日日苦修,今日方才凝丹三品境界。
而且他还是做器巧术道,与金鸣谷的剑法相比,威力逊了不止一筹。更何况以沈涛身上的剑道气势,修炼的功法绝不一般。
方旭有意交好问:“那是沈兄今日请方某来聚?”
“自然不是。”
说话的不是沈涛,而是厢房外头又来一人。
他看似平平无奇,但踏出的每一步都令在场三人暗自紧张。
他面不惊人,衣衫简朴,倒让腰旁挂着的刻字玉牌格外显眼。
上头一字——卜。
“今日邀诸位一聚,是为二事。”
目光扫过座上三人。
“一来是为了共商太和湖一役。”
他走到桌前,与另三人呈四方之势坐下。
方旭见他不说话,焦急催问:“那二是什么?”
“方公子。”秦婧媚眼一瞥,“这种事情你还听不明白?”
“我明白什么?”
“方兄莫气。”沈涛笑道:“这位兄台所言之意,是第二件事情要比太和湖一役更要紧。”
“恐怕是……《玉清仙法》?”
……
“迟了、迟了、迟了……”
苗空空踏树枝一跃便是七八丈远,一路朝太和湖飞奔。
太和湖不在京都城里,而是在城北十里地之外。
前几日自己依旧住在安王府,结果今早醒来发觉差点误了比试的时间。
“慢一点哇!”
花吱抓着衣袖,被风吹得瑟瑟发抖。
前头一片树丛,苗空空一跃,豁然开朗。
眼前是望不到边际的太和湖,碧水涛涛。
湖面上空几十丈,七艘飞舟遮天蔽日,舟边更有无数御器飞行的修士,密密麻麻。
飞舟虽叫飞舟,但造型各不相同。
有的是飞天木鸢。
有的是辟天神剑。
更有一种数十丈的小山悬浮在空中,崖边还有飞瀑流下。
苗空空知道,这个直接把山头炼来当飞舟的,就是琼华宗。
琼华宗什么都不缺,更不缺仙山,气派!
“还是看见了才觉得……”苗空空咂嘴,“琼华宗是真的阔绰。”
等一下!
我怎么上去?
我好像是不是……没学御器飞行啊!?
苗空空干呆呆地站在草地上,像是没写作业被罚站的傻子。
“呜~”
一声空灵的鸣叫,苗空空朝声源一望,是一条金红锦鲤,鱼鳍透明似金纱,在空中如同在水中游弋,于百丈高空朝自己急驰来。
锦鲤随着距离,越来越大,从指尖一点变成数丈长宽,最后停在面前。
锦鲤背上,成双鲤两腿交叠侧坐着,笑道:“空空师妹快上来!”
“嗯!”
鲤背上很润,蹿入长空却如坐在平地一般。
七艘形状各异的飞舟环成一个圆,在这空洞的圆上又用术道架起透明的地面。
人走在上面,好似凌空御虚。
锦鲤飞至仙山旁,将二人放下,然后首尾相环,化成一只手镯套在成双鲤的腕上。
“该要开始了,”她说:“待会万事小心。”
“好。”苗空空重重点头。
在圆场正中,七名修士同时施法,一条光柱从这空中直通入太和湖底。
忽然,威严庄重的声音在每个人耳边响起:“时辰已到。今日太和湖之比,本皇子将作为见证者,并宣布以下规则。”
一时间,逐天鸢上三机派弟子列成一排,方旭打头站在队前。
辟天剑上金鸣谷弟子列成一排,沈涛站在排前。
金玉笏上听雨轩弟子列成一排,一位貌若天仙的女弟子站在排前。
珍珑盘上弈棋斋弟子列成一排,打头是个白衫男子,仰面朝天。
荒骨辇上荒神教弟子列成一排,同样是一位女弟子,媚眼如丝。
卜天甲,一只刻着无数符字的龟壳,上头玄机阁弟子列成一排,排头弟子是个平平无奇的男子。
琼宝峰上,苗空空、聂丹霞、魏怀秋、齐开颜、段舒越、楚天、邢昊,从左到右站成一排。
楚天刚欲跨出一步,却发觉旁的身披黑袍、背红斧、挎铁钩的邢昊朝前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