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闻走在出宫的路上。

刚才殿上发生的事让他好好想了一番。夜泊秦当真会杀了林朝恒吗？他个人觉得是不会的。还好夜云槊又派了夜尚昀监视夜泊秦。

他想看看，这个俞兆神将是否会真的死去。明天便是最关键的一天了。

斜眼过去，他又见到了夏潭。还好刚刚他拦住了他，不然又要波折一番。

等等，夏潭身边那个小厮怎么不见了。

“左相这是去哪儿啊？”

夏潭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萧闻仍自顾自的说着，“左相！您的小厮呢？怎么没见到？”

夏潭豪无波澜的转过身，“萧大人管的可真是多啊！为何总对我的小厮敢兴趣！”

“只是好奇罢了!毕竟左相对他可不像下人。”

“让他先走罢了!不必多虑！”

“哦。”萧闻俯身道，“那下官恭送左相。”

“不必，本官受不起！”夏潭甩袖而去。

萧闻一招手，马上便来了个人，“你去宫门，问问夏潭的小厮出去了没。”

“是，大人！”

要是没出宫的话，可是大罪。

夜泊秦喉咙疼痛不已，他不知该对林衡月说些什么。

“我问你！可是你将我父母五马分尸！挫骨扬灰！”林衡月皱了皱眉，她来这里，本就是想弄清楚。只是现在事情已经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了。但她还是想听他自己说。

夜泊秦眼神闪烁，但还是道了一声，“是。”

林衡月眼中已经布满了泪珠，她强忍着，不让它们流出来。

“我问你，可是你向皇帝请命，条件便是秦王身份，一世荣华！”

“是。”

林衡月冷笑，终归是抵不过身份地位，荣华富贵，“我再问你，可是你带兵抄了我林家上下，监斩了所以人！”

“是。”夜泊秦咬牙切齿，他只能说出这个字。

林衡月沉闭双目，再道，“可是你抓了我哥哥，要于明日杀了他！”

“是。”

林衡月终于大哭，泪珠怎么也包不住了，“啊！”

所有的一切都是夜泊秦做的。她明明知道，却还想再骗自己一次。

软剑掉落在地，就算知道了真相，她也无法狠下心来。

“我这一生都无法原谅你！”

“我不求你原谅！只求你好好待自己。”夜泊秦心疼林衡月，见林衡月这般模样，比他剜心还要难受。

“好好待自己！我能怎样好好待自己。知道了这些，我便已经坠入地狱。”林衡月无力至极，她想她的母亲，她想她的父亲，她想与林朝恒他们在一起的任何时光。

“我……”他没法再求她善待自己。

林衡月却大笑起来，“你已经杀了这么多人，不如把我也加上罢！你还能去夜云槊面前邀功呢！这样林家的祸患就真的除尽了。”

夜泊秦听闻便掩不住伤情，“你别这样说，我怎么会伤了你。我怎么舍得伤了你。”

不舍！好笑至极！“不忍伤我，那是谁杀了我所有亲人！那是谁赶尽杀绝！那是谁伤我至此！”

“我……”

“殿下，可是有什么事？”宫人听见房间里动静太大，忍不住道。

“无事！退下吧！任何人不得打扰本王!”

“是。”宫人就算觉得奇怪，也无法说什么。

林衡月见他如此模样，忍不住道，“好个本王！不过数日，便有如此气势！”或许之前那纯善的模样也是装的吧!

夜泊秦现在除了沉默，也没有什么话可以说，只有一句，他必须说，“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便能抚慰无数亡魂了吗！

“虚伪至极。”

林衡月要走，不再多留。

夜泊秦拉住她的手，却被林衡月一摔而过。以前她不会觉得有什么，只是现在却觉得无比恶心。

夜泊秦看着抓空的手，默默的收了回来，“你要去哪儿？”

“你管不着！”

“要是想去救林朝恒，我劝你别去。”他现在唯一在意，唯一关心的人便是林衡月了，因为也只有她一人了。

“这是我的事情！”

“他必死无疑！别把自己搭进去！”这是他最后能说的话。

什么叫必死无疑！“夜泊秦！他可是你最后的兄弟！你们二十多年的情谊当真是假的吗！”

这是林衡月第一次叫他的全名。无时无刻的“秦哥哥”环绕在他的耳边。他想与她更进一步，只是却离得越来越远。现在的所有都与之前的东西背道而驰。

林衡月见她不说话，再道，“夜泊秦！果真薄情！这名字真好，只是我之前却没发觉。”

林衡月取下那银镯，重重的摔在地上。重物落地的声音哐当一下。断了两人所有情谊。

他当真薄情！原来他的名字还有这一层谐音。泊秦，薄情。当真是一模一样。

夜泊秦心如刀割，林衡月从未用这种眼神看他，从未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过话。

那镯子是他送她的唯一饰物。她之前欢喜不已，现在却……他跪下来，捡起那镯子，细细擦拭着。

但还不忘道，“你别去！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放过我，我只怕我自己不会放过自己！”

“都是我的错，你别这样，什么事都对我来，你别糟践自己！”他怕林衡月伤害她自己，别人的伤会让她窒息，她自己的伤却会让她致命！

“我林衡月从此与你夜泊秦再无瓜葛，若我能活着，再见，我一定会杀了你！”

没有什么话比一刀两断更让人心疼，没有什么话比再见为敌更让人心寒。

夜泊秦再也忍不住，他不想林衡月与她为敌，她不想林衡月离他远去。

“小月，我有话想跟你说……”

林衡月却不想再听他说话，直接走远几步，再不停下，大步迈出，她不想再在此地多待一刻，他不想再见到那薄情寡义之人。

只是门外传来嘈杂的声音，让林衡月驻了驻脚。

“太子殿下，秦王说了，不准任何人打扰。”

夜轻染抓住那太监的衣领，“本宫堂堂太子，你也敢指手画脚！不想活了是吧!”

不好，夜轻染怎么会来！

林衡月看了眼夜泊秦，便马上拾起剑，躲到屏风之后。

夜轻染自然进来了，身边还有萧闻。

夜轻染环顾四周，“秦王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呢？”

“休息罢了，没什么特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