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九方茶楼,察看四周没有异常后,唐野才跟着李先生上楼。
“明汉,你还没有走?”
瘦削的季阳神色激动。
李先生回答:“今晚十点的船,我来和你告别。”
季阳看着他,叹一口气:“今晚的路,可不好走。”
“呵呵,我们的路,何曾好走过?大不了一死而已,只可惜,拖累了这位少年英雄。”
李先生指着唐野说道。
季阳打量唐野,眉头一皱,唐野的样子,实在太年轻,不知能否靠得住。
不过到了这般时候,没什么好说的了。
想一想,他从房间角落处捧出一个长条木匣子,打开,拿出一柄带鞘的刀来。窄身,微弯,长约三尺。
这是一柄东瀛武士刀。
“明汉,我身无长物,此刀,就赠送给你了。”
李先生接过,神态凝重,轻轻一拉,露出半截刀身,寒芒闪烁,不禁吟道:“不惜千金买宝刀,貂裘换酒也堪豪果然是好刀!”
说着,转头问唐野:“小野,你用刀否?”
唐野回答:“不外乎劈砍刺斩,练拳者,也能用刀。”
“好。”
李先生把刀递过:“我这条命,就交给你了。若有凶险,不得周全,请你帮我把这柄刀带出去。”
唐野明白他的意思,脸色一紧,不多言语。
李先生就一拱手:“季阳兄,再见了,但愿能再见。”
“保重。”
两人紧紧地一个拥抱,告别。
到了楼下,天早黑了,一片片雪花,漱漱而落,正下得紧。
天寒地冻,大雪纷纷,街道上空荡荡的,许久见不到个人,只有昏黄的路灯照亮。
李先生坐上黄包车,唐野帮他支起斗篷,自己则带上毡帽,把帽檐压低下来,拉起面巾,只露一双眼睛,随后拉着车子朝光洋码头的方向跑去。
车子的牌照已经撕掉了。
唐野不想因为此事而牵涉到虎啸馆,给师父他们带来不必要的危险。
地上已经积了一层雪,好在不厚。
这一条路,唐野熟得很,走过许多次。趟过数条大街后,距离光洋码头已经不远。
并无事端发生,显得平静。
唐野的心却一点都不平静,很多事情,他并不了解,也不知幕后有着什么样的博弈与说法。他只知道,要保住李先生的安全,把他送上船去。
四下的街区阴暗而冷寂,突然间,有啪啪啪的沉闷声响,是人群在雪地上奔跑过来所发出的脚步声。
人影绰绰,像一大群老鼠,从四面八方冒了出来。
这个街区偏僻而混杂,多有事端发生,但像今晚的阵仗,却从未有过。
起码数十人朝着黄包车奔来。
坐在车上的李先生吸一口气,但并不慌张,右手抓住一柄收起来的雨伞,想到必要时,也能用雨伞当武器,挡一挡。
冲来的人群显得熙攘而杂乱,许多人蒙着面孔,手中把持各种各样的兵器,更没有什么口号喊话之类,一双双眼睛,仿佛嗜血的野兽。
唐野脚步一顿,右手唰的抽刀而出,但见一泓锋芒,映着地上的积雪,莹莹发亮。
他解开手上缠着的汗巾长条布,再连着刀柄裹住,双眼微微一眯。
呼!
一刀挥过,惨叫声起,冲得最快的一人被斩中,也不知断了什么,立刻在地上打滚着,殷红的血顷刻间染红雪地。
血性2!
唐野一手拉车,一手持刀,开始奔跑。跑的速度倒没有多快,要顾及到坐在车上的李先生安全,不能让人从后面,而或从侧边上偷袭。
哧哧哧!
刀光横纵,闪耀人眼。
这是唐野第一次用刀,出奇的娴熟利索,刺砍劈斩,直来直往,简单又粗暴。
体内气血奔腾,劲道运转,用刀跟用拳,也就没了太大的区别。
有刀在手,省了力气,若是赤手空拳,消耗会多得多。
噗噗噗!
刀光闪过,人身倒下,惨叫声此起彼落,血染雪地,都变成了红色。
李先生在车上看得清楚,一时间,忍不住心情激荡,差点要呼啸出声。
他担心会影响到唐野,于是紧抿住嘴唇,左手握起拳头,想到一首诗: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噹!
一个身材高大的黑衣人手中挥舞一柄大砍刀,与唐野的武士刀狠狠碰了一记,发出激烈的声响。
这是个练武的人,手劲十足。
唐野不假思索,揉身上去,斜斜一趟,一脚飞踢。
静若猿猴藏树荫,动如猛虎出深山!
啪!
飞脚踢实,对方不知断了多少骨头,横摔出去,倒在雪地上一动不动,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眼看不活了。
这一记,唐野动用了暗劲,把高大黑衣人的五脏六腑都踢得破碎掉。
他微微喘气,继续拉车,继续前行。
这一照面交手,电光火石间,别的人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结束了。
显然,那高大黑衣人属于头目之类的,其被踢死,多少对于冲上来的人有了震慑。
呼!
一柄短斧飞来,目标是车上的李先生。
唐野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手腕一摆,使得黄包车转变了方位,躲过飞斧。
咚咚咚!
一名没有用黑巾蒙面的彪悍汉子大步冲来,大冷的天气,他胸襟敞开,露出壮实的肌肉。
唐野认得他,正是那位斧头九哥。
斧头九哥腰间插着好几把短斧,手持双斧,当头劈下。
唐野横刀在手,迎上一挡,感觉到虎口处微微发麻。
好大的劲头!
这斧头九哥的武功显然超过了不少武馆的拳师,没有多余的花哨招式,每一斧都直取要害,力气大得惊人。
唐野被他缠住,黄包车停顿下来,登时有数人直取车上的李先生。
李先生啪的把雨伞打开,咔擦咔擦的,伞面瞬间就千疮百孔,不成样子了,可也堪堪挡了一下。
唐野松开车把,猛地踏步逼上,以刀为饵,左手直探,抓到斧头九哥的小腹上。
饶是斧头九哥退得急,仍觉得腹间火辣辣的痛。
唐野回手,抓住车把,连人带车往前猛冲,武士刀借势疾斩。
斧头九哥不敢来挡,就地一个懒驴打滚,滚到一边去,想着喘过口气后,再来打过。
但他来不及起身,有疾风而至,啪的,一块鸡蛋般大小的石头狠狠地打在他脑门上,鲜血飞溅,都凹了进去。
“哪来的”
斧头九哥一头栽倒,再无法动弹。
街区破烂,并不平整,地上有雪,更有石块。而今一路来,横七竖八,倒了一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