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车进了小镇,父亲没有直接回家,反而在严大夫的药店前停下,抱着我下了车。
“严大夫在不在?”父亲在店门口问道。
“在,来了。”这会店里没人,严大夫在柜台后整理药材,听到声音才出来。“是立岩和三郎啊,是来给三郎配药么?”
“不是配药,三郎现如今好许多了。”父亲笑着说道,“这不是秋日里到了,上回你提起要做些秋梨膏。我今日去市场,就帮你选了些梨,严大夫可要看看。”
“你小子,真是,多谢多谢。”严大夫笑眯了眼。
“不用客气,我家三郎这些年可是受您照顾良多。”
严大夫来到牛车前,翻看了筐中的雪梨道:“立岩啊,你是眼光看涨啊,这梨虽然品相不怎么样,可品质那都是一等一的。这三筐都是给我准备的?”
“严大夫看的上拿两筐,我娘子准备做梨膏糖,给她留一筐。”
“多少银钱?”
“两筐两钱银子。”
“你小子,哪有那么便宜。”
“严大夫,真不值钱。这些品相不好的梨,不是半卖半送,基本属于白送了。”
“杜仲,来卸两筐梨。”严大夫也不答话,直接叫了自己的学徒来。随后从店里拿了一两银子给了父亲道,“别啰嗦,我这已经占你便宜了。这么高品质的梨,平日里我选都选不到。这也不贵,你知道,我做出的秋梨膏,一瓶就要一两银子。最近去市场,有这样好品质的梨,再给我选一些。”
高品质的梨,做出的秋梨膏效果一定会有提升,父亲笑了笑,没有推托,收下了。
“这没问题,那我先带三郎回去了。”
“等等。三郎乖,严大伯看看。”严大夫比父亲大了十来岁,是镇上唯一的大夫,我的情况他也清楚的很。刚才听父亲说我好了,其实是有些不信的,自然而然就给我搭了脉。“还真是没什么问题,原先堵塞的经络都开始通畅了。吃了啥灵丹妙药了?”
“这是真不知道,一直治疗着。前几日还有抽搐,然后就好起来了。”父亲,其实也说不出所以然来。这具小身体其实一点病都没有,但耐不住脑子里有三个不一样的残魂。这融合了三年,小身子大了些,才开始适应。但,其他人都不知道啊,脉象显示的也是经络不通,脑袋里是一团浆糊,简而言之,跟白痴儿差不多。
“好了就好,也许长大了,真把胎里带出来的病给带过去了。”严大夫也不纠结,终归是好了。治了三年,许就是慢慢复原了。小儿科,变化大着呢。
“三郎,谢谢严伯伯。”父亲也高兴,本来想带着去城里的医馆再去看看。严大夫既然这么说了,应该好的八九不离十了。这一个小镇就严大夫坐诊,名气虽然不响,诊个脉还是不在话下。
“谢谢,严,伯伯。”好是好了,奈何才刚开口,这话说的断断续续,自己都不好意思。
和严大夫道了别,没几步路就到家门口。父亲也就让王伯赶着牛车先走,自己抱着我慢慢走回去。出云溪蜿蜒而过,有些大娘大婶在溪边捶打着衣服,小镇岁月安宁而静好。
到家吃了饭,王婶和嬷嬷开始清晰梨子,准备制作梨膏糖。父亲、小哥哥和我,则在房中看母亲的巧手做女红。桌子上放了五六个小竹篮,母亲每个篮子里铺上了白底小兰花的碎布,篮子里放着两粒青红珠,用浅色的轻纱盖上。提柄的一边垂下小小的络子挂饰,小巧、精致又可爱,把我和小哥哥的眼睛都看直了。
“母亲好厉害哦,好好看。”小哥哥嘴甜甜的,抹了蜜一样。
“二郎,拿个去玩。”母亲温柔的笑了,让小哥哥自己选。
“蜻蜓,蜻蜓。”小哥哥毫不犹豫的选了个挂着蜻蜓络子的小篮。里面装什么不重要,篮子才好玩,完美诠释买椟还珠是个普遍现象。
“三郎,你也选一个。”母亲又对我说道。我摇了摇头,我又不是小孩子,才不要玩。
母亲也不勉强,对父亲说道:“相公,我上午去拿了几个篮子,这样子装饰下,你看行不行?”
“非常漂亮,春娘真是一双巧手。这小篮子让你这么一装饰,让人眼前一亮。”父亲很满意。
“相公,除了络子,我还有些平日里做的小香囊,每个才鸽子蛋大小,穿上挂绳和流苏,也漂亮的很,可是也能用?”
“好,这些搭配就有劳春娘了,春娘的眼光是最好的。”父亲说的诚恳,母亲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我在边上抿着嘴偷笑,父亲还是很能哄母亲的。
“小姐,姑爷。我和王婶把梨都洗完了,可以开始做梨膏糖么?”嬷嬷这时进来禀报。
“可以,马上做。”母亲放下手中的活站起来,就和嬷嬷往院子里去。小哥哥忙跟了出去,父亲牵起我的手也一起过去。
院子中,王婶和嬷嬷已经把一筐的梨都晾在匾上,王伯在边上搭了个大案板,还拿了几把菜刀来。看见我们过来,忙让到一边。小哥哥还想往前凑,被父亲一把抓住。
“王伯,去取个桶来,再将做梨膏糖的配料拿来,一会我们切碎以后,我将配料和切好的梨拌在一起。满了一桶就拿到厨房,你和王婶一起熬梨汁,半个时辰取一次汁,取四次就好。记得熬梨汁的水,用山上的泉水。”母亲吩咐道,王伯忙去取了木桶来。母亲想了想又道:“王婶,你先去蒸一锅的馒头出来,这一大筐梨,估计着要熬一阵,。晚饭是没法子做了。我们今晚就将就些,吃馒头配些腌制的小菜。”
“春娘,那我能做些啥?”父亲问道。
“相公还是带两个孩子睡个午觉或者教他们认认字。这里又是刀,又是开水的,孩子们在这万一碰到了不好。”
特别是小哥哥调皮的很,以防万一非常必要。父亲没有意见,让母亲他们在院子里忙活,带着我们两回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