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云天河。

剑之初面朝云瀑，再次取出腰间画像。

看着画中之人，不知不觉回忆起了在慈光之塔初次相见的一幕。

那是在一片湖水附近，他正在演练剑招，没想到击碎了乱石，看到了一道裸着背部的倩影。

显然，他打搅了佳人的沐浴。

也只是那一眼，让剑之初从此无法忘记，日夜思念，想要再见。

或许这真如同玉辞心所言，这就是一见钟情。

就在此时，剑之初似是感应到了什么，连忙就手中画像收起。

“睹物思人，人就在你眼前，未免舍本逐末了！”

玉辞心腰后挎着长剑，大步而来，口中言语更是如剑一般直插胸口。

剑之初缓缓转过身，面对日也思念的佳人，却是不免苦笑，“姑娘总是能让剑之初难以招架。”

“那接下来的问题你还能招架吗？”

玉辞心笑着说道，与剑之初相处，她很愉快，因为她的性格本就强势，如果再碰另一个强势的人，注定冲突不断，家宅难宁。

但剑之初虽是剑者，却是个受，所以让她很舒服。

“是了，姑娘曾说过要让剑之初老实回答一个问题，姑娘可以说了！”

剑之初似想到了什么，一脸认真的说道。

这一次，玉辞心不再废话，直指来意，“慈光之塔的惊叹，乍然而现留下无数的惊异，又乍然而失，只留下如流星般的璀璨，从来没人知道你的来历，也无人知晓你的出身，更无人知晓最后一届四魌武会你为何弃战而去。”

这就是玉辞心这一次的目的，验证剑之初的身份，与无衣师尹口中之语的真假。

剑之初眉头微皱，“玉姑娘为何要问这个问题？”

“就当作是我好奇吧。”

玉辞心一手背后，平淡说道。

“任何问题剑之初皆可回答，唯独这……”说着，剑之初似是感觉无颜面对，缓缓背过身道：“这个问题，剑之初必须保留。”

“为何？”

玉辞心眼睛微眯，并未就此而止，再度追问。

“事关先人，剑之初不想论断。”

剑之初摇了摇头，却是不欲多言。

看着剑之初的背影，玉辞心目光微闪，继续说道：“慈光之塔最重礼教，你出身不明，深受歧视，多少人以此攻击你，但你竟隐忍多年始终不肯说出生父，这只有两种可能。

一者，令尊名声狼藉，恐危及自身，所以不言；或者令尊是一名身份尊贵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他若曝光将引起一个，甚至整个四魌界之震动，所以你避而不谈。”

听得此话，剑之初先是一怔，随即微叹一声，“委托姑娘前来的人非是慈光之塔，而是他处吧！”

虽是问，但却已是肯定，终究剑之初也并非真正的愚笨。

或者说在苦境能有此实力活这么久的人，就没有一个傻子。

只不过面对暗恋的女神，剑之初陷入了恋爱中人的一个通病，那就是——傻！

“看来吾的话中透露出破绽了。”

对于剑之初揭破自己的伪装，玉辞心倒是神情坦然。

剑之初幽幽一叹，随即说道：“烦请姑娘转告幕后之人，剑之初今生再也不履慈光之塔与杀戮碎岛的恩与怨、情与仇、名与利。”

“为什么？”

玉辞心再次问道。

这一刻，剑之初的背影似有沧桑，他仰头望着激流云湍，徐徐说道：“那名利追逐、恩怨纠缠已累吾半生。云有云方，风有风向，各有本性，有人羡慕高峰险峻巍然之不动能雄踞天下、傲视群伦，吾无高山负重之量，独羡浮云流水，只求波澜不惊、随遇而安。”

听着这番话，玉辞心目光一瞬恍惚，同样颇有感慨，“负高山之重，羡浮云流水，难啊！”

剑之初过这浮云流水的生活，而自己却不得不背负着杀戮碎道之重。

截然相反的两者，却是别无选择。

“姑娘想什么？”

这时，剑之初忽然转过身，看到玉辞心脸神情，不由好奇问道。

玉辞心微微摇头，感慨道：“只怕山也不愿为山，浮云流水难得平安。”

剑之初不解玉辞心话中感慨，自顾回道：“人进我退，没利益的冲突便无红尘之粉染，我不沾染，是非焉能逼我！”

说到这里，剑之初话音之中也多了几缕铿锵。

“这就是你放下恩怨，离开慈光之塔的原因？”

这一刻，玉辞心也再度深入了解了几分剑之初。

剑之初微微点头，“我争逐半生所得到的，远远不能弥补我失去，当我晓得时，我已一无所有。”

“看来我的问题得不到解答了。”

玉辞心轻笑一声，不过话音之中并未有多少失落，因为，如此已经足够。

但剑之初却是一脸歉意，“抱歉，请原谅剑之初有难言之隐。”

玉辞心随意摆了摆手，“无妨，吾相信这个答案对当事人而言已经足够。”

毕竟，他就是剑之初口中的幕后之人，他觉得够，那自然是够了。

两人一时陷入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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