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家吃了饭，例行等父亲检查过哥哥们功课，我开始分配礼物。太公给的毛笔砚台，外婆给的糕点糖果，最特别的是外公给的。下午摘的一大罐桂花给母亲，剩下的都是小孩的玩具，一人一个蛐蛐罐带蛐蛐，还有竹哨子，九连环，泥人儿，零零总总不少。

我不是真正的小孩儿，因此，大气的往哥哥们面前一推，随便挑随便玩。这可把哥哥们乐坏了，三小只凑在一起，玩玩这个，碰碰那个，再逗逗蛐蛐，嘀嘀咕咕个没完。

父母亲一面看着他们一面说着家常。我也耳尖，听到父亲说，明天还要下集市选果子去，想想自己对果子的那种直觉，把玩具一丢凑到父亲跟前。

“爹，我，去。”连着说话还是累，一个个蹦挺好。

“三郎，下集市又要坐车，又要走路，一趟下来挺累的，你还小，等大些再和爹爹一起去。”

“不要。”耍赖是孩子的权利。

“三郎，明日在家陪母亲和二哥，母亲打个新络子给你。”刚才父亲说了太公送我玉坠子的事。

我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靠向父亲，“我，选果子。”

父亲心里一动，想起爷爷说的天赋异禀，还有那福橘。沉吟了一会，终是点了点头。又招手把哥哥们叫来，“等明日回来，父亲下午带你们上山玩。大郎，我让王伯中午去学堂请假接你，但课堂的功课不能拉下。”哥哥点头应下。

“三郎，三郎。”父亲轻轻把我抱出被窝，帮我裹了条毛毯，就带我到了他和母亲的屋子。天其实还未亮，他怕吵醒两个哥哥。

我在父亲的叫声中一个激灵，人就清醒了过来，对父亲傻傻的抿嘴笑。母亲将我接了过去，洗脸穿衣服，又被安置到桌边，一碗粥，一个米糕，不吃完不许走。我也不用母亲喂，用自己最快速度吃完，小嘴跟仓鼠似的一刻不停，让父母亲开心不已。我是生怕慢了来不及，父亲把我留下。

和父亲一起上了牛车还能看到天空中高高挂着的启明星，突然感觉父亲很不容易但又很踏实。伸出小手摸摸父亲的脸，靠在父亲怀里，牛车一步一步的晃悠，我又睡着了。几乎和第一次一样，等我醒来，已经到了市场门口。

这个市场明显和上次不同，更大更整齐，每个摊位都有统一的桌子板凳称具，显然是个成熟的正规市场。市场里很热闹，每个摊位前都有不少人在选果子。

“三郎，看，这些全是平安果。”父亲指着摊位上红色的，青色的，黄色的果子说到。

“平安果？不就是苹果么，起了个这么好听的名字啊。”

“久候浥晨雨成泪，佳果香腮尚未绯。难捧林檎瑶台向，风雨几经到枝魁。”

“东海有仙住蓬莱，蓬莱仙岛碧云来。云来仙境洒仙果，仙果红润怡采摘。采摘归园赠仙友，仙友食之皆移栽。移栽神州人传载，传载红果尽青睐。”

脑袋里又是一阵热闹，我摇摇头，不听都不听。

今天似乎是一个专场，一眼望去，全是各种品种的平安果。父亲的脚步停在了一家很大的果品摊位门口，边上大牌子写着第一佳果店。

“超市，应该叫平安果批发超市”我继续忽略脑袋里的声音。

卖果子的大叔明显认识父亲，“王掌柜，来看平安果啊。今天怎么连小公子都带出来了。天还没大量，寒凉着呢，可要多注意。您看看，这些可都是今年新下的果子，品质好着呢，随便挑随便选。”

“林青，你只管忙去，我先带我家三郎转一圈，看中啥，我叫你们店里伙计记下。”父亲显然也熟识他，说话间也少客套。

林青随手拿了个平安果塞进我手里，“三郎拿着玩，那我招呼其他客人了，你只管看。”

到水果市场，卖水果的都喜欢往我手里塞水果，我很挑的好不好，不好的不要，这个平安果，青青的颜色，只有核桃那么大，一看就是长僵被筛选掉的，抠门。

父亲倒是不以为意，这家果品商他打了很久交道了，价格不是最便宜的，但很讲规矩，也没有以次充好的事发生，在这拿货放心。

父亲拿起一个红色的平安果开始介绍，“三郎，这平安果叫红霞，软硬适中，颜色喜庆，最是好卖。”

“这青色的，叫做青实，最为甘脆，适合年轻人牙口好的。”

“这黄色的，叫做黄云。口感又软又沙，适合年纪大牙口不好的。”

“这个叫蜜糖心，特别甜，象蜜一样。”

父亲的耐心真好，一个个品种的跟我介绍，显然为了卖好果子，父亲很是下了点功夫，才能这么如数家珍的。努力的父亲好帅哦，我一边听一边走神。

转完一圈，父亲把我放了下来，说道，“三郎，爹爹要选果子了，你紧紧抓着爹爹的衣襟，千万别放手，好不好。”

市场里人多，父亲很是不放心。我想了想，没有去抓父亲的衣襟，而是抓住父亲的一只手，另一只小手这么从左到右一划。“三郎选。”

看着挺有气势，到这奶声奶气的声音和五短小身材太破坏气氛，惹的边上不少客人乐出了声。

父亲倒是对我百依百顺，“选，我们选果子去。”

摊上又过来一个小伙计，手里拿着纸和碳笔，这是来记录筐号的。这果品店里所有的平安果都是一筐筐装好的，每筐一个号，整筐起卖，残果率、口感好不好他们不管，都是客商自己承担。这选的果子，赚多少还是有不小差别。父亲刚开始还做过亏本买卖，总算跌爬滚打的过来了。不过，现在有我呢，不把你们店最好的果子挑走，我就把我的姓倒过来写。

不好意思，我姓王，投胎投的好，我又嘻嘻哈哈自己傻笑起来。然后拖着父亲一筐筐走。不得不说，这家店确实良心，果子都不错，也基本新鲜。一路选下来，心情舒畅。

“林青，我选这五个品种，每种各五筐，老规矩送到我店里，找账房结账。”

“好嘞，”林青过来看了看筐号，冲着父亲竖起了大拇指，“王掌柜，您这眼力要成神啊，这果子可都是昨儿刚摘了，今儿一早才送来的。”

我和父亲一起笑了，心照不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