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看着陈书琪的脸上布满泪痕,那一声声啜泣萦绕在她的心头,她仿佛看到了无数个深夜中的自己,是绝望,是愤怒,也是彷徨。
木槿有些理解陈书琪心中所感,那是一种介于情感与理智之间的无尽折磨。
她走过去,轻轻地揽过陈书琪的肩膀。木槿不擅长安慰别人,所以她学着修平时的样子,手拂在陈书琪的背上,一下一下地轻轻拍着背心,偶尔帮哭得喘不上气的她顺背。
泪水像决堤似不受陈书琪的控制,扑簌簌,争先恐后地涌出。她哭得心尖上抽疼,往事像针一样,一件件的扎在心上。
的时候,陈书琪觉得是自己不够听话,不够懂事,所以父母才会不喜欢她,哥哥才会讨厌她。她努力地去做每一件事,企图爸妈能够正眼瞧她,企图哥哥能够喜欢她。但这一切的努力,一次次地变成徒劳。
或许她的出生本生就是错的。自陈书琪有意识以来,陈堂章基本都没有给过她好脸色。时候,及时哥哥打她,她还是会屁颠屁颠地跟在他的身后,叫着“哥哥”。
后来,陈书琪长大些了,陈堂章越发的不喜欢她,抢她的东西,恶整她,打她。实在太疼了,陈书琪也会大哭。这个时候妈妈会过来,严肃地命令她别哭。陈书琪委屈,更是嗷嗷大哭,最后除了多招一份大,好像也没有什么区别。
陈堂章渐渐长大了,上了学,喜欢上很多别人家朋友有的东西。他只要闹上机会,发发脾气,最后,爸妈都会给他买的,即便那件东西很贵很贵。
陈书琪记得有一次,爸爸因为上工迟到,丢了一百块全勤奖励,在家里发了很大的脾气。他直戳陈书琪的脑门,骂她是个赔钱货,要不是她,自己就不会这么累。
陈书琪不懂为什么,只知道从那之后,爸爸就更加不喜欢自己。
没过多少久,陈书琪也到了要上学的年纪,爸爸本不愿意让她读书,是浪费钱。后来还是大伯出面理,爸爸才勉强同意的。
不过,生活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每次该到交学费、书杂费,家里都会爆发一次“战争”。陈书琪站在角落里,被指着鼻子马上一下午都没能拿到学费。还是隔上学,临了了才去敲爸妈的房门,支支吾吾半才出口。
上三年级那会,爸爸彻底下岗,家里仅靠着妈妈那点手工活过日子。陈书琪每下课便立刻回家,半点不耽误。刷碗、洗衣、煮饭、拖地,做完这些又忙不迭地去帮忙做手工。而后,又在深夜里,掌着个灯赶作业。
陈书琪记得,那个时候她看上了一条裙子,每次陪妈妈去菜市场的时候,她都会多看她几眼。终于,她鼓起勇气,苦苦央求妈妈给她买。
妈妈看在她最近手脚麻利的份上,带着她到市场买。陈书琪觉得那是她这一生中最高心时刻。
可回到家,一切都变了。
陈堂章看见她手里拿着的裙子,火冒三丈,质问妈妈为什么拿他的钱去给畜生买东西。他非要去抢陈书琪手里的裙子,情愿毁掉都不会给。
陈书琪自然不肯,死死地护着,还张口咬了陈堂章。陈堂章一吃痛,甩手推了她,她一下子撞在墙上,陈堂章气不过,还非要过去踹她。
妈妈拦着他,要给他买前提起的游戏机。陈堂章不依不饶,非要去踹陈书琪。因为对陈堂章来,无论是未到手的游戏机,还是她手中的裙子,都该是他的。
爸爸刚好回来,见到家里混乱,大发雷霆,责骂妈妈家里是很有钱吗,花这种冤枉钱。
陈书琪被陈堂章推倒磕到墙,血流了一脸,她很害怕,哭着找了妈妈,她疼,爸爸也看到了,冷漠地别过去脸,没有话。
陈书琪被送到了附近的诊所,简单地上了些药。爸爸看了看药单,有些生气,直自己是赔钱货,定要在她嫁饶时候挣回来。
陈书琪彻底明白,她从被生下来的那一刻就是错的。只要她安安分分的,那还有一点价值,不然她就是赔钱货。
初一的时候,妈妈就拖了关系将她送到一家工厂打零工补贴家用,她没有什么便去了。
后来陈堂章打了人,要赔不少钱,家里的情况越发的不好。他们嫌弃她的学费太贵,觉得女孩子不用读那么多书,不过直接出来打工,时间一到找了人家嫁了也就算了。可她却坚持要读书,因为这件事,她还被关在家里打骂了几。
最后,还是大伯救了她。
大伯母早年过世了,大伯没有另娶,他自己也没有儿女,所以他甚是喜欢陈书琪。他时常会给陈书琪买衣服,或者偷偷塞些零食给她。见她打零工辛苦,还会骑着自行车,带着她去玩。
大伯是在厂子里打工的,工资不是很多,但足以养活自己。那件事情之后,家里边不愿意再花一分钱在她身上,是大伯一直在给她偷偷塞钱,供她读书。
不过,好景不长,因为常年郁结于心,再加上劳累,大伯不幸患了肝癌。普通家庭尚且没有办法负担,更别是拮据的他们。大伯放弃治疗,没过多久便过世了,她也失去了最后的依靠。
陈堂章在钱方面是个鬼灵精,他一直都认为大伯去世前肯定把自己的继续都给了自己。所以总是想法设法地要从她身上将钱撬走。
实际上,陈堂章是对的,大伯确实将自己最后的钱都留给了她。希望她可以好好地读书,考个好大学,拜托命运。
前几,陈堂章看上了一双新球鞋,但是爸爸下岗,靠着家里的那点手工挣不了几个钱,所以他又再次打起了大伯遗产的主意。
她将她关在家里,打骂她,要她将钱交出来。她哭着求自己的爸妈救自己,可他们却让自己老实把钱交出来了事。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被按在深深的泥里,低贱地不及一颗尘埃。
明就是开学典礼,她不想错过可能是她人生中最后一次开学典礼,她妥协了。
宿舍里,文曲瑶、赵欣梓、陈函三人漠然地站在门边,相望无语。
良久,赵欣梓忿忿地:“底下哪里有这样的家人!”
陈函轻笑,“有,而且很多。”
赵欣梓哑然。
对啊,世人千千万,碌碌而往,皆为利来。
早练课上,木槿精神恍惚,拿着笔戳着试卷,半点写不下去。
“花花,你怎么了?”陈敏君见她魂不守舍,担心地问。
木槿抿着嘴,摇摇头,她的心情有些沉郁,总觉得被桎梏在一个的空间里,呼吸不上来,脑子里混沌乱糟糟的,心中麻乱,眼皮还不停地跳。
木槿深深地吐了一口气,习惯性地去看修,才发现修居然不在。
今早同陈书琪谈过之后,她就郁郁寡欢,心不在焉的,居然没有发现修不在这件事。木槿担心有事,正想回世界看看,却发现自己居然回不去。试了好几次,还是不行,从未有过这种状况让木槿有些慌乱。
正是当时,门外有个学生喊着:“十班的木槿在吗?老师找你!”